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是危险的,但傅悠然的心情却很轻松,因为她感受到了同心的力量。
真正被吓了一跳的是正在与百里林江集团对峙的骨哥,虽然他早就收到了加急的快报,但在见到傅悠然时,还是忍不住对同行的李沛山破口大骂,骂他为什么不劝住傅悠然。
李沛山委屈万分,傅悠然想夫唱妇随,他能有反对的余地吗?就像以前傅悠然每次偷偷下山打劫,他也没有反对一样,这是习惯成自然的事。
况且来都来了,再责备谁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女皇御驾亲征,对大楚所有将士来说,自然是振奋士气的,不过傅悠然却没有在将士们士气大振的时候出战,或者说,是齐亦北没有出战——他是傅悠然的狗头军师,傅悠然都听他的。
傅悠然急个半死,每次问起他,他都闲闲地说:“不着急,百里林江还没来呢。”
对啊,他是来生擒百里林江的,不是来打仗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连仗都不打,怎么生擒?
想不通。
齐亦北也不说,天天搂着墨玮天到小黑屋里叽叽喳喳,差点让傅悠然以为两个人有一腿。
百里林江也很配合,听说傅女皇御驾亲征,特意放弃了家乡的优质生活,跑来前线应战。这也是有原因的,大楚的限时召集令已初生成效,不少回过味来的官员都心生悔意,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没几天跑了好几个,百里林江明白自己的弱点所在,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仍然没有放弃向傅悠然求亲的念头,他可不知道齐亦北是准备生擒他的,他只想着能和傅悠然在战场上见一面,说不定一见面,傅悠然见他长得帅,就同意了呢,他跟长公主成亲不就是这么个程序么,所以,他来了。
百里林江没想到,到了前线后,迎接他的除了俏生生的女皇陛下,还有一封挑战书。
一封来自楚国皇夫的挑战书。
信上说的明白,你不是要求亲吗?可以,不过我不服气,女皇最喜欢勇猛之士,咱们两个单枪匹马的打,谁打赢了谁回云京当皇夫。
百里林江很是惊疑,他怕这是圈套。
没过两天,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显示,女皇陛下的确是带着皇夫来出征的,并且多次在众人面前表示,大家都是一家人,能不打就不打,姐死妹嫁,也是一桩佳话,不过现任皇夫是大晋的前任太子,不能轻易废免,又不能委屈姐夫回来当个男侍,所以头疼得很。
得到这个消息,百里林江着实兴奋了一阵子,看来女皇是因为大晋才对皇夫有所顾虑,此时如果能在战场上胜了这个前任太子,那么大晋也就无话可说了。
不过兴奋过后还是没有回贴应战,怎么呢?他害怕,有点轻度怕死。
虽然大晋太子的无用之名传遍天下,可是谁知道他来楚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遇,有没有掉到崖底,吃没吃什么助长百年功力的大还丹?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对方阵营回来的探子劝他,太上皇陛下,您应该出战,我看那个太子小子就是个小白脸,不堪一击,肯下书挑战,纯粹是为了面子,他巴不得您不出战呢。况且胜了之后大楚江山便唾手可及,不用打仗,老百姓也不致于太怨恨您。
人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最怕劝,百里林江也是一样,于是他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也有忠心的,说这是圈套,大不了一战到底,要是太上皇您老人家出了事情,小皇上可撑不住。
如果是几年前的百里林江,说不定会考虑一下这个反对意见,可现在的百里林江?他可是太上皇!一瞪眼睛,你盼谁出事呢?诅咒我?你是不是那边儿派来的奸细?
说完这话,也不用他再表态,大家都明白太上皇被那个金牌小密探给说动了,已经决定出战了。
他就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卧底,还有无间,边缘人向来是懂得自保的,也总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比如说,听皇夫的话,说动百里林江出战。
当然这其间有许多繁复的关节,比如说拒不出兵让百里乱党方摸不着头脑,加快敌方的谍间活跃度,再比如说墨玮天混进部队中去摸索出谁是敌方小密探,进行威逼利诱等一系列活动,最后还得有傅悠然全力配合营造气氛等等,做了这么多准备活动,只等着百里林江上钩。
不过这决战到底要怎么进行,齐亦北就是不说。
难道真的要一人一马,真刀真枪的冲上去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看谁先失血过多而亡吗?
威逼利诱加色诱都使出来,齐亦北就是不招。
于是就这样到了双方约定好的决战日期。
别看齐亦北和百里林江都是读书人出身,但也都颇为明白决战这一套路,齐亦北让百里林江挑时间或是地点,百里林江一合计,挑地点吧,省得你打埋伏。
选来选去,定在双方阵营对峙的中心位置,那里空旷,不怕有伏兵,而且双方列阵两旁,真有什么意外可以随时开打,百里林江很是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得意了一番。
百里林江挑了地点,时间自然是由齐亦北来挑的。
到了那天,双方阵形一字排开,整场肃穆,鸦雀无声,齐亦北身着纯白战甲,胯下一匹白龙名驹,反射着阳光的银盔之上,一点红缨随风舞动,再看他手持一杆闪亮银枪,枪尖朝下,提在身后,配上他俊秀的样貌,画面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如果不知道底细,还当真有“银枪白马傲九州”的架式。
不过傅悠然是知道底细的,至少知道一点——齐亦北是不会使枪的。事实上,除了在战场,就算是江湖中人也很少有人使这么长的枪,不好携带。
不会是太在意造型,忘了自己的本事了吧?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齐亦北已经出发了。傅悠然也被带回加固的战车中保护起来,万一敌军有个神箭手之类的人物呢?不得不防。
不过……这个战车造型非得弄得跟囚车一样吗?傅悠然站在车里,四面封闭,只露出个小脑袋,头部周围还插了数棵绿色植物——谁让你傅女皇非要临阵观战呢?据说这样能有效的混淆敌军弓箭手的视线。
咳!说回正题吧,现在没人在意傅悠然是什么造型,都把注意力放到战场正中。
齐亦北单枪匹马冲出阵去,已方阵营擂鼓助威,“咚咚”之声和着人们的心跳,使场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齐亦北一口气冲到正中,一勒马缰,马儿前蹄离地,马首高高扬起,在原地划了两个圈,才算停下。
“战!”大楚将士不约而同的喊出声来,齐亦北在马上昂然端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忽然他大喝一声,“百里林江!”
敌方阵营之中打开一个缺口,一匹火红的战马冲了出来,马背上低伏一人,看不清样貌,随着那战马缓缓接近齐亦北,齐亦北的目光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地上扫过,眼睛微眯了眯。
那人却在距齐亦北两丈开外的地方停住,抬起头来,满脸的胡子,齐亦北皱了皱眉,百里林江不会是这个造型吧?
事实上这个只是百里林江派出来的先锋,虽然他同意出战,但还是会怕被人偷袭,要是走到一半被暗箭射死就没有天理了,所以这个胡子将军只是个踩盘子的。
齐亦北瞬间想通了这个关节,面带嘲弄地喝道:“百里林江当真爱护属下,就连君子之约都要派属下先做试金石。”
一句话说得那个胡子将军面现愤色,看来他也是挺不屑做这差事的,敷衍地左右看看,胡子将军朝齐亦北拱了拱手,掉转马头奔回阵去,又过了一会,还是一匹火红战马,这回该是百里林江正式亮相了。
百里林江的造型也不错,走时下流行的火红路线,兵器居然也选的长枪,看来想在战场上摆酷,长枪是必备物品。
不过这百里林江虽然也挺俊朗,但比起齐亦北来,还是差了点。所以百里林江心里有点不服气,同时又很放心,看来金牌小密探没骗他,真是个小白脸,看来这回胜券在握了。
百里林江停在那个胡子将军停过的位置,跟齐亦北之间大概有两丈开外的距离。
齐亦北也不动,打量他老半天,大喊一声,“来吧。”
百里林江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思想,也跟着大喊一声,“来吧!”
喊了半天,谁也没动。
两边的将士们看得这个着急,这边战声隆隆,那边杀声震天,一个个喊破了喉咙,两个人在战场之中,就是一动不动。
百里林江有点窃喜,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皇夫什么也不是,连上前一拼的勇气也没有。
齐亦北心里也急呢,不断用言语相激,“有种的就过来!”
百里林江就是不过去。
齐亦北忽然将长枪一扔,掉转马头,拍马就往回跑,边跑边说,“你不过来就是我胜了!”
百里林江头一回见着比自己更无耻的人。
眼看齐亦北已经跑出去老远,百里林江想到佳人正在观望,一定要让她见到自己的马上英姿,那皇夫连兵器都扔了,还有胜算么?想到这里一夹马腹,催马上前,口中大喊,“我有种!”
踢踏踢踏踢踏……“哎呀!”
所有人都被场上的变故惊呆了,百里林江……不见了。
不,准确的说,百里林江连人带马跌进一个战壕样的大坑里。原来战壕上盖着掩饰,又撒了细土,不近前查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道战壕是什么时候挖好的?没人知道。
傅悠然远远的只见到从战壕里蹿出几个人,有一个像是墨玮天。
墨玮天将跌得七荤八素的百里林江拽上来,埋伏在战壕中的兵士们一拥而上,将百里林江捆了个结实,边捆边骂,“这么晚才冲过来,憋死我们了。”
百里集团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出兵,来不及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太上皇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回楚方阵营去。
齐亦北带住马缰,回头瞅了瞅灰头土脸的百里林江,灿烂地一笑,“你有种,就是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