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食堂吃饭,岑晏打开这瓶雪碧,还多看了一眼瓶身确认不是“雷碧”之类的山寨。
华麟看到舔了舔嘴唇,嫉妒不已:“这鬼地方买瓶水都要跑十万八千里,迟早早从哪搞来雪碧和冰棍的?”
“不知道。”岑晏已经累到不想讲话,一百个标准的俯卧撑做下来真是去了大半条命。一回到宿舍,他就瘫倒在床上回血。
华麟和田路不知道在倒腾什么,进进出出跑了好多趟。
等岑晏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突然看见华麟,田路和薛家齐都恭恭敬敬跪在他床前。吓得他立马坐起来:“你们干嘛?我还没死。”
“不是跪你,是跪雨神。”薛家齐指了指他床旁边的墙壁,上面不知几时被贴了一张萧敬腾的海报。
“嘘。不要说话。要诚心。”华麟举着三根中华烟,闭着眼睛正神神道道在祈祷:“天灵灵,地灵灵,雨神大人快显灵!求您保佑我们军训期间天天下雨。条件简陋,找不到香烛,以烟代香,还请您笑纳。”
华麟拜完,郑重其事地把三根烟插进一个空易拉罐瓶口。
“……”这群人是有多无聊。岑晏绕过他们去拿自己的热水壶到热水房打水。
“老大,快熄灯了!你还出去洗漱啊?”
“你们不去吗?”刚刚这几个人跑进跑出折腾“拜神”的事,多半是没空去洗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每天都洗。”田路心安理得的穿着今天汗湿又风干几道的迷彩t恤钻进被窝。
岑晏背过身朝他们挥挥手,道不同不相为谋。
训练基地的热水房是男女共用的,设在男女宿舍中间。
岑晏打完水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姜芯披着一头长发,穿着短裙,踏着一双小高跟走在戴教官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她不时地拍打他的肩膀娇嗔几句。
两人走到一颗大树下,此时女生寝室吹哨熄灯了。两人便借着黑暗,靠在树边接吻。
晚风习习,岑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中默念非礼勿视,离开了现场。
“吹哨了,我要回寝室了。”姜芯这么说戴教官才放开她的唇,但还依依不舍地抱着。
身旁的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被吓得赶紧松开。戴教官到底当兵的,身手矫健,一个眨眼的时间已经不知藏身到何处。
一个人影从旁边经过,看到傻愣在原地的姜芯:“诶。姜芯!这么巧。你也还没回寝室?”
“迟早早?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刚从这路过要回寝室啊。”迟早早说话吞吞吐吐的,让姜芯疑心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但迟早早马上反问:“那你又在这做什么?还穿这么漂亮。”
“我……看天气凉快,出来散散步。”姜芯把头发挽到耳后,小心地试探:“你刚有看到别人吗?”
“没有啊。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迟早早是真的没有看见,她全心全意关心着自己的“生意”有没有败露。哪里注意这里有两个人在私会。
“没有,我就是好像还听到张晴蓓的声音,所以多问了一句。”
两人“各怀鬼胎”地一同回了寝室。
肖筱听迟早早的话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午没有下床,此刻睡意全无,正在床上“摊煎饼”。
身边的被褥突然陷下去一块,是晚归的迟早早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没睡吧?”
“嗯。”
“给你。”黑暗中,迟早早塞给她一包糖一样的东西,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妈说喝了肚子就不痛了。”
肖筱借手机的光线才看清楚是一包红糖:“谢谢早早。多少钱?我拿给你。”
“不用了。当还你的可乐钱。”迟早早声音一直压得很低,肖筱猜大概是不想让另两个室友听到吧。于是也把声音放得很轻。
“你从哪买到的啊?”这里四处荒山野岭,他们唯一能买吃的地方在食堂。除了饭菜,食堂只卖矿泉水,还只有三餐的时候才开放。
“秘密。”迟早早说完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床去了,没过两分钟又听到她平缓的鼻息声。真羡慕啊。
第二天是个比昨天更晴朗的大晴天,天空中万里无云,蓝得让人怀疑人生。岑晏看着华麟,仿佛在问你昨天的拜神有什么用?
“等我再努把力就会下雨了!”华麟信誓旦旦地保证。
报数的时候又少了一个人。这次戴教官问都不问:“迟早早又去哪里了!”
生活委员兼室友张晴蓓说:“她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
“我一定要上报给学校!军训三天迟到溜号,到处躲懒,她到底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戴教官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班长,去把她给我找回来!不然你也别回来了!”
“是!”岑晏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每天因为她的事挨骂。
女生寝室宿管老师说宿舍里没人,食堂现在没开门,岑晏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她会去哪,只能在基地里乱转,结果在教官宿舍楼后面逮着了她。
她正搬着两箱罐装可乐艰难前行,两个纸箱子垒起来几乎挡住了她整张脸,只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在看路。
看到岑晏她就知道大事不好:“我就知道!戴教官又骂人了吧?都怪老牛今天来这么晚。”
“你在干什么?”
“搬货啊。”迟早早放下手里的箱子,没站稳还一个晃悠。整个人跟池塘里捞上来的一样,大汗淋漓。原本珠白色的皮肤才三天已经晒成小麦色,看上去整个人精瘦的。
“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我跟基地后门的守门老头合作,他每天运些零食饮料过来,我拿去倒卖赚点小钱。”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堕落街”长大的迟早早发现商机绝对是第一线。
“班上都没人知道你在卖东西?”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赚钱也不会赚到同学身上。啊。你和华麟不一样,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们是同学。这些我都是在别的连偷偷卖的,可乐一罐5块钱,瓶装6块,在这山脚旮旯也不算太贵吧?”迟早早把岑晏拖到一边偷偷说:“咱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打掩护别告诉老师。我以后卖货的钱都分你一成。”
“一成?”
“那两成!”
岑晏不回答,似乎仍不满意。
“三成不能更多了!我来来回回搬货找渠道销售,还要分老牛一半。再分给你就不剩什么了。我给你三成,但你要帮我搬货。最近定饮料的特别多,我一个人搬太吃力了。”
不得不说,迟早早真是学谈判的一块好料子。那从市井中学来的讲价本事无人能敌。
见岑晏不说话,她当他是默认。“帮我背一箱,搬去二操场。”
难怪每次休息时间,她就跑得不见人影。敢情是跑去卖水了,二操场离他们连所在的一操场隔了半个基地,还得先跑到老牛这来拿货,这一来一回折腾得够呛。
迟早早蹲下身去搬箱子,一弯腰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阵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栽。
“欸。”岑晏下意识伸手去捞她,然而昨天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的副作用是现在手臂发软,被带着整个人眼看着也要一块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岑晏收回了手。迟早早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歪头看着始作俑者,岑晏逆光站在她面前,美好得就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但这个剧情发展不太对劲:“我看过的剧本里都不是这么写的!你不该接住我,或者三百六十度跟我摔在地上然后亲到一起吗?”
岑晏抱臂回了她三个字:“想得美。”
“你……你……报复心真强。”迟早早不是突然口吃,是真的被这烈日晒得说不出话来,声音越来越小。
“这下才是真的一笔勾销。”岑晏笑得开怀,勾腰向迟早早伸出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真好看啊。但当她想向他伸手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睁不开眼,晕倒前她嘴里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小气鬼。”
“迟早早!迟早早!醒醒……”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那人站在逆光中,看不清脸。
迟早早梦见自己在骑驴,这驴一颠一颠的。她拿小皮鞭抽它让它跑慢点,它生气得回头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梦里迟早早气急了,这驴脖子怎么还能伸这么长呢?
迟早早不知道是被气醒的,还是被驴的那口口水喷醒的。她以为她晕了很久,但醒来的时候,她还在岑晏背上,而且下雨了。“原来你就是那头驴啊?”
“你醒了?马上就到医务室了。你坚持下。”
她发现岑晏把军训服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头上替她挡雨,而他自己全身都被打湿了。被雨淋湿的碎发贴在颈间,雨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入了他的背。而她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迷彩t恤贴着他的背,她胸前甚至可以感受到雨水的湿润。
少男少女的肌肤之亲让迟早早满脸发烫。她想,我一定是发烧了。
“该死的华麟。”岑晏低低咒骂了一句。
“???”这关华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