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彦和宁岫聊一会后被一个男生喊走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重新回到那种一个人格格不入的尴尬状态时,朱槿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宁岫淡然地扬起一个微笑,她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至少自己不能先露怯。
朱槿举止娴雅,眼含赞赏:“宁小姐今天这一身很美。”
看起来丝毫没有一点不真诚的情绪,宁岫回了句谢谢,然后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对方只是走了过来,她就竖起全身的武器进行防备。
表面上装得沉着淡定,其实心里一点自信都没有。
朱槿拿出手机,落落大方地开口:“方便加个微信吗?我听语潼说你也要到承鸿工作,到时候我们可以约个饭或者聊聊工作上的事。”
原来,她已经进承鸿了……
朱槿履历十分优秀,本科江美,硕士更是世界知名院校,又有在建筑大所的工作经历,进承鸿也是理所应当。
而她自己却还不知道面试结果如何。
差距显而易见。
眼前的这个女人美丽又优秀,如果她要和自己争的话,自己争得过吗?
宁岫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强撑平静地打开微信:“当然。”
加了好友后,朱槿收起手机:“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下回有时间再约。”
宁岫点了点头,看着她高挑优雅的背影,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自卑。
不知过了多久,宁岫依旧一个人坐在吧台那,睫毛低低下垂,在眼下落下一道散不去的阴影。
倏地,一道熟悉的烟草味从背后覆了上来。
她转过头,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忍不住靠近了些,汲取着他身上那能令她安心的味道。
徐逢玉宽大的手掌揽着她的肩膀,略微低下脖颈,热气拂在她的耳边。
“不开心吗?”他问。
宁岫不想让他担心,摇了摇头说:“不是,就是有些困了。”
徐逢玉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嘴角挂着笑:“那我们回去。”
宁岫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其他人还在那喝酒聊天,不像是要散场的样子,于是问:“结束了吗?”
徐逢玉手上一使劲,直接把人抱下高脚凳。
宁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下一秒,一道带着玩味的笑声落在头顶:“不管他们,我们先走。”
“这样不好吧?”她抿着唇神色犹豫。
徐逢玉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语调悠闲:“能有什么不好的?”
他越过沙发区的年轻男女,长臂一伸勾起宁岫的外套。
丁浩刚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他要走忙在后面喊:“逢哥,别走啊!还早着呢,怎么就走了?”
徐逢玉一点没理,然后揽着人径直离开。
黑色大G在夜里扬起一阵凌厉的晚风,随后停在逸林园的地下停车场。
徐逢玉开车的风格和他性格一样,享受速度与激情。
一路下来,宁岫的脸色微微发白。
徐逢玉看她还怔着出神,极轻地哂笑了声,然后侧过身去给她解安全带。
宁岫猝不及防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脖颈,上面的喉骨清晰分明。
她鬼使神差地将嘴唇覆上去,探出舌尖好奇地勾了一下。
徐逢玉身子猛地一僵,全身血液冲下腹汇聚,下一秒爆了一句粗口,捏着她下巴重重亲了下去。
宁岫闭着眼,承受着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猛烈许多的掠夺。
眼尾红得要命。
座椅被慢慢放下。
宁岫回过神来,推着他的肩膀:“不行,不能在这里。”
徐逢玉漆黑的瞳孔蒙上一层欲色,攥着她拉到头顶,语气强势又痞气:“刚才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行?”
隔壁的车位停进来一辆轿车,宁岫这回是真的怕了,杏眼里尽是雾气,咬着唇不敢出声,只能拼命地摇头。
徐逢玉哼笑一声:“晚了。”
……
凌晨,外面突然刮起暴风雨。
宁岫躺在柔软如云的床上,脸颊还泛着些羞赧,不时盯着亮着灯的浴室。
徐逢玉帮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后,才去吹自己的头发。
她有些无聊,干脆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刷起朋友圈来。
刚一点开,最新的一条就是朱槿发的,感谢大家为她办接风宴,配上几张合照。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加了朱槿的微信,犹豫了一会后,指尖还是朝那个头像点了下去。
点开她的朋友圈,本能地往下一滑。
一张照片立刻跳出来,冷不防地在她脑袋上重重捶下一击。
照片拍的是车窗外的夜景,但下沿露出的一小块车内饰,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徐逢玉的大G。
而她刚才还和徐逢玉在那张座椅上……
或许现在上面还残留着他们俩人交缠的体温。
她突然恶心得想吐。
定制的,独一无二,在此刻嘲讽着她的可笑。就算她想找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来证明这辆车并非徐逢玉的,都绝无可能。
「在我最无措的时候,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时间是3月14日的20:34
两天前她在餐厅空等的时候,原来徐逢玉和朱槿在一起。
她甚至都能想到那一分那一秒自己在做什么,目光落在已经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情侣上,心中艳羡,她还听见他们说要去江边散散步,再买一束鲜花回家。
而当时,徐逢玉正陪着另外一个女人,度过她最无措的时刻。
明明早就见过面了,今晚却还是在自己装出一副刚刚见到的模样。
是在演给她看吗?
若是这样,不带她去参加聚会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呢?
还是说这场戏得她在场才有趣,看她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可以给他们增添一点笑料和偷情的刺激感?
她实在不懂。
狂风暴雨打得窗户阵阵作响,浴室里不停传来吹风筒的轰隆声,宁岫被左右夹击得情绪崩溃,猛地弯腰趴在床边干呕。
徐逢玉一吹完头发出来就看到这样场面,神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搂上她的肩膀:“怎么了?”
宁岫下意识躲开他的触碰,身子一颤,却没挣脱开他的力道。
她依旧低垂着脑袋,不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没事。”
徐逢玉没察觉出这点异样,只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声音低沉:“我让医生过来。”
宁岫趁势退出他的怀里,语气淡淡的透着无力:“不用,我就是吃错东西了,大概是今晚吃了生鱼片,胃里难受,休息一下就好了。”
徐逢玉拨号码的指尖一顿,低下头看向眼前的女孩,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子纤细得弱不禁风,露出来的一小块侧脸苍白如雪。
他眉眼一沉,语气里有股说不出强势:“你脸都白了,还是得让医生过看看。”
宁岫终于抬起头,抓住他劲瘦的手腕:“真的不用,现在太晚了。如果明早还难受,我再去一趟医院。”
见徐逢玉还是沉默,她提了个要求:“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徐逢玉思考了一秒后起身:“行,要是明天你还难受,我陪你去医院。”
宁岫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哪里是吃错东西,分明就是情绪刺激出来的生理反应。
看了医生又能怎么样呢?
喝了温水后,她沉沉睡去,却不安稳。
梦里,又变回她18岁那年在玖馆当服务员的时候,她推开包厢进去送菜,却看到徐逢玉搂着朱槿的腰,极其登对,丁浩带着众人祝他们订婚快乐,气氛热闹融洽。
而徐逢玉扫向她的眼神极淡,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一般,她捂着胸口蹲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断断续续地发出尖锐破碎的声音。
耳边渐渐传来徐逢玉的声音——宁岫,宁岫……
果然要等到她快死了,他才愿意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吗?
梦里临近窒息的边缘,她终于惊醒,眼神空洞。
徐逢玉伸手将她带着些许水汽的碎发别至耳后,声线喑哑:“做噩梦了?”
宁岫疲弱地嗯了一声,后背全是虚汗。
徐逢玉低下脖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没事,我在呢。”
昏暗的卧室里,宁岫盯着他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始终辨认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徐逢玉重新躺下,一把将人揽入自己怀里,掌心慢慢地抚着她的背,低声询问:“梦到什么了?”
宁岫的脸被迫埋在他胸口,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白天看了集密室逃脱的综艺。”
徐逢玉闻言倏地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一股戏谑的坏劲:“胆小鬼,看个综艺把自己吓成这样,要是我今晚没回来,你一个人睡得着吗?”
宁岫实在提不起精神来陪他开玩笑,唇线紧闭,久久沉默着。
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徐逢玉没听到回答,微微拧起两道眉,心里不太痛快:“怎么不说话?”
宁岫闭着眼睛装睡,当做没听到。
徐逢玉又喊了她两声,发现她睡着后,眼里那点不悦才散去,盯着她的柔软的发顶无奈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