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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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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归渊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渗人得慌。

他并未发火,却比发火更加可怕,淡淡问:“不想与皇后一派为敌?”

姜恬一怔,否认道:“并非如此。上次赏菊花会上,她构陷我母妃时,我们便注定不能两立了。”

和其他人比起来,都是她的小命更重要,只是这些她不能和谢归渊说。

她只解释道:“我是担心我昨天刚遇袭,今天就好好地去击鼓鸣冤,在旁人看来太蹊跷了。而且我在宫里地位尴尬,人微言轻,恐怕无法将他扳倒,到时惹火上自己的身不算,还会连累掌印你。”

谢归渊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她这一片冠冕堂皇的话没有。

姜恬心里突突直跳,怕他逼迫自己必须站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片刻后,谢归渊的目光上移,落在她的眉尾之上。

歪掉的那一笔延伸出来,成一条黑色的线。

他的眼窝深邃,从瞳孔到眉峰,无一不精致。

这样专注地看着一样东西时,莫名显得深情。

若不是姜恬看过原著,怕是不知道被蛊惑多少次了。

“咱家帮殿下清理干净。”他高深莫测地转了话锋。

没有下人伺候,他就自己取了干净的锦帕来,沾了温水,要帮她擦拭。

姜恬小声拒绝:“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毕竟是咱家的过错。”谢归渊淡淡地说。

他已经倾身而下,姜恬只好僵着脊背,任由他擦着。

眉毛碰了水,除了湿,还略微有些痒。

“昨日咱家的人也惊到殿下了吧。”

姜恬暗暗叫苦。他提起这事,不就是在告诉她,他还救过她一命么?

她若是敬酒不吃,可就只能吃罚酒了。

“是有一点……”她轻声回答,“但我知道那也是为了我好。”

谢归渊没再讲话,耐心细致地为她清理着。

煎熬了许久后,他终于擦干净,她的肌肤过于娇嫩,哪怕他没用力,还是留下了浅粉色的痕迹。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呼吸完全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咱家为殿下画眉。”说罢,他重新拿了眉笔,描绘起来。

这次姜恬不敢动了,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心口像是安置了一顶时钟,正滴滴答答地走着,带着她的心摇摇晃晃。

终于,两边的眉毛都画好,谢归渊淡定地站直了身体,同姜恬说:“可以出门了。”

姜恬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向铜镜里自己的。

出乎她的预料,他的眉毛竟然画得比春兰还要好,让她本来就漂亮的面孔更为增色。

年方十六的美人,面若桃花,明眸皓睐。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晃动着挣扎,掩藏着愁绪。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起了身。

谢归渊命人备了马车,这辆车比她在宫中常坐的那辆还要宽敞,跟小房间似的,常用的摆设齐全。

马车里面垫了厚实的毯子,踩在上面,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谢归渊不喜其他人在车内伺候,因此春兰和其他下人坐另外的小马车。

姜恬坐在车中,心神不宁地瞥了谢归渊一眼。

他面色淡漠,冷白的掌心中,捧了一盏做工精巧的小小香炉,几缕白色的细烟,缥缈而出。

马车吱呀吱呀,她的心同样无法平静,想着自己一会儿去击鼓,应该说怎样的话。

结果车子坐了很久很久,都没停。

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入目竟然是大片枯黄的树林,房屋和村舍,被甩了很远。

“掌印,咱们这是出城了?”姜恬惊讶地问。

“嗯。”

“去什么地方啊?”

“一会儿殿下就知道了。”

姜恬心里顿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想把自己毁尸灭迹吧?

瞧瞧那冷漠的眼神,还有之前在府中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

姜恬脸猛地一白,顾不上别的,起身朝谢归渊走去。

城外的路崎岖,刚好车子晃了下,她没站稳,栽倒在他的方向。

“砰!”慌乱之下,她撑住了旁边的茶几,才堪堪没有碰到谢归渊。

“殿下总是如此不小心。”话是这样讲,他可一丁点来扶她的意思都没有。

姜恬:完了完了。

咬咬牙,她直接紧挨着他坐下,看向他狭长幽深的眼,咽了口口水。

“掌印,之前你在府中说的事,也不是不行。”

谢归渊:“嗯?”

“但不是我去告,而是姜昭。”姜恬顺着突破口往下说,“她同我一样遭遇了流寇,且还是父皇赐下封号的公主,又有侍卫统领景鸿卓以及永安侯府的庶子为她作证,比我更加合适。只要掌印送我回宫,我保证两日之内,就让她到京兆尹击鼓鸣冤!”

一番话说完,她紧紧地盯着谢归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谢归渊看了她几秒钟,无声地笑了起来。

手指将香炉放在一旁,转而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了起来。

他的手之前都是冰凉冰凉的,此刻被香炉熏染得温暖了许多。

分外清晰的触感,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她看不懂,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短短几日,十七公主就能成长到这个程度,着实让咱家刮目相看了。”

姜恬的手本来撑在椅子上,此刻酸得晃了晃,身子想他那边靠去。

谢归渊不仅没有推开她,还低下头,薄薄的唇瓣似乎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的。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如此为咱家着想,咱家该怎么谢你?”

姜恬结结巴巴地回:“不,不用,掌印也救了我一命,我能帮上掌印的忙就好。”

“殿下牺牲如此之大,咱家于心不安。”

实在是太近了,姜恬整个人好像都被他抱在了怀中一样。

平素也没发现,他清瘦的肩膀这般宽阔,可以把她完全圈住。

她故意勇气推了他一把,让距离不再这样危险。

顶着谢归渊深邃的目光,她笑着说:“掌印记着我的好就好。”

谢归渊缓缓松开她的下巴,向后靠去,薄唇轻启。

“记下了。”

姜恬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她暂时是过了。

在大反派身边“打工”,真是跟踩钢丝一样,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啊!

马车又吱呀呀地晃了两刻钟才停,还没下车,姜恬就听到了有人在喊号子,还有叮叮当当凿东西的声音。

“掌印,殿下,咱们到了。”车外,肖昨毕恭毕敬地说。

车门打开,有人跪地给谢归渊当凳子,他不染尘埃的靴子踩上去,走下了车,反身朝姜恬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

“殿下当心。”

姜恬已经被车外面的景象震惊了。前方依山的夯实地基上,一座几十层的高楼,已经初具雏形。

庞大的木架子就好像是交错的龙骨,自下至上蔓延,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走在颤巍巍的架子上,渺小得就好像是一只只蚂蚁。

她认出来了,这是原书中皇上执意要修的摘星台!

身临其境,她才明白这是多么庞大的工事,修好之后,当真手可摘星!

“噼啪!”有监工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在一个人身上,后者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监工又凶神恶煞地连着抽了数鞭,直把那人抽得皮开肉绽,有进气没出气才罢手。

四周的工人们,都看向这边,有的恐惧,有的麻木。

监工当空抽了一鞭:“都好好干活!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姜恬的心好似也被抽了下,谢归渊再次唤她,她才回神,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两人走下马车,负责建造摘星楼的官员管事们皆已经赶到,齐刷刷跪地行礼。

“参见掌印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掌印恕罪!”

至于姜恬,他们只当是谢归渊身边养着的美人。

谢归渊也没有向他们介绍,无形的威压张开,淡漠道:“进度如何?”

有人跪着上前要回话,谢归渊一抬手:“边走边说吧。”

“遵命!”

姜恬无处可去,就这么跟在谢归渊身边,绕着摘星楼走了一圈。

越看,她就越是心惊。

工人们皆是壮年男人,各个面色发凶,偶尔和他们对视,都会被他们眼中的恶意惊到。

还好自己在来的路上暂时摆平了谢归渊,不然还不得被他丢到这群人当中去。

“……按照如今的进度,在明年年中完工,恐有些困难……”官员点头哈腰,满头虚汗地恳求着,“不知可否再征派一些工人?”

“回宫后,咱家会向圣上请示。”

赶上进度就等于保住了性命,他面色一喜:“多谢掌印大人!”

随后,他扫了姜恬一眼,殷勤地邀请谢归渊:“营地就在距离这里三里外,掌印今日可否能赏脸,我等必定将最好的美酒、美人通通奉上!”

姜恬:好好好,当着我这个公主的面,给他送美人是吧?

她目光紧锁着谢归渊,想看看他会不会答应,没察觉到自己绝美的小脸儿覆盖了一层寒霜。

谢归渊余光扫了她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家有公主善妒,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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