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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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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闲散的午后,一个宽敞的大厅,一个刚劲有力的“义”字,外加一群打着哈欠的山贼。

你没有看错,正是山贼,这里是个贼寨,名神风寨,就在大晋境内安阳县郊百里处,连寨主在内上下共有贼众二十七名,神风寨在山贼界可是赫赫有名,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实力雄厚,而是因为神风寨遇事都讲个“义”字,对自家兄弟自不用说,就连对着那些待宰的肥羊都不会赶尽杀绝,他们的口号是: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这种作风使得很多想要投身山贼业的迷途份子不屑一顾,所以山寨成立十余年,也只是由最初的十八名兄弟增长到二十七名而己。

此时神风寨的第二任寨主傅悠然正端坐在忠义堂的匾额下,听着寨中的字匠念着新鲜出炉的“大晋时报”。

“……达成了友好共识,称晋楚二国永不开战……下面是风土民情版,在魏国南部……”

偷偷打了个哈欠后,傅悠然发现堂中兄弟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听报上,不由得敲了敲桌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大梦初醒的模样,傅悠然懒洋洋地道:“集中精神。”

山贼甲伸着懒腰道:“寨主,咱们当山贼的听这些国家大事干嘛呀?早点念念名人轶事版。”

他这一说,倒有一大半贼众举手支持,傅悠然挥了挥手,“多听听时事有好处,别看咱们是山贼,也得讲究与时俱进,就说岭南的黑熊寨,当初不就是因为没见着太后生辰,皇上下的严打令而顶风作案,被冷子点给一锅端了?”冷子点是江湖术语,也就是当官儿的,要说那老熊也是倒霉,正赶上严打风,当地县令上报了州府,州府又报给了总督,结果被当成典型,出动了三千官兵把整座山都围住了,黑熊寨上下七十二头小熊就这么落入了恢恢法网,据后来的“大晋时报”报导,皇上还给剿匪的总督颁发了荣誉勋章,这一下全国的官员闻风而动,巴不得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多出几窝山贼响马,这件事情整整影响了山贼界近半年的生意,还逼得不少小型团体散伙回家,所幸那时神风寨自给自足,创办了小型菜园,这才渡过难关,为这事,匪类协会还给神风寨颁发了“勇敢自救奖”,让其他山贼十分眼红。

贼众们一听寨主提起这事,不由得想起那时的苦日子,万分感慨的打起精神,傅悠然好笑的看着众弟兄莫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朝着字字铿锵的字匠摆摆手,“算了,还是先念名人轶事版吧。”

那字匠……哦对了,字匠,也是江湖术语的一种,主管文墨,如果遇着个绑票事件,负责给苦主家中写个勒索信之类的差事,在山贼界一个好的字匠不好找,可若谁提起神风寨的李沛山,那可都是要挑大拇哥尊称一声李师爷的,不为别的,李沛山不仅字写得好,还是一个智囊,上到全国局势,下到米面菜价,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上次办的那个小型菜园,就出自他的手笔,他还总结归纳了《做智匪不当笨贼》、《打劫的可行办法》、《待宰肥羊的几大类型》等知名内部文件,让贼众们分类行事,事半功倍。各地的山贼响马不止一次的跑来重金挖脚,有的条件,连傅悠然都怦然心动,可他老人家连瞄都不瞄一眼,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义”字,谁让咱李师爷跟神风寨的第一任寨主,也就是傅悠然的老爹傅二水是拜把子兄弟呢?当时结拜的还有另一人,就是现任的神风寨二寨主,也多亏了他们两人,当年年仅十四岁的傅悠然才能在傅二水因病辞世后成为神风寨的总当家,免去了神风寨走上内部动荡、分崩离析的悲惨命运。

这李沛山念什么风土民情版早已念得烦了,听傅悠然一开口,立马将手中的时报翻到名人轶事版,众山贼也立时来了精神,李沛山清了清嗓子,“本报独家报导,呈现最真实的名人在您面前,月前某日一次早朝之上,某尚书与某相国因政见不同,大打出手,撕打中尚书踩了相国的脚,相国揪了尚书的耳朵,场面一度混乱,事后某尚书放话:吾跟你没完……”

“山哥,大晋这么多尚书,这某尚书指的是哪个啊?”山贼乙秉着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将心中疑惑问出。

李沛山捋了捋不算长的胡子,“敢跟相国大人动手的,只有刑部与兵部两位尚书,这二人中,又以兵部尚书晏开与相国不合,应该就是晏尚书了。”

众人恍然大悟,山贼丙喊道:“山哥,上个月有太子跟晏尚书女儿的花边新闻,太子今年就该册妃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后续报道。”

傅悠然看着在座满脸兴奋的贼众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都说男儿志在四方么?这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就没有一个胸怀大志的?全都对那些花边新闻感兴趣。

李沛山摇着头道:“太子就算再喜欢那个晏小姐,也绝不会娶她为妃的。”

“为什么?”这下连傅悠然都有些好奇,当朝太子喜欢晏小姐那可是全国皆知的秘密。

“因为皇后。”

“皇后?”

“不错,”李沛山拂了拂身上的浮尘接着道:“皇后与晏尚书向来不合,怎会让太子娶他的女儿?”

贼众齐齐点头,山贼丁打趣道:“太子不娶那大小姐也好,娇滴滴的女人中看不中用,要我说,全天下的女子,哪个比得过咱们寨主?”

众人齐声附和,傅悠然“谦虚”地摆摆手,“客气客气!”

山贼丁越说越来劲,“咱们寨主不仅长得好,还能打能扛,平常三五个大老爷们儿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有那嗓门儿……”

傅悠然听着有点不对味儿,杏目一瞪,“常九!”

山贼丁见寨主点了自己的名,再看看寨主的脸色,忽然明白自己说了实话,讪笑两声低下头去。

李沛山长叹一声,“咱们寨主啊,唉,去了咱们的身份,选个太子妃倒也绰绰有余。”

听李师爷这么一说,众人皆安静下来,是啊,别说寨主是个多好的女人,只凭大寨主这个身份,又有哪个敢来提亲?过了今年傅悠然就十八了,已经向老姑娘进发了,一想到这点,李沛山就悔不当初,原本大哥过世后自己和老二谁接任寨主另一个都不会不服,可寨众不行,自己和老二各有各的亲友团,谁上位,另一边的亲友团都不服,最后为了不让大哥的心血付之东流,才想出了这么个折衷的办法,没想到反而害了傅悠然的一生。

傅悠然一看众人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现在的想法,不是傅悠然有读心术,而是相同的戏码在近一年上演了不下数十次,每次都看着一群人朝着自己立正默哀,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英年早逝了呢。

“我去选太子妃当然不在话下啦。”傅悠然吊儿郎当地笑道:“不过听说太子软弱,什么事都听他娘的,又病病歪歪的,这种男人白给我都不要,我傅悠然不嫁则已,要嫁就嫁个盖世英雄,这才配得起本大王我嘛!”

听着傅悠然这么一番“豪言壮语”,贼众又都来了精神,有的说:“不错,那太子手没抓鸡之力,咱们寨主得嫁个力能举鼎的!”

有的说:“对,得嫁个身高两丈开外、腰如磨盘的!”

还有的说:“还要长相威武,眼如铜铃!”

听听,这还是个人么?

傅悠然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巴掌道:“最好还能气吞山河……”

“要不要腾云驾雾,再卷起一阵黑风啊?”一道零下八度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众贼不用回头,立马收起嘻笑的神情起身立正,齐齐地喊道:“二寨主!”

众人话音未落,从门中进来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幽白的面色,狭长的双眼,身上散发着一种寒意。

傅悠然见了那人嘻笑不改地道:“骨哥。”

“胡闹!”骨哥眉头紧皱,“身为女儿家,自己的终身大事岂可随意谈论?”

傅悠然连连点头,“是是是,不谈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骨哥代表神风寨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匪类表彰大会,今年神风寨又有作为,说不定还能拿奖。

看着傅悠然毫不上心的样子,骨哥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我一去十日,这十日你们在家不准下山,省得出乱子。”

傅悠然咧嘴一笑,“放心,去年不也是这样?我也没出乱子,况且还有山哥看着我。”

骨哥看了李沛山一眼,“有他在我更不放心。”谁能想到曾经的一代才子做起山贼来居然比贼还贼?

李沛山干笑了两声,骨哥摇了摇头,又对傅悠然嘱咐道:“总之一切小心。”

傅悠然朝骨哥伸出食中二指,两根指头左右分开,这是跟前不久打劫到的一个印度阿三学的,他说这个手势叫“哦耶”,代表着放心、成功、胜利的意思。

骨哥的眼中滑过一丝宠溺,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臭丫头,就知道给自己吃宽心丸。

就这样,神风寨的二寨主在众人期盼的……不对,是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山寨,而我们的故事也在此时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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