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袭玉长长的叹了口气。“左相,你觉得现在的这个皇上,还值得你们孝忠吗?你们这样是愚忠,或许换一个皇帝百姓会过的更好呢?”
钱慕激动起来,“就算要换个帝王,那也不是年老贼,他来自毒门,又与倭寇勾结,肆意挑起战端,还妄自拿人命当药引,根本不配坐拥天下。退一万步说,皇上只是暂时迷失了心智,相信现在已经悔悟,只要公主愿意出手,皇上就一定还会是个好皇上的。”
在左相的万般垦求之下,沈袭玉只得答应进宫见天启帝一面,至于后面的事到时候再说。
虽然皇宫已经被年氏的人包围的跟铁桶一般,皇家御林军里还有东月国的人在,但是想要拦住沈袭玉的去路,还是有些难的,只消一个小小的调皮离山之计。便可混入宫中。
时隔一年再见天启帝,他躺在龙榻之上,早已经没有昔日的威严风度,只是一个等待垂死的老头罢了。
赵启浩帮忙打晕了看守皇上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又吩咐周康前去望风,而沈袭玉则是坐在床边,看向此刻正处于昏睡中的天启帝。
或许父女之间是有一些心灵感应的,天启帝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再无先前的清澈犀利,只有混浊和悔悟,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只能用力张嘴,喊出微哑的字符,“玉、玉儿、父、父皇终、终于等、等到、你、你了!”
沈袭玉微挑长眉,“你在等我?”
天启帝嘴又张了数次,混浊的眼泪从眼角流淌下来,“对、不、起!”
沈袭玉心里一酸,眼角也情不自禁的湿了,“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只是对不起那些相信你的天下百姓。”
“帮、帮帮、帮帮父皇!”天启帝眼里满是殷切的期望。
想到天启帝做的那些荒唐事儿,沈袭玉狠了狠心,“由于你的昏庸无能,现在年氏一族已经掌握大局,还有倭寇东月国勾结,凭我一人之力,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天启帝很用力的想要抬起头来,用头磕着玉枕,反复不停的磕着玉枕,不停的张着嘴大口的呼吸,“拿、拿——”
沈袭玉尚未反应过来,但是旁边的赵启浩却是有所顿悟。“皇上的意思是说有东西在玉枕里,让我们拿出来?”
天启帝这才喘了口气,平静下来,混浊的眼睛里有着赞赏。沈袭玉立即动手,将天启帝扶到一旁,敲开玉枕,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和一份圣旨。
她打开信一看,便明白天启帝是什么意思了,这封信是东月国的吕梦和盘红两位大臣写来的,说是天启朝的七皇子利用神仙散控制了女皇和四殿下,他们十分震怒,四殿下做出许多伤害百姓的事,现在已经被皇室除名,成为丧家之犬,逃往天启朝,希望天启帝能够协助捉拿伏月。
而那份圣旨居然是说要传位给五皇子赵文,沈袭玉眉头微皱,看向已经喘成一团的天启帝,“父皇,莫非你是糊涂了,文哥已经不在人世了,为何还要传位给他?”
天启帝嘴角流出涎来,“不、不、他一定、一定还活着。那尸体、那尸体不是文儿。”赵启浩和沈袭玉对看一眼,天启帝竟是早就知道那尸体是假的?
“帮帮我、找到文儿、登基,解救苍生,呼呼呼……”天启帝今天大概是说的话最多的时候,现在体力已经完全用光,只能张着嘴拼命的呼吸了,他的眼里逐渐溢了泪光,“文儿、皇儿,你在哪里?”
沈袭玉退到一旁,转入空间,将天启帝的情况告诉了赵文,他沉默了许久才道。“虽然我从小就中了毒像傻子一样,但是父皇对我的怜爱却是真的,不管我是真的六岁还是十六岁,都把我当掌中宝一样照顾着。其实最初父皇那么容易就相信那具尸体时,我也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了,父皇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看他的样子大概熬不过几天了,你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你自己做决定。”
“玉儿其实你能救他的对吧,我记得当初西泉国王吉姆也是这样快要死了,你却救活了他,你难道不能、不能救救他吗,毕竟他也是你的父皇。”
沈袭玉摇头,“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想死,你知道吗?在我娘亲假死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治理天下的心思,也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活下去的生机,我就算救活了他的身体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赵文知道沈袭玉说的有道理,也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在犹豫,那份圣旨他看了,如果他去见了天启帝最后一面,就意味着要接受他的旨意,接受那份责任;如果他不去见,自然就可以置身度外,只管过自己逍遥的生活。
“蝶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蝶影温柔的握着他的手,“你是我的丈夫,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相信你,帮助你,与你共进退!”
赵文将蝶影拥进怀里,“蝶儿,你真好。今生能拥有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蝶影虽不太了解人间的事情,但也知道血缘不可断的道理,看赵文那纠结犹豫的样子,其实是想去看天启帝的吧。
“文哥,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不要犹豫,也不要担心,因为我们大家都是支持你的。你看灵主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再说了对不起你的人又不是皇帝。”
一语惊醒梦中人哪,赵文也突然想通了,从儿时到长大,父皇一直是疼爱他的,他对皇宫的恐惧不过是因为曲氏的阴狠,不过是生母凄惨半生的孤寂和惶恐罢了,父皇又有什么错呢?
当赵文出现在天启帝的眼前时,他再度老泪纵横,涕零不止,嘴唇颤抖着,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他多想伸手抱抱这个一直最疼爱的皇儿啊,但是他现在四肢瘫痪不能动弹,只有嘴还能说几句话了。
“皇儿、皇儿!”天启帝只会反复来去的念着这两个字,然后就是流出混浊的泪水。
赵文看见昔日神武的父皇变成这副老态龙钟,生不如死的模样,也心酸的要命,跟着一起低声啜泣起来。
天启帝的目光从赵文身上移到沈袭玉的身上,然后又移到赵启浩身上,“玉、玉儿、要、要帮你哥哥,启、浩,是朕对不起你。不要嫉恨朕。”
“皇上,我早就不恨你了,如果嫉恨你,我就不会进宫了,你放心,我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他的,玉儿也不会的。”
天启帝做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赵文有些害怕的唤了他两声,他的睫毛颤动了下,却是没有睁开来。
沈袭玉忙上前替他把脉,发现他只不过是在为太累,睡着了而已,赵文听到结果,这才收了眼泪。
既然他们现在手里有皇上的圣旨,那就好办事了。首先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到左相,由他联系那些忠臣议事,看看要如何扳倒年洪伍。
钱慕拈须深思道,“年洪伍所倚仗的势力无非有三,一乃是东月国四殿下伏月的野兽军团,听说那些野兽勇猛非常,陆地上有老虎狮子毒蛇,空中还有凶猛的秃鹫和苍鹰,端的是十分厉害,就算是功夫再高的兵士同到野兽军团也会不敌;二乃是曲皇后的娘家元老夫人,听说元老夫人的上代曾与年氏的曾祖东是师兄妹,年氏先祖是擅制毒而元氏是擅解毒;三当然就是他自己暗中操练的十万精兵了。”
赵启浩沉思了一会道,“不知道左相手里现在可以调动的兵马有多少?”
“林大都统还有许多旧部都在军中效力,如果他能振臂一呼,相信有不少人愿意跟随一起清君侧,毕竟我们师出有名。加上我们的看家护院,恐怕也不会超过一万人,唉悬殊太大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袭玉突然道,“假如年洪伍的三个倚仗都没有,只有京城的五千皇城御林军,不知道左相有几分把握可以抓住年洪伍,占领先机,稳固五皇子的位置?”
左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袭玉,“福玉公主你是说年洪伍的三个倚仗都由你解决,那可不是小事,公主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呀。”
“本公主既然提了,自然是有把握的。”
赵启浩看妻子信心满满的样子,自然是不会拖自家娘子后腿,也极力保证,此事交由他们处理。
左相一听大喜,如果沈袭玉和赵启浩真能搞定这些,那年洪伍就是被剪掉爪牙的老虎,再也猖狂不起来了,当然也是可以任由他们处理了。
沈袭玉和赵启浩回到空间,召集大家前来商量,沈袭玉将自己的计划雏形说了出来,周子兴毕竟老道。又在许多地方进行补充,赵启浩和周康又是少年带兵的高手,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当下竟是将原本有些粗糙的计划,设计的相当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