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著名神经外科医生巴斯·格林医生的夫人,也是职业房地产经纪人的凯西·格林打来电话,把我吵醒了。因为我要在杰克逊纪念医院接受一个为期4周的门诊项目,所以我曾经托凯西在此期间帮我和女公爵在当地找个住的地方。
“你和娜丁肯定会喜欢印第安克里克岛的,”热心的凯西说道,“这是全迈阿密最幽静的居所之一,远离喧嚣。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保安队伍——鉴于你跟娜丁都很注重安全,这一点绝对可以加分。”
安静优雅,远离喧嚣?但这不是我最排斥的吗?在这短短的4周里我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尤其是在印第安克里克岛这样一个既枯燥又平静的地方?在那里,我将远离那个冷酷残忍的世界所带来的各种压力:安眠酮、可卡因、大麻、赞安诺、安定、安必恩、安非他命、吗啡,当然还有那个特工乔治·科尔曼。
我说:“噢,凯西,这地方听起来简直就跟医生要求的一模一样啊,尤其是安静这方面。这房子大概是什么样子?”
“这房子简直太棒了。地中海风格,白色的楼,红瓦铺的屋顶,而且还有一个码头,足够停一艘80英尺长的游艇……”凯西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嘛,我猜可能不是太适合‘娜丁’号,但如果来这里的话或许你可以买艘船,是吧?巴斯在这方面肯定能提供些帮助。”透过电话线,凯西说的每一个字眼都传达着她这种古怪建议的逻辑性,“而且后院也很漂亮,游泳池都够得上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标准了,池边有个小屋,还有小酒吧、烧烤架,以及一个可以容纳6个人的俯瞰港湾的小浴池。这绝对是平时休闲娱乐的完美选择。最关键的是业主愿意仅以95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家具家电全送,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等一等!谁说我要买房子了?我在佛罗里达只待4个星期!而且我既然这么鄙视现有的这艘“娜丁”号游艇,怎么还会再买一艘?我回答说,“不瞒你说,凯西,我现在并不想买房子,至少不会在佛罗里达买。你觉得业主会考虑租给我一个月吗?”
“不会的”,凯西·格林显然很失落,此时此刻,想通过出售一套950万美元的房子而坐拥6%佣金的美好希望和梦想就在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前眼睁睁破灭。“这栋房子只卖不租。”
“呃,”我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你可以试着跟业主谈谈我出一个月10万美元看他意向如何?”
愚人节那天,我搬进了印第安克里克岛的房子,同时业主搬出——看着他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样子,毫无疑问,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跑去南海岸的五星级酒店过上一个月的舒适日子。另一方面,愚人节也确实是个入住的好日子,我一住进克里克岛就发现这里原来是一种名不见经传、正濒临灭绝的物种——年老的蓝发贵族——的避难所,正如凯西之前说的那样,这一物种生命力超级旺盛。
有条好消息是,在我出车祸和前往诊所就诊中间这段时间里,我千方百计去了趟瑞士,见到了索雷尔和“造假大师”。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查出为什么联邦调查局会知道我在瑞士的那些账户。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似乎并不存在任何问题。美国政府没有提出疑问——索雷尔和“造假大师”都向我保证,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肯定应该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印第安克里克岛离诊所只有15分钟的车程,而且我们有的是车;女公爵运来了一辆崭新的奔驰给我,给自己则运来了一辆路虎。格温也到迈阿密来照顾我,她也需要一辆车。因此我从迈阿密当地的一个汽车经销商那里给她买了一辆新的雷克萨斯。
当然,洛科也来了。他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一分子,难道不是吗?因此洛科也得要辆车。正好比尔特莫尔的一个合伙人理查德·布朗森新买了一辆车,就把他原先那辆红色的敞篷法拉利借给我开一个月,省去了我不少麻烦。现在所有的人都有车开了。
鉴于有那么多车可以用,所以去租一艘60英尺的游艇用于往返诊所和住处的想法就显得有点不太合理了。一艘游艇一星期的租金就要2万美元,游艇有4个臭烘烘的柴油发动机,一个设备齐全但我肯定一步都不会踏进去的驾驶舱,还有一个不带敞篷的驾驶桥楼,以至于我的肩膀和脖子都出现了3级灼伤。随船还有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船长,每次都以平均5海里/小时的速度载着我往返于住所和诊所之间。
此时,我们正在海岸水路上,从诊所回来朝北向我的住所驶去。今天是星期六,快到中午了,我们已经在水上“爬”了快一个小时了。我正和Dollar Time的首席运营官加里·德卢卡坐在驾驶桥楼的最上面。加里和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秃顶、大块头、颧骨突出、一脸严肃,而且毛发特别浓密,尤其是身体上。此时,我们正脱掉了T恤在那里晒太阳。我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很清醒,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清晨的时候,德卢卡陪着我坐船去了诊所。一路上他跟我有面对面的机会,不受任何干扰,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快就转而变成了对Dollar Time的牢骚,而我俩都认为其未来将没有任何希望。
但Dollar Time的不幸并不是德卢卡的问题。德卢卡作为业务团队的一员加入时,它已经存在问题,而在过去的半年中德卢卡已经充分显示出他卓越的管理能力。我早就已经劝说他到纽约担任史蒂夫·马登鞋业的首席运营官,公司非常需要他这样具备丰富管理经验的人才。
清早我们去诊所的途中一直谈论的就是这个话题。现在,我们正在回克里克岛的路上,我发现我们此刻在聊的话题显然要棘手得多,那就是德卢卡对Dollar Time首席财务官加里·卡明斯基的看法。一年前我正是通过这位首席财务官的介绍认识了吉恩·杰奎斯·索雷尔和“造假大师”。
“不管怎样,”德卢卡戴着一副黑超眼镜说道,“我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儿。他好像在做跟Dollar Time毫不相干的事情,看起来似乎那才是他的重心所在。我的意思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看到公司走下坡路着急还来不及,但他看上去跟没事人儿似的。他把时间都用在跟我解释我们应该如何如何把我们的利润转移到瑞士去——我们连利润都没有了,还转个屁,一想到这个我真想一把把他那假发给扯下来。”加里耸了耸肩,“无论如何,我迟早都会找出这浑蛋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意识到我们对卡明斯基的第一印象都差不多。“华尔街之狼”很精明,没有让这个戴着假发的浑蛋吞噬我在海外的交易。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敢百分百地确定卡明斯基没有对此起任何疑心,因此我觉得还是应该再试探试探德卢卡。“你说得太对了。他满脑子想的就是瑞士银行那点破事儿。其实他跟我也提过这个事情。”我顿了顿,装出一副正在努力回忆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在一年前吧。无论如何,我还跟着他去瑞士确认了一下,结果特别麻烦,亏我还大老远跑一趟,最后我就说算了。他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事吗?”
“没有啊,但我知道他在那里还有不少客户。他整天都在跟瑞士那边通电话,但什么都不愿透露。我一直留意着去查查他的电话账单,我告诉你,他一天肯定要往海外打五六个电话。”德卢卡狠狠地点了点头,“不管他在干什么,最好老实点——要是不老实,到时候电话一被监听,那他就惨了。”
我撇了撇嘴,耸了耸肩,仿佛在说:“这问题在于他不在于我啊!”但事实是,如果他真的跟索雷尔和“造假大师”有什么勾当的话,对我来说可就麻烦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出于好奇我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把他的电话单打出来看是不是有些电话号码经常出现?如果有,你就随便打过去看看是谁接的电话。我想看看都是什么人,这主意怎么样?”“没问题。回到你那边后我立马就开车去办公室。”
“别犯傻了。电话单又不会长腿跑了,星期一去也来得及。”我笑了笑,让自己更能显出对此并无多大兴趣的样子。“话说回来,现在艾略特·拉维尼应该在我那里了,我很希望你能见见他。在你整顿史蒂夫·马登鞋业的经营管理时,他应该能帮上大忙。”
德卢卡问:“但他是不是有一点儿不太好管啊?”
“不是一点儿,他是个十足的坏小子,加里!但他也是服装界最聪明的人之一,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最聪明的人。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刚好是撞上好时候了——因为他现在很正常,要是放在以前,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吸毒吸得欲仙欲死。”
我第一次看到艾略特·拉维尼是在4年前,那时候我跟肯尼·格林尼正在巴哈马度假。我正在水晶宫饭店和赌场边上的游泳池边躺着,这时候肯尼跑了过来。我记得他大声嚷着跟我说:“快点啊!你现在就应该去赌场见识一下那个人!他现在已经赢了100万美元了,年纪比你还小呢。”
我对肯尼描绘的事物向来是将信将疑。我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朝赌场走去。在去的路上,我问肯尼:“这人是干什么的?”
“我问了一个赌场的人,他们说这人好像是什么大服装中心公司的总裁。”
两分钟后我盯着这个年轻的服装大亨,简直不敢相信。现在回想起来,很难说到底是什么把我给镇住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如此潇洒又年轻的艾略特——他下的赌注并不是一万美元一手,而是将整个赌桌都包了下来同时赌7手,也就是说他每次下的赌注高达7万美元——又或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妻子爱伦,看起来还不到25岁,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一副超级有钱的样子,身材则明显地节食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