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天开始,嘉颜就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整天窝在了家里。预知到将要来临的命运,他连一分钟也不想浪费,能多呆一刻就是一刻。
白天,除了用餐时间,他基本上都躲在两人的卧室里,贪婪地呼吸着恋人的气息。如果注定不能得到幸福,他只想再多领略一点幸福的余韵。很有可能,这里所有一切,都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或许也是唯一甜蜜的回忆。
趁着现在还能拥有的时候,他一定要再多收集一点,再多感受一点。哪怕以后,有千千万万的困苦等待着他,这一点点的温暖也会支持着他,一路走下去。
到了晚上,他所有的视线,就会集中在程鸿业的身上,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珍惜和他的每一次碰触,他已经珍惜到了,可以整夜都只是痴痴地望着他的睡脸,不舍得漏看他一秒钟。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的双眼,能就此看到失明,那他会很高兴恋人的脸庞,将成为他脑中永恒的画面。
另一些时候,当他抱着程鸿业的枕头,陷入混沌之中,他甚至幻想着,如果就这么躲下去,说不定命运的车轮就不会转动。可是回过神来,他马上又意识到,那只是他在痴人说梦,蒋燕莉一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就这样痴痴呆呆地过了两天,也是因为鸿儒的忌日,同样沉浸在悲痛中的家人,并没有发现到他的不同。7月2日中午,一道响亮的铃声,终于还是打破了他的现状。
“嘉颜…嘉颜…说话…嘉颜…”“蒋小姐。”就在拿起听筒的这一霎那,那仿佛恶魔一般的声音,也在同时宣判了他的极刑…
“可真有你的,居然躲起来了,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如果你再不给我答复,我可就要把那天所说的事,付诸行动了。”
果然还是不行。明明已经没有希望,却仍然期待着奇迹发生的自己,等到了最后,得到的依旧是那个不会改变的结果。
深深地吸了口气,嘉颜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制得和以往一样的平静。“再给我两天时间,你知道前些天是鸿儒的忌日,业的心情不是很好,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我还没有机会说呢。”
“什么没机会说,就算再晚,他还不是要回去的吗?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明天下午,你不回复我的话,我就直接把你的照片拿给焦老大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黯然地放下了电话,嘉颜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就是最后了吗?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到这里了吗?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爱惜地抚摸着每一件器具,每一个角落。
这里的所有东西上,都留有着他们太多的回忆。特别在他专用的书房里面,那里的一桌一椅,每一样东西,都是程鸿业亲手为他挑选,全都带着浓浓的爱意,让他怎么舍得就这么远离。
看遍了卧室的一切,嘉颜又转身来到了三楼的某一间,这是他初来程家时所用的房间。那么巧,刚好就在一年前的今天,也是在差不多的时段,他在方叔的带领下,进入了这里。
但是一年以后,这里的一切全都没有改变,他和程鸿业之间却已改变了太多太多。那么再过一年,再过两年,再过十年呢,也许这里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他们两个而已,而真的到了那时,他又会是在哪里呢。
徘徊了一阵,嘉颜最后来到了桌子跟前,低头吻了吻光滑的台面。就是在这里,他和程鸿业有了第一次的关系,虽然当时有的只是疼痛和恨意,但是现在想来,就算再疼再苦,只要是程鸿业给的,他都可以甘之如饴。
再想想一年前所签的卖身契约,嘉颜突然觉得,如果那是一份能受法律保护的文书,而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这该有多好啊。假如能被程鸿业永远囚禁在身边,哪怕是要折去他的翅膀,把他变成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他都心甘情愿。
这天晚上,加班的程鸿业直到九点多才回到家里。等他一踏进房门,迫不及待的嘉颜,立刻便扑进了他的怀里。“业!你回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在程鸿业的身上磨蹭了几下,他又嫌恶地撕扯起那些阻碍物来。
“怎么了,嘉颜?”“没什么,我好想你,我们莋爱吧,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做了,你不想吗?”并且不待程鸿业反应过来,嘉颜就顺手拉开了他的裤头,蹲下了身体,含住了那根尚很疲软的性器。
“嘉颜?”被他从未有过的主动行为吓了一跳,好一会才恢复过来的程鸿业,很就拉起了地上的恋人,把他抱到了床上。
“对不起,嘉颜,这段时间冷落了你,让你难受了,对不起。”自从鸿儒的忌日之后,程鸿业的心情一直就非常的阴沉,并不是还要责怪嘉颜什么,只是一想到,他就是妹妹深爱却无法得到的男人,程鸿业就会感到莫名的烦躁,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加班晚归,没有和嘉颜亲热过了。
“以后我都不会再这样了,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再也不会因为不在的人,委屈了最爱的你。”还以为嘉颜的反常,就是因为这些天来的冷淡,程鸿业随即脱掉了衣服,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没关系,业,我爱你,我要你,把你给我。”“嘉颜,别哭,是我不对,是我伤害了你,别哭了,我真的再也不会。”
而被男人如此小心地对待着,嘉颜的不舍和心痛,更是无法竭止地涌了出来,以至于他那从不轻易流露的泪水,也成窜成窜滑落下来。“让我满足,我就不哭,如果我觉得不够,我就要一直哭下去。业…”“嘉颜,我知道了,对不起,我爱你…”“我也爱你,我的业…”这天夜里,他们互相吻遍了对方的身体,不停地呼喊着恋人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深深结合。
每当被情欲烧灼的时候,嘉颜就会忘情地扭动身体,将彼此的快感都推到了及至,而当高潮退去的时候,他又会流着眼泪,需索着男人再多给他一点。
但是,不论两个人的身体变得有多么的火热,嘉颜的内心却象是开了一个黑洞,冰冷而又空虚。
再多次的呼唤,再多次的拥抱,都无法填满这无限延长的渴望。所以他只能不断地献出自己,用那些从来不说的话,从来不使用的姿势,主动取悦着最心爱的男人。
至少,他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能留给对方一个最完整的记忆。终于,墙上的挂钟一点点地走向了凌晨四点,哪怕再不舍得,嘉颜还是轻轻地滑出了程鸿业的怀抱。
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坐定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支钢笔。那是程鸿业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那天的情景,就好像昨天一般,仍清晰可见,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划过耳边的那种战栗“自己的男人送一件礼物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白纸,无法克制的泪水,也随之决堤而出。
不告而别。想到会给程鸿业留下的伤害,嘉颜就心痛到无法言语。他知道,无论是怎样的祝福,或者是怎样的道歉,都将抚不平即将形成的裂痕。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得选择离开,与其到了终了要一无所有的分别,还不如让程鸿业保留一份尊严,一份事业。
说不定在不久以后,他就能忘记自己的存在,忘了曾经有过的约定,和善良的女人组成普通的家庭。
如果真能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在远方为他高兴,为他祝福。紧紧地咬住了抖动的下唇,嘉颜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些字迹。
虽然才短短的两行话,但他却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被撕成了碎片,随着蜂拥而出的泪水,全都洒落在了这个间房里,洒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好不容易,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金笔收进了怀里,嘉颜转而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的袋子,从里面倒出四片半透明的物体。
那是他们初夜时,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指甲,曾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把其中的一片移到一个空的首饰盒里,嘉颜小心地把它压到了纸上。
还有三个星期就是程鸿业的生日了,真的好想好想能和他共渡这美好的一天。不止这样,还有好多好多个有意义日子、没意义的日子,他都好想能和恋人一起渡过,可惜上天给的期限已经到达了尽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送上这份最后的心意。
弄妥了一切以后,嘉颜拎起了背囊,回到了床边。又看了一会这熟睡的脸庞,男人扬起的小小微笑,让他显得如此美丽。
一定是梦到了甜蜜的事吧,那里面一定会有他吧。同样回给了男人一个恬美的笑容,可是满脸的泪水,却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凄楚。
“我爱你,业,永远爱你。”用剪刀轻轻地剪下了程鸿业的一缕头发,嘉颜爱惜地将它放进了红丝绒的袋子里。既然他们已经无缘相守,那就两人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地呆在一起吧。
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带着无限的流连,无限的憾恨,嘉颜悄悄地离开了程家,离开了这个留有他无数梦想的乐园。
完…终于,第三部也贴完了,从明天开始,要贴第四部了,擦汗。顺便的,偶就把这一部出版时的后记也贴了吧。后记真是没有想到,写文居然会那么辛苦,而且那么漫长。
嗯,嗯,对偶来说,绝对是非常漫长的,因为这一本,偶是重写了才出版的,所以这套书前前后后,真是写了将近两年,主人公痛苦,偶也辛苦。
(嘉颜,小业,你们不能怪偶这个妈咪啦,既然偶忍受了那么多阵痛生下了你们,转嫁一点点痛苦给你们,应该也是允许的吧)
这已经是第二本了,说老实话,我还真不擅长写后记,汗,汗,前辈说,要偶和大家分享一下写作过程的趣事,其实,偶在写这本的时候,嗯,嗯,应该说比起趣事,泪水更多啦。
特别是写到最后,我简直是哭了一个西历哗啦。啊,不知道泪水能不能分享的,如果可以请拿一些去吧。
(据说,女人比较长寿,就是因为泪腺发达,可以排毒,请允许我叫它泪水排毒养颜法,真的是不错,超能减轻生活压力。)要说趣事,其中觉得最好笑,也比较能轻松的情节,大概就是程鸿业爬墙了吧。
想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着西装的猛男,吊着口袋,被人大叫“罗米欧加油”时,我就好想笑呢。
不过,总的来说,按照第二本的情节来看,这是一本前甜后苦的文,在浓浓的情意之下,隐藏着不安定的因素,和窥视着他们的隐患,使得这本书不可能写得很搞笑。
就人物的个性来说,我觉得不管是嘉颜,还是程鸿业,这两个人都有着耀眼的长处,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短处。
程鸿业应该是那种聪明过人,实业有成,又总是能克服困难,勇于前进的人。所以见到了不服从他的嘉颜,不看重他财产地位,更不把他放在心里的嘉颜,才会一下子陷了进去。
在这一点上,他和他在英国的妹妹,到是十分相同。嘉颜对于程鸿业,慕华对于鸿轩,应该都属于那种,习惯了被人捧在手里,突然出现一个叛逆者,就会特别注意的典型吧。
而说到了本文的另一个主角―――嘉颜,就个人而言,我是比较喜欢他的。因为他是那种勤勤恳恳,象蚂蚁一样不计得失的类型。内敛、善良,并且温厚,特别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说是毫无一点抵抗能力。
要说他有什么缺点的话,我就觉得他是那种不够主动的人。由于从小生活的环境,需要察言观色,小心谨慎,所以就造就了嘉颜比较能够逆来顺受,安于现状,不太有去主动出击,扭转局势的魄力。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