“这样吧,女子之物都拿回去,由朕给沈爱卿补上,总不能叫沈爱卿吃亏。”
“这就再好不过了,”凤娓拿回她的珍珠钗插回发髻中,笑靥如花地道:“正好我还有些舍不得这支珠钗呢。”
皇上开了口,凤娓也拿回来了自己的珠钗,其他女子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比试结束,皇帝要去前廷,把沈朝叫了去。
目送皇帝沈朝走远,有人感慨:“皇上可真看重沈大人啊。”
“你要是像沈大人这样又有学识又有本事又长得好看还是神箭手,皇上也看重你。”
“嘿,我就感慨一句而已,不过汪家公子怎么突然要和沈大人比试射箭?”说话之人瞄了眼远处神思不属的汪序:“这汪家公子才京城不久吧,怎么就和沈大人过不去呢。”
“午宴前,沈大人和汪序争论了几句,听他们同桌的人说如果继续下去,打起来都有可能。”
“原因呢”
“汪家公子心仪上了福阳郡主,求亲被拒后还当众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你也知道靖安大长公主对沈大人一家的恩情,沈大人听到了能无动于衷吗?”
“呵,自己说错了话被斥责了还好意思找沈大人比射箭,真是活该。”
类似的对话到处都在发生,汪序觉得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异色,像一根根无形的针,不断地扎在他身上。
另一边,皇帝也问沈朝是与汪序结了怨吗?
这次的事,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了汪序是故意想让沈朝出丑,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朝自不会替汪序隐瞒:“好在是有公公把汪序换到了其他位置,不然微臣今日可能真的要与他大吵起来。”
汪序是汪家的人,皇帝本就厌恶,若不是想查得更仔细一些,不放过任何一个,他早就下圣旨把汪家人下大牢了,更不用说沈朝还是为了凤娓才和汪序起的争执。
沈朝为何会顾着凤娓,还不是因为凤娓是姑母的女儿,是他视若亲女的表妹。
换句话说,沈朝是为了维护姑母和他。
皇帝笑了,他不能说沈朝维护凤娓的行为不对,于是他道:“幸好姑丈教过你射箭,不然今日你怕是要丢面儿了。”
沈朝神色平静,语气也风淡云轻:“没关系,微臣若输了射箭,那微臣转头就和他比作诗写文。”
皇帝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他还以为沈朝要说他是读书人,不会射箭很正常,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就好像一个平日里完美无缺的人突然有了点小性子,不会让人觉得他斤斤计较,反而有种真实感。
毕竟天下哪有什么完美的人。
即便有,那也是装的。
内心感慨完,皇帝目光落在沈朝身上。
今日进宫赴宴,他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紫色锦袍,玉冠束发,越发趁得他仪表堂堂。
“哎,”皇帝忍不住感慨:“你若是没有定亲该有多好。”
沈朝立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觉得有些好笑:“皇上,微臣是七皇子与凤二凤三的亲表哥,无论从哪边算,微臣都比郡主小一辈。”
“那又如何,”皇帝理所当然:“若是福阳看中了你,别说小一辈,就是小两辈都行,可惜这丫头没眼光,错把鱼目当珍珠。”
沈朝目光闪了闪,皇上这意思是福阳郡觉得他不行?
可他明明听说福阳郡主格外喜爱模样好的人?
沈朝回京半年多来,一直很引人注目。
不仅是因为他的容貌,更因为皇帝看重他,而他也能把皇帝交待他的事情办好,还不骄不躁。
很多时候,决定一位官员能走多远不只是能力,还有品性。
他突然与人比试,本就不符合他平日里低调的性格,还是比试射箭,出乎所有人意料赢了不说,这其中还牵扯到福阳郡主。
相比于沈朝,福阳郡主更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一个下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如果这件事不牵扯到凤娓,汪家不会把这事放下心上。沈朝是不错,可他到底年轻,家族不盛,即便他大姑母是凤家的二夫人,二姑母是宫里的惠妃娘娘,汪家也不畏惧。
可这事偏偏与凤娓有关,他们就不能装聋作哑。
晚宴开宴前,凤娓刚进甘泉宫,还没坐下,汪序就扶着汪老夫人朝她走了过来。
同行之人还有康氏与凤晚欣。
凤娓原本满面笑容,看见她们,脸上的笑容霎时收了起来。
她看也不看康氏,看着汪老夫人语气冷淡地问:“汪老夫人有事?”
康氏赔着笑道:“郡主,汪老夫人是来跟你道歉的。”
汪老夫人 :“今日之事老身听汪序说了,这事是汪序不对,特意带着他来跟郡主道歉。”
汪序松开汪老夫人,他对凤娓深深一揖后道:“是汪序说错了话,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
“大人有大量?”凤娓闻言轻笑出声:“汪公子,看来你确实进京不久,对本郡主了解得不多。”
“齐星星。”凤娓对齐星星招了招手。
齐星星知道沈朝与汪序比试之事,正关注着这边。他立刻跑过来,殷勤道:“姑祖……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凤娓问他:“我是大人有大量的人么?”
“那必然不是啊,”齐星星一本正经地道:“郡主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听见了吧,本郡主从来都不是大人有大量的人,”凤娓摇摇头:“汪小公子,你说你心仪我,想娶我,可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清楚,这很让我怀疑你想娶我的动机呀。”
汪老夫人心下一凛,以前她只当凤娓是个被宠坏了的丫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凤娓打交道,然后就感觉到凤娓的不好对付。
到底是靖安养出来的女娃。
“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我模样生得好,又是大长公主之女,还受我皇上表哥的宠爱,才想娶我?”凤娓眼波流转,笑得灿烂:“如果是这样的话,汪小公子,你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呀。”
汪序脸涨得通红,后悔答应祖父替家族娶凤娓。
“不是好色之徒就是觊觎本郡主的身份和私产,”凤娓停顿一下:“汪公子,你是哪一种?”
汪老夫人脸色沉下,凤娓看似在说汪序,实则在说整个汪家。
“郡主,今日之事是汪序不对,老身在这里替他向郡主道歉。”
说着,汪老夫人亲自给凤娓行了礼。
她是诰命在身的夫人,辈分又高,这一道歉不可谓不郑重。
换个人可能就慌了――让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道歉,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可凤娓从来都不在乎名声。
她扫了眼周围停下交谈看热闹的众人:“你们可都看见了,不是我逼她的哦。”
众人:……
康氏也很无语,她无奈道:“郡主,汪家小公子只是说错了话,你也不必……”
“不必什么,”凤娓笑容微敛:“大嫂是想说我斤斤计较么?”
康氏就是这个意思,可她不敢承认。
“没有,嫂子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汪小公子既已知错,也向你道歉了,不如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她道。
旁边有人劝道:“凤大夫人说得是,汪家老夫人都亲自道歉了,郡主您就别和他们计较了,今儿可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呢。”
凤娓没理说话之人,她看着康氏:“大嫂,你过来没说几句话吧,可曾有一句是帮着我的?”
“啊,我忘了,”凤娓一拍脑门,恍然道:“大嫂的舅母就是汪家的老姑太太呢,大嫂帮着汪家也是应该的。”
齐星星大声疑惑:“不帮着自己的亲小姑子反而去帮隔了好几层的亲戚?”
二公主好心解惑:“这你就不知道了,凤大夫人的大女儿嫁进了高家。再说了,定国公是武将,而小姑姑的大哥是文官,这你还不懂?”
齐星星:“懂了懂了,血脉斩不断,不如趁此机会向汪家卖好。”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康氏脸色铁青,想让这两人住口,可无论是二公主还是齐星星,她都得罪不起。
她只能看向凤娓:“郡主,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凤娓对汪序道:“汪小公子,你向我道歉,不管我接不接受,至少你道歉了,但是沈大人那儿呢,你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汪序浑身一遍,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娓,这句话什么意思?
汪老夫人实在没想到凤娓如此不依不饶,她沉着声道:“沈大人那儿汪序早就道过谦了,难道郡主指的是汪序邀请沈大人射箭?”
“谁说我指的是射箭?”凤娓笑了:“沈大人都赢了,还赢得这么漂亮,我要他道歉做什么?”
汪老夫人噎住,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钱大人,”凤娓在人群中逡巡一番后道:“你中午和沈大人一桌,应该知道本郡主指的是什么事吧?”
钱大人自然知道,除了汪序冒犯凤娓,那就只剩下汪序冤枉沈朝对凤娓有意。
钱大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汪序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逞一时之快,但他没想到这事会爆出来。
他想过了,其他人看在汪家的份上不会乱说,至于沈朝,避免闲言碎语,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可凤娓为什么会知道。
“原来还有这事啊,”一个穿着宫装,与沈氏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走过来,她看向汪老夫人,淡淡道:“汪老夫人,你是不是也得向本宫道个歉啊?”
汪老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错了,他们就不该起让汪序娶福阳郡主的念头。
“汪小公子,”女人对汪序道:“你不记得向沈朝道歉是觉得没人能替沈朝撑腰吗?”
齐星星拱火道:“肯定是的,多亏了我家姑祖母。”
说着说着,齐星星又叫起了姑祖母。
“也是,”女人冲凤娓一笑:“多谢郡主。”
凤娓眼睛亮亮地看着女人:“惠妃娘娘不必客气,说到底沈大人都是为了我,再者……”
“再者什么?”惠妃好奇。
“再者论辈分,我也是沈大人的姑姑。身为长辈,自然得爱护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