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的第七天,是赵虎头四岁的生日,种氏亲自下厨,给小儿子做了一碗长寿面,而赵虎头为了回报母亲的辛苦,也指使着山水和种彦崇帮忙,给母亲做了一个可丽饼蛋糕,用羊奶打发出的奶油味道有点腥,但味道还可以。
唯一难受的就是种舅舅,他的两条胳膊在打发了半天奶油后,一整天都没能抬起胳膊。
但是这种新奇的吃食很让得府中女眷的心,嗯,赵老爹也很满意,父母之间为谁吃的更多还引起了一番争执,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下次让儿子多做一点。
新年后的第二个月初一,府上的一位姨娘查出有了身孕,这意味着赵虎头在今年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不过赵仲湜和种氏都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家里子嗣真的太多了,他们喜欢虎头是因为虎头听话懂事又可爱还孝顺,至于其它的小孩子,他们并不会在幼小时就投太多心力——这个年代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了。
种彦崇的到来,让赵虎头有了很大的自由,很多山水办不到的事情,这位小舅舅都能轻松解决,比如他私下里去密州的一个道观里购买了一个二手炼丹炉,在自己的客院里放着,并且自称喜欢炼丹,让赵虎头的爱好来源有了合理出处。
种氏和老赵都对此没有意见,反正家里的孩子学不学都有官做,发展一下业余爱好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赵虎头就可以经常跟着舅舅,以买炼丹材料为名出门。
但是,出门没有一刻钟,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此他一时不想被牵着,就甩开了舅舅的手,然而,种彦崇就给他买杯汤饮子的工夫,他就被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捂住嘴抱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好在种彦崇反应超快,立刻就追了过去,还没等那人威胁的话出口,他就已经拔出匕首,一刀把对方割喉,那血溅了赵虎头一脸一身,整个人都蒙了。
种彦崇却淡定得像杀了只鸡一样,小声说:“这事可不要让你爹娘知道啊。”
赵虎头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那人的捂着喉咙,抽搐着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血染红了大块土地,那眼珠里是满满的惊恐,看着他们俩,一直到凝固。
看赵虎头没有说话,种彦崇忍不住戳了一下他:“怎么,神仙,你是被吓到了吧?”
赵虎头终于回过神来:“我还是个孩子啊。”
“这种人,不知害了多少孩子了,对了,你不会觉得我不该杀吧?”种彦崇有些小心地问。
“倒没有,只是现在,要怎么解决?”
“这还不简单。”种彦崇轻嗤一声,随后带着孩子悄悄去州衙自首,新的州官还没到来,衙门的坐班的捕头知道前因后果后,也没要什么证据,就把这事按了下去,表示绝对会办得漂漂亮亮——敢拐观察使大人家的孩子,那人死了都是便宜他。
事后,种彦崇和赵虎头都没把这事告诉家里人,一个怕挨骂,一个怕以后出不了门。
赵虎头花了两个小时平复了心情后,便又去了七里坡,他亲手设计了一座炼焦窑,正在发布施工要求中。
炼焦就是把原煤清洗之后,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加热,这样煤就会变成黏糊的液态,其中的硫、焦油会变成气体溢出,剩下的产品成冷却后,就是高质量的焦炭。
这种焦炭用于炼铁,就不会因为硫的存在而使金属延展性、韧性降低,简单说,是可以炼钢。
“这小东西真的可以炼钢吗?”种彦崇看着这个图纸上土气的小窑,略有怀疑。
赵虎头设计的这座炼焦窑小的可怜,直径两米不到,高度一米五,能放六千斤煤左右,图纸上看,像个圆形的坟包,实在让人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
赵虎头从窑基里抬头:“要修大还不简单,我直径扩大到五米,就能一次炼几万斤煤,我敢做,你敢运吗?”
种彦崇于是闭嘴,如今是冬季,大雪封路、河水封冻,运输不易。他能买到几千斤已经是跑遍密州所有军器监,把能买的全买了。
赵虎头本来想做几个陶管和白铁皮管导出废气冷却回收,但一时半会,这些东西都弄不到,铁虽然已经不是专营,但也算是管制物品,铁匠行业都是要考资格证的,每月购买多少铁,打了多少农具,都要有记录,以防止私下铁匠私下铸造兵甲。
如今没有轧钢机器,铁皮需要匠人一锤一锤砸出来,他有心想用铜管来冷却回收废气,但却被种彦崇泼了一盆冷水,铜比铁贵二十倍,说只要他敢做,那就一定有人敢偷。
于是赵虎头只能忍痛把废气回收这事记上,先弄煤焦窑。
因为天冷,土窑里耐火泥干的慢,所以赵虎头交待一番后,见剩下的时间还多,就和种彦崇逛逛市场,买些炼丹的“药材”。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秃那竖子!给我站住!”那坐堂的大夫终于再也忍不住,大步从案几后走出,挡在他们面前,满面怒容:“这两月来,你们可知自己买空多少药材!可知如今这些药物上涨的何其厉害,可知其中多少是别人的救命药,那么多药材,便是秦始皇吃完了也该成仙了,你等还要买到何时?”
种彦崇有些尴尬,正要说话,赵虎头就已经抢声道:“这药吃有害无益,我买掉是救人于水火,没准他们还能多活些时日呢?”
那老大夫更怒,却没有和小孩一般见识,而是直直盯着种彦崇,仿佛在要他给个答案。
种彦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牵着的赵虎头,见对方摇头,便只能遗憾道:“大夫你医者仁心,但购此物,也是救人之用,实在不能退让,还望见谅。”
那老大夫气得面色青紫,却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退回案后,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种彦崇于是牵着赵虎头回家——虽然赵虎头不是很愿意被牵着,但也无可奈何,如今这世道,孩子也是一种商品。
种彦崇随口问道:“那些药,真的会吃死人么?”
“当然,血肉之躯,服食金石,实为逆天而行,积累过多,必然不治。”
“……那,有什么真仙丹么?”种彦崇非常好奇。
“炼丹之道,以千年为纪,你我这辈子应该是等不到的。”赵虎头和他瞎扯。
“那就好。”种彦崇点头。
“嗯?”赵虎头满脸疑惑。
那样,当今陛下就吃不到了——当然,种彦崇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
二月,春寒料峭时,海冰融化,赵虎头还在死磕炼焦窑时,七艘自南方而来的大船,停靠在了密州的市舶司外。
苏谦从南方焦急地逆着北风,乘船而上。
这几月来,他们集合了全部织户的力量,发现这种羊毛线积出的布有很多细短的绒毛,无法像丝麻一样光滑整齐,但这种细绒织出的毛布却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手感,在保暖上效果极为显著,极受老人和小孩的欢迎。
江南的天气虽不如北方那样滴水成冰,但也极是阴冷,尤其在冬季,双手稍微离开的火炉,便会僵木,这毛料,却是正可解此急,尤其是缝制成手套和袜子后,不少文人已经开始写诗赞美这物。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次收到的货物太少了。
三千斤梳毛啊!织成的布也就一百多匹,这在丝织圣地的苏杭之地,都不用上市,找些相熟的老客户,就已经全卖光了,二手的布匹都已经被炒成了天价。
身为父亲的家主比苏谦还急迫,成天叨念他为什么不多买些回来。
这一次,父亲把家里的宅子、铺面、都抵押贩卖出去,带了几乎所有家资,北上前来收购羊毛,不仅如此,父亲知道自己吃不下这单,还邀请了其它两家势力强大的织户合作,约定一起经营,守望相助。
当然,货源必然由自家掌握。
为此,三家拿出大半家底,凑了一千两黄金,按一两金可以折十八贯铜钱,就是一万多贯,已经超过了许多小州一年财赋,听说那山水姑娘还想购买过炼丹之材,这次船上,也装满了产南方本地的廉价丹材,一共六千多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换多少,就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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