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朋友不当朋友!就当对食!”
求生的本能让姜恬什么都顾不上了,闭着眼睛喊出来。
她害怕得鼻子泛酸,声线颤抖得厉害。
谢归渊的手没松开,但也没有继续施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娇小的女子蜷缩着身体,瓷白的脸上未施粉黛,眼眶泛着粉色,楚楚可怜。
怕哭出声,她死死咬着牙关,呼吸的节拍彻底乱掉。
她没发现,她的手紧紧抓着的不是被子,而是他的中衣下摆。
片刻后,谢归渊松开手,身子往后撤了撤。
一动之下,姜恬终于发现她正抓着他,赶忙慌乱地松开了手。
她犹如一条溺水的鱼,定定地盯着他,眼中满是防备。
谢归渊缓缓一笑:“是咱家的不是,让殿下受惊了。”
姜恬对他的阴晴不定无言以对。刚刚还要杀她,现在就这么云淡风轻。
她紧抿着唇,没有贸然接话。
“咱家只是疑惑,殿下这么怕咱家,怎么还口口声声心悦咱家呢?”他的目光扎了过来,如有实质一般,一寸寸划过她的眉眼,“莫不是在骗咱家?”
开弓没有回头箭,姜恬咬死了不承认。
“我没骗你。”
谢归渊挑挑眉,靠在了床尾,似笑非笑地说:“殿下要如何证明?”
姜恬本来就悬着的心,又往上提了提。
想让大反派相信也太难了吧!
不管怎么样,光靠嘴上说是不行的,她绞尽脑汁思索起来。
谢归渊有句话说的不假,他的耐心有限,如今已经在告罄边缘。
这宫中早在他的掌控之下,十七公主对他是什么态度,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今日进门前,他本以为会遭到一顿奚落谩骂,没想到她换了副面孔,倒是比之前顺眼有趣不少。
可惜,到此为止了。他不觉得她能真的拿出什么让他信服的理由来。
薄唇轻启,他正要唤人来将她带下去,姜恬忽然动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手撑在床上,身体向前。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她的头一歪,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记。
温热的唇如羽毛般柔软,带着她独有的馨香,哪怕是她退开,那香气也没有消散。
一并留下的,还有让他格外陌生的触感。
没有感觉到杀意,他身体便没有出于本能而防备,眼睛微微睁大,想说的话也全被堵在了喉咙。
“咳,”姜恬退到最远,清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视着他说,“这样可以吗?”
谢归渊合上唇,黑色的瞳孔深邃得像是两道漩涡。
姜恬努力证明着自己:“情难自禁,我没有骗你。”
谢归渊看着她,久久不言。
姜恬也努力和他对视着,心中直打鼓。
要是他还不相信,自己总不能真的和他“洞房”吧?
苍天啊,她到底是穿了个什么噩梦开局啊!
好在就在她要绷不住的时候,谢归渊一掀床幔,起了身。
站在地上,他转头淡淡道:“时辰不早,殿下歇息吧。”
这是准备放过她?
姜恬完全不敢问他要去做什么,更不可能挽留他,无声目送他离开。
吓都要被吓死了,他走后,她一丁点睡意都没有。
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没有人过来,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搬了两把椅子把门给挡住了。
之后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天快亮的时候,才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并不踏实,醒时腰酸背痛。
“叩叩叩”,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女子担忧地问:“公主殿下,您起身了吗?”
“春兰?”
“是奴婢!掌印大人今早传了信去芙蕖宫,命奴婢来伺候您!”
姜恬一听,从床上起身,走过去把椅子挪开,拉开门。
春兰乃是原主的贴身宫女,今年十八岁,五官清秀,对原主忠心耿耿。
一进门,春兰就红了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殿下,您受委屈了。”
姜恬忙往门外看了一眼,做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这样的话。”
被谢归渊知道,她的死期就要到了。
春兰也明白她的意思,红着眼睛闭上了嘴,心里依旧在为公主鸣不平。
当今圣上子嗣很多,姜恬不受宠,但也还是金枝玉叶啊!怎么能给一个太监当对食呢!
环顾四周,春兰问:“殿下,掌印大人昨天晚上……?”
“他没在这边住。”
春兰拍拍心口:“那就好。昨天您被带走的时候,奴婢真是担心死了。”
知晓主子对谢归渊是个什么态度,春兰劝道:“您也别急,等过段时间圣上心情好了,您去求求,说不定他就能收回成命了。您这又不算是正经赐婚,也没有委身于……往后还是能嫁人的。”
姜恬扯了扯嘴角,没搭这话。
她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哪有心思想以后啊。
“掌印让你过来是什么意思?”姜恬问。
春兰摇摇头:“奴婢也不确定。殿下,您还没洗漱用膳吧?奴婢来伺候您。”
“不用,我自己来,你帮我打点水来就好。”
春兰虽疑惑,但还是恭敬道:“奴婢遵命。”
等洗漱过,姜恬让春兰帮自己梳了个头。太长了,她根本就梳不好。
谢归渊的住处没有铜镜,姜恬面对着窗户,问春兰:“我可以回芙蕖宫吗?”
春兰的手顿了顿,为难道:“应是不行的……”
“一直都不能回去了?”
救命啊,宫女和太监当对食,不想住一块都能不住呢,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就不行了?
谢归渊在宫外还有宅子,若是他出宫,自己莫不是还得跟着?
春兰马上解释:“不是,只是两天后才是回门的日子呢。”
姜恬略一思索,明白了。在谢归渊眼皮子底下,她还是得安分些。
“我母妃如何了?”她又问起原主的娘亲。
“娘娘也一样担心您。”
“一会儿派人给母妃捎个口信,报个平安。”
“奴婢遵命。”
不多时,早膳被送了过来,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比原主在芙蕖宫吃得都好。
可惜姜恬忧愁她晦暗不明的前路,完全没有心思品尝美食,草草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春兰提议她出门走走,也被她拒绝了。
颓废地躺回床上,姜恬迫使自己闭上眼睛。
真希望一觉睡醒,她就能重新回到现代去。
那里有她的家人,朋友,事业……最重要的是,不用面对阴晴不定的大反派。
可惜,她躺了两天,这个愿望都没能完成。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谢归渊很忙,一直都没回这清平宫来。
“殿下,按照规矩,今日咱们要回一趟芙蕖宫了。”一早,春兰就来通报。
姜恬宅了两日,总算是露出点笑模样来。
“好,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嗯。”
“那咱们走……”
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小太监的通传声:“掌印大人到!”
姜恬的后背猛地一紧,笑意僵在脸上。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暗红色内侍服的谢归渊走了进来。
天光大亮,谢归渊的五官更加明晰。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颜色浅淡的薄唇……每一处都极为完美,让人感慨造物主的偏心。
随着他的靠近,姜恬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浓密漆黑,微微上翘,像两片鸦羽。
“谢归渊见过公主殿下。”他姿态从容,冲着姜恬拱手行礼。
看似无害,却没人真的敢对他不敬。
春兰惊恐地连头都不敢抬,颤着声音道:“拜见掌印大人。”
姜恬表面上微笑着说:“掌印不必多礼。”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赶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啊。
谢归渊站直身体,浅笑道:“今日是殿下回门的日子,咱家准备了些回门礼。”
姜恬微微惊讶:“让掌印费心了。”
“殿下客气。”谢归渊凝视着她,问道,“可否需要咱家随殿下一道回去?”
姜恬那句“不用”差点脱口而出,猛地反应过来,谢归渊怕不是又在试探她!
和他成为对食,别说是宫里,她在宫外肯定也沦为了笑柄。
带他一块回芙蕖宫,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可她若拒绝谢归渊,就代表“厌恶”他,想和他划清界限!那样就和她之前说的话相悖了!
好险好险,差点忘了他这幅阴柔绝美的皮囊下,是阴森狠厉的灵魂了。
用极短的时间想通,姜恬一副“惊喜”的样子,问:“真的可以吗?别耽搁了掌印的正事。”
“圣上之下,殿下最重要。”他平静地陈述。
放在以前,有这样一个大帅哥对她说这种话,她肯定小鹿乱撞。
现在……哈哈,你还是别觉得我重要比较好。
姜恬继续演下去:“那太好了,掌印随我回去吧。”
谢归渊轻颔首,转身吩咐道:“即刻摆驾芙蕖宫。”
“遵命!”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比面对姜恬的时候恭敬了不知多少倍。
*
芙蕖宫外,姜恬的娘亲池美人被贴身姑姑明月扶着,翘首往远处看,一脸的担忧。
“姐姐这么紧张,好像掌印委屈了你女儿似的。”伴着刻薄的嘲讽,同住一宫的韩常在摇曳着步子走了过来。
池美人转头,因为忌惮谢归渊,惊慌地说:“妹妹慎言!”
韩常在讥笑道:“我又没说错,现在宫里上下谁不知道你女儿被圣上赐给掌印,竟然还守了三天空房啊。”
池美人的脸陡然白了。她女儿堂堂金枝玉叶,竟然沦落到了被一个太监冷落的地步!
偏偏他权势滔天,她连句怨言都不敢有!自己的女儿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她完全不敢想!
“娘娘您看,”明月姑姑望着走过来的仪仗,提醒道,“好像是公主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