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在洞房外呆愣了好久,终也没有进到洞房中去找林熙月说话,也没有回到宴席中去,王府中人来人往,并没有谁特别留意她,从王府的后门中出来,傅悠然在街上茫然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让自己冷静下来,傅悠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要相信齐亦北,可是脑子中偏偏不听话的跳出反驳的声音,若是现在的齐亦北,当然没问题,可当初,齐亦北也是初迫才同意让她入宫,那时齐亦北对她并无半点好感,为了自身的安全,这么做并不是不可能。
慢着!
按齐亦北的说法,是山哥和骨哥解散了山寨,而不是像林霆寨一样“被当地官府剿灭”,况且林熙月也曾说过,山哥和骨哥曾经去拜会过林大寨主,这总不会错罢?
胡思乱想了半天,一个想法渐渐在傅悠然脑海中形成,神风寨虽然不大,但如果说在一夜之间不惊动任何人就被人扫平,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真正的情形如何,道上的兄弟多少会知道一些,她要找个时机回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傅悠然转头朝皇宫方向走去,如果这事是齐瑞南信口开河那便罢了,如果……如果是真的……她不敢再想,她突然痛恨起齐瑞南,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如果他不说,就算这件事曾经发生过,她也可以像熙月那样毫无负担的继续爱着她想爱人的,可现在……
回到东宫,傅悠然就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大大方方的离开京城,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天色却已经渐暗了。
正当她头昏脑涨之时,齐亦北快步从殿外进来,见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微有些恼意地道:“不说一声就跑回来,害我足足瞎找了你两个时辰。”说罢,没好气的走到桌前,伸腿勾出一张圆凳,坐到上面瞪着傅悠然,气鼓鼓的样子。
换作以住,傅悠然定会好好地嘲笑他一番,再掐着他的脑蛋将错误栽到他的头上,可是今天,看着齐亦北完美俊秀的五官,傅悠然竟有些出神,齐亦北错愕一下,又紧张地触上她的额头,“你又病了?”
傅悠然摇摇头,低声道:“本来是想找熙月说说话,后来有些乏了,也有些头晕,一时忘了知会你,从后门回来了。”
“头晕?宣没宣太医?”
看着齐亦北急切的面庞,傅悠然的心情好过了些,笑了笑,“就是人多吵的,别大惊小怪。”
齐亦北确定傅悠然真的没事后,这才叹了一声,“熙月嫁给齐瑞南,我还真是有些担心的。”
傅悠然眼神一闪,抿了抿嘴,试探地道:“如果我们推测的事是真的,熙月若是知道林霆寨毁在她最爱的人手中,不知要多么伤心。”
“是啊。”齐亦北的眉头皱得死紧,“我怎么也没想到,齐瑞南竟会那么做。”
“他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相像罢。”傅悠然头眼不抬地道:“毕竟我们是山贼,真实身份摆在那里,要是让人知道,怕不治他个欺君之罪,那么做,才是最安全的。”
齐亦北又想感慨,忽然双眼一眯,惊疑地看着傅悠然道:“你……”
傅悠然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道:“这是义父说的。”
齐亦北的眼中仍有怀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傅悠然今天的话中有话,不像往常的样子。
傅悠然干巴巴地笑了笑,又道:“你……觉不觉得在京城太闷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听傅悠然这么说,齐亦北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笑道:“你想出城随时都可以,不过三哥和玄色走了,再没有幻境可看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傅悠然小心翼翼地道:“我是说‘京城’太闷了,如果能到别处游历些时日,就好了。”
“别处?”齐亦北想了想,双唇划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或许真的有机会。”
傅悠然只是顺口一说,并没想到会真的成功,瞪大了眼睛望着齐亦北,齐亦北笑道:“父皇想挑一个皇子与钦差大臣一同南下,沿途考核各府官员的政绩,原本属意齐瑞南,可他正逢新婚,这差事八成是落不到他头上了,父皇正在从五弟和六弟中考虑人选,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散散心,不如我将这差事揽下来,也能趁机好好探访一下民情。”
“真的?”傅悠然的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原本没什么光彩的小脸一下子鲜亮许多,齐亦北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罢?都不像是原来的傅悠然了,父皇交给我的事情越来越多,陪你的时间也少了。”
缩在齐亦北怀中,傅悠然就那么毫无预警地落下了眼泪,她心中矛盾至极,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她便要心疼得死掉了。
“怎么了?”齐亦北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傅悠然摇摇头,吸着鼻子道:“我……我想山哥和骨哥……”
齐亦北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刮着她的鼻子道:“从前你可是从来不哭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爱哭包,你放心,我已加派人手在安阳附近打探,一有他们的消息,立刻便告诉你,好么?”
听着齐亦北的话,傅悠然的心里又有了点信心,如果神风寨真的是被齐亦北毁去,那么他对山寨的一切都应该是不想提起的罢,又怎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长长的出了口气,傅悠然笑着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过年后有惊喜给我,这年都过了一个月了,惊喜呢?”
齐亦北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已办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说罢又得意地一笑,“到时候不要感动得再哭鼻子。”
到底什么事,他还是不肯说,不过傅悠然却已经开始期待了,她相信齐亦北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一定会送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又过了两天,惊喜还是没有出现,不过傅悠然却明显觉得,宫内的氛围变得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宫女太监们总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见小安子过去又一窝蜂的散开,以致于小安子完全发挥不出他的八卦作用。
当天晚上,忍无可忍的傅悠然终于爆发了,她气势汹汹的带着小安子却找齐亦北,走到半路,竟看到齐亦北陪着皇后从不远处踱过来,看见傅悠然,齐亦北一脸的笑容,上前拉起她,“走,去看惊喜。”
皇后的眼底有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艳羡,让傅悠然看得糊涂。
一行数人来到正殿,殿内灯光通明,却不见宫女太监,就连跟在皇后身边的宫人也只是跟到门口处,便退了下去,偌大的殿中只站立着三个稍显削瘦的身影,一个娇美,一个端庄,一个满脸的温柔。
竟然是晏佩若、薛萱宁与月华三人。
傅悠然更迷糊了,看了看齐亦北,齐亦北没有说话,只是将皇后请到正坐,而后淡淡地道:“都坐罢。”
晏佩若的脸蛋比先前清减不少,眼中却藏着一抹不服输的骄傲,与齐亦北对视一眼后,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傅悠然,也不谢礼,紧抿着嘴角坐到一旁,相比之下,薛萱宁就随意许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连傅悠然也不得不承认,薛萱宁身上的端庄气质,足以让她胜任任何一个高贵的角色。
两人落座后,殿上便只剩月华一人,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皇后开口道:“你怎么不坐?”
月华的咽喉处动了动,像是有些紧张,挺了挺身子,想让自己站得更直些,身上却微有些颤抖,她牢牢的盯着齐亦北,齐亦北微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又淡淡地别开眼去,月华捏了捏拳头,好像下了决心一般慢慢跪下,看着皇后缓缓地道:“月华恐怕无法离宫了。”
这话一出,晏佩若的身子动了动,而后又慢慢的靠回椅中,薛萱宁则似没有听到一般,专心的数着茶碗中的茶叶片数。
离……宫?傅悠然茫然地看向齐亦北,又看了看月华,齐亦北的脸上稍显愧疚,却口气坚定地道:“不要忘了你先前答应我的事。”
月华的咽喉处不断滑动,紧握成拳的双手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死死的攥住衣角,“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我……怀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