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麟定在六号早晨从学校门口集合一起出发,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骚包的大红色轿跑,车载音乐还开得震天响,停在校门口惹得来往学生都驻足观看。自带bgm的华麟靠在车边,就像只开屏的孔雀,还挺享受这目光。
坐在副驾驶的岑晏默默从车屉子里翻出一副墨镜戴上,免得来往行人认出他来。
苗倩玉和罗润先一步出来,自动选择上了修格低调的小灰车。
迟早早和肖筱手挽着手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选择,她看到华麟那浪到飞起的造型捂住了脸:“我好想装作不认识他。”
“妹妹!早早!你们终于来了。”华麟一看到两人就殷勤地迎上去,打开后备箱帮她们放行李。迟早早只有一个包,肖筱提了一个小拉杆行李箱。“只有两天带这么多东西呢?”
“有衣服,洗漱用品,电吹风,鞋子,怕大家临时有需要,还带了感冒药,胃药,消炎药,还有我妈妈让我带给大家的土特产……”肖筱怯怯地回答,生怕对方嫌她麻烦。
“哇。考虑得好周全。不愧是大家的贴心小棉袄。”华麟张口就夸,反而让肖筱更不好意思了。
迟早早和肖筱坐在后排,她钻进车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坐在副驾驶位。迟早早愣了一下才认出是岑晏:“墨镜不错。”
“……”
这一路上华麟都在听郭德纲相声,这让剩下的三个南方人十分不解。
“北方人开车都听相声的吗?”
“是啊。不然呢?”华麟反问得理所当然,并伴随着一串杠铃般的哈哈大笑。
迟早早忍无可忍拍了拍岑晏的肩膀:“你能不能让他关掉?”
“嗯?”岑晏没听清她说什么,摘下了耳机。迟早早瞥了一眼他的mp3:“你在听什么?”
岑晏把一边耳机塞进她耳朵,迟早早听到里面一个语速飞快的女声在说:“monalisaeffectnottrueformonalisa……”
“这是什么?除了个蒙娜丽莎什么都没听懂。说太快了。”迟早早也是做过英语四级听力的,但这个语速和四六级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60sscience,托福听力资料。你平时有空可以听听,对听力有帮助。”
迟早早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60sscience的内容是对当今科学技术,环境,健康各方面的新发展做一个简明介绍,每段只有60秒,但因为语速快,词汇量大,听力难度相当大。
“我还是听郭德纲相声吧。”迟早早靠回后座,后知后觉地想到托福不是留学才要考的考试吗?“岑晏,你打算出国?”
“嗯。有这个想法。”岑晏从后视镜里看到迟早早的表情,她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迟早早原以为就算他有他宏伟的未来蓝图,她也可以跟随上他的脚步一起前行。但如果这个蓝图是她无法企及的呢?出国什么的,根本是她这样的家庭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后半程迟早早完全是睡过去的。虽说在一个省,水北古镇却位处边远,单程要三个多小时车程。
因为堵车,他们到达古镇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半小时。待他们在酒店放好行李出门,恰恰好错过了用餐高峰期,反而幸运的让他们在出名的“水北烧鸡铺”占得一席。
迟早早对这个烧鸡的点评是不过尔尔:“还不如我们堕落街上茜姐姐家卖的烧鸡。”
反而烧鸡铺旁边其貌不扬的冰淇淋店让他们惊艳了一把。做成花朵形状的蛋筒很受女孩欢迎,另配上一盒炸得酥脆的地瓜条蘸着冰淇淋吃倒也新颖。
古镇上很多手工小店,卖手工的衣物,鞋子,化妆品还有小首饰。女孩子看见就走不动道,他们一家家逛过去,人自然而然地变成三两个小团体走散开。
迟早早在一家卖梳子的店子停下了脚步。
这家自称百年手工制梳的老店,门口的玻璃展柜放着本店最有名的款式—同心梳。一把木制的半月形梳子,样式很古朴,梳身雕刻着精致的梅花纹,前端稍向内扣,有点像半个桃心的形状。
吸引迟早早的是梳子旁边写的简介故事,故事还配了一张棺木的图片,显得又神秘又恐怖。她最喜欢看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前面有人在做风筝。我想去看看!”肖筱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先往前跑了。
“妹妹,走慢点,让我蘸一下。我的冰淇淋吃完了。”华麟举着手里的地瓜条追上去。
“你喜欢?”迟早早正弓着腰看得入神,耳边突然有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她一偏头,就看见岑晏的脸近在咫尺。他也和她保持同样一个姿势弯腰看着展柜中的梳子。迟早早呼吸乱了一拍,慌乱中站直了身子。
“故事挺有意思的。说这个古镇曾挖出过一个将军墓,墓中随葬珍宝无数,但将军的棺木里只有这一把梳子被紧紧握在尸骨的手掌心。很多人猜是他心爱之人的东西,也有考古学家说按形状来看,这把梳子该有一对。所以被称为同心梳。”
“生死相依,很浪漫。”
“你信?这和平安果一样不过是商家编出来促进销量的故事。不过很值得我学习一下!可惜卖水果编不出这样有历史感的故事。”迟早早脑回路异于常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诶?其他人呢?”
“在前面看做风筝。”岑晏指向不远处的摊子,可那里早已不见那两人的人影。“嗯?可能向前走了。古镇只有一条主路,我们慢慢走总能遇到。”
两人慢慢向前走,少了华麟在旁边的絮叨,古镇秋天的景象都变得有些萧瑟。
水北古镇是一个水上小镇,所以有很多桥。其中最出名的是一条三孔石桥,叫岁安桥,取“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之意。
桥边有一个老奶奶在卖花环,手编的玉兰花,隔了五步远就可以闻到浓郁的花香。很有些旧时江南的味道。
“小伙子,给阿蕾(少数民族方言:漂亮的姑娘)买个花环吧。”
迟早早不像会对花环感兴趣的女孩,却蹲下了身:“多少钱一个?”
“3块钱。快收摊了,就两个5块钱卖给阿蕾。”
迟早早挑了两个花朵开得最盛的。岑晏很自然地顺手替她付了钱,迟早早却有些不自在:“才五块钱,我可以自己付。”
“抱歉,我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习惯。”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有时候还挺霸道。
迟早早戴了一个花环在自己头上,想要给岑晏也戴一个。岑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给你戴花环啊。买了两个,刚好一人一个。”
“这是女孩子戴的东西。”岑晏对此表示严词拒绝。
“谁说只有女孩子能戴?你看街上那么多男生戴了。”
“哪里?”
迟早早站在桥上环视一圈,好像确实没找到一个戴花环的男生。“总之!你让不让我戴?”
两人站在桥上僵持了片刻,她好像听到岑晏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然后朝她微微低下了头,他头顶柔软的发丝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
迟早早双手托着花环,放在他的头上。有种为他加冕的神圣仪式感。脑中自然而然冒出《小王子》中的一句话:“我从未想要伤害你,但你想让我驯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