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小樱桃在后座睡着了。她今天一天都快玩疯了,迟早早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谢谢你。”下车的时候,迟早早由衷地向他道谢。
“我的荣幸。”小樱桃今天穿的是小裙子,岑晏脱下西装系在她腰上,把她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小家伙缩在他怀里意识不清地呢喃着岑叔叔,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要不干脆我把她抱上楼。”岑晏小声征询迟早早的意见。
“没关系,我抱得动。你把孩子给我。”迟早早正伸手要把小樱桃抱过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早早,你终于回来啦?”
迟早早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那个挥之不去的“讨债鬼”。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夹克的中年男人倚在她家楼下的老槐树旁吸烟,见到迟早早坐着名车回来,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
“新男朋友?不介绍一下?”男人一瘸一拐走到迟早早面前。
“你别胡说!你在这等等我,我把小樱桃送上楼再下来找你。”从迟早早一脸的不耐烦,岑晏大概能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是迟早早那个因为坐牢素未谋面的父亲。
“别介啊。就这么两分钟的事,何必来回折腾?”迟大贵是来要钱的,谁知道她上楼还会不会下来。何况眼瞅着面前她这个朋友贵不可言,说不定还能多讹一点。
“我把孩子先放车上,你们谈。”
迟早早是最了解她父亲的,她拉着迟大贵走得离车远一些,生怕他吵醒小樱桃,更怕他盯上岑晏。“你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五……六千?”迟大贵刚伸出五个手指,看到不远处关切地盯着这边情况的岑晏,手指头马上变成了六。
“你怎么不去抢?我上个礼拜才给了你两千。”
“这两天打牌手气不好,都输光了。”
“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再也不去赌了!你这样下去根本是个无底洞,我不会给你钱的。你走吧。”
“是你哄着我跟你妈签了离婚协议书,答应每个月给我赡养费。怎么?想反悔了?那我们上楼,当着你妈面说。如果不是你这个不孝女逼着我离婚,我现在就算没钱,至少有个人给我暖被窝!”迟大贵无赖地扯着迟早早往楼上走。
迟早早费了好大的劲才甩开他:“我警告你!别再去烦我妈。你就是个水蛭虫,吸完我妈的血现在又来吸我的。我就是个打工的,不是开银行的。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们才甘心?”
眼见这边吵起来,岑晏跑过来给她撑腰。多个男人在旁边,至少迟大贵不敢动手:“大家都冷静一点。”
“呵。我给你生命,把你养这么大。我是你爸!现在只是找你要点钱就成十恶不赦的人了?天底下哪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
“我是我妈赚钱养大的。你只知道赌博,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打人。你配叫父亲吗?你一时冲动进牢里潇洒快活了,留着我和我妈在外头做牛做马给你还债。过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把债刚还清。你又来闹。你还有点良心吗?”
迟大贵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他觉得女儿替父还债天经地义:“你愿意花钱养着那个无亲无故的小病秧子,却不愿意分点给你爸?你这不是存心的吗?这小娃子长得可爱,卖掉还能换不少钱。”
“你敢打她主意,你试试!”从母亲到小樱桃,迟大贵这是捏住了她的痛点。迟早早揪住他的衣领子恶狠狠地威胁他。
迟大贵见她这龇牙咧嘴的样子居然笑了:“其实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那小病秧子就是你的亲女儿吧?是你上大学和哪个男人鬼混生下来的。孩子他爸是美国那个,还是面前这个?”
迟大贵轻佻地用下巴指了岑晏一下:“小伙子,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我们家女儿哄男人钱的本事那可是一流。别回头你穿了破鞋,还人财两空。”
迟早早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但凡有一丁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向自己的女儿泼这样的脏水。他简直是个禽兽!
她抬起手想扇迟大贵,但手却抖得不像样子。一个黑影突然从她身后蹿上前,抢先一步一拳将迟大贵打翻在地。
那一瞬间,迟早早比迟大贵更懵,刚是谁说要冷静一点的?何况岑晏遇事从来不靠拳头,他还说过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都是低智动物。
“请您嘴巴放尊重点。”岑晏喘着粗气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迟大贵。
也不知是这一拳真的下手重,还是迟大贵存心要讹他。他就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左右打滚:“打死人了!不孝子打自己爸爸!我鼻梁都被打断了。你们别想走,赔钱!”
此时天色尚不算晚,小区里还有往来散步的居民,都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问迟大贵:“老爷子诶。要不要打电话帮你报警?”
迟早早抢先一步回答:“报!现在就报!我要告他勒索。”
“是亲爸爸吗?再怎么也不能动手啊!”见迟早早态度强硬,围观群众意见更大了。
车上睡觉的小樱桃被吵醒,一个人在车里没见到妈妈,哇哇大哭起来。
“你先上车陪孩子。我来处理。”岑晏把迟早早推上车,关上了车门。
迟大贵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哀嚎地更加大声。
岑晏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热闹的人可不会赔你医药费。”
迟大贵听到钱字,立马两眼放光坐起身来抱住岑晏的大腿:“赔多少?”
“你先起来再说。”
迟大贵麻溜地爬起来,对岑晏亲热得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边打发围在身边的路人:“别看了,都散了散了吧。我们爷两儿自己谈。”
路人算是看清这个“碰瓷”的德性,都兴趣索然地散开。
“你在追我女儿吧?我女儿可是很受欢迎的。你不讨好我这个老丈人,以后她妈那关你更过不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迟大贵手指做着数钱的动作,好像恨不得把迟早早标个价挂出去,价高者得。
“你想要多少?”岑晏单刀直入。
“本来只打算要五千,但你打我这一拳,我得去医院检查。再加五千,就先一万吧!”迟大贵摸不准岑晏到底是个什么档次的身份,试探着先要了一个数。
“一个月一万。”
“什么?”迟大贵好像听到什么疯话。
岑晏给迟大贵留了一张名片:“你来这上面的地址上班,做保安,三班轮休。每个月我给你开一万块工资,还有五险一金。条件是你不准再以任何方式接近迟早早母女还有小樱桃,包括但不限于当面,电话,网络,信件……一旦我发现你违约,立即开除。如果你同意,打这个电话来找我签劳工合同。”
“岑氏集团?”迟大贵捏着手里烫金的名片,他听过这家大公司,但再大的公司也没理由给一个普通保安开一万。他本来就没什么技能傍身,又坐过牢,到哪找工作都碰壁。这份从天而降的金饭碗他怎么能放过?
“你要知道就算你每天缠着迟早早吵,她也给不了你一万块。”岑晏知道像迟大贵这样挥霍无度的人,给他再多的钱他都能得寸进尺要更多。与其如此,不如给他找份事做,至少能安分一段时间。
为了让他定心,岑晏先签了一张一万块的支票给他:“你拿着,这算定金。”
“女婿!我的好女婿!全听你的。”迟大贵拿钱就变脸,捧着支票乐滋滋地傻笑:“我明天就去找你签合同。你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如此一番劝说,总算送走了这樽大佛。
岑晏回到车上,迟早早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你给了他多少钱?”
“放心,我已经解决了。”
“你的解决方式就是给他钱?你知不知道迟大贵这个人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你今天给他一千,他明天就能找你要一万。你能给得了多少?”迟早早并不领情,反而觉得岑晏这样惯着他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
“钱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是最快的。”岑晏试图安抚迟早早的情绪:“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我不用管?他是我爸。你算我什么人?”迟早早抱起小樱桃下车:“岑晏,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