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乘上了皇上的龙撵,阿婉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皇上瞧了她眼眶还含着泪,呆呆愣愣的样子,一把就将阿婉的小脸扭向自己。
“朕倒是真不知道,小婉儿还有这么神气的一面儿。”
阿婉这才回过神来,听着皇上的语气,也并未是恼怒的样子,这这这……剧情发展的不太对吧?想想自己方才的举动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自寻死路,可竟然是没被呵斥也没有被打板子,这会子还乘上了皇上的龙撵,难道是自己欺负人的方式错误了?
难得瞧见身旁这人是欲言又止,十分别扭的神色,齐衍之又是掐了阿婉小脸上的肉肉,来回的这么扭了几下,手感颇好。
“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么,怎的现在就不说话了?”
皇上话才落音,阿婉的小脑袋就往自己的怀里撞进来了,毫无准备的齐衍之被这力道撞得是摇晃了一下。
也未等齐衍之说些什么,这小人儿便是先发制人的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比起上回眼泪伴着哭声不同,这回怀里的人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不一会儿齐衍之都能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皇上真是被阿婉这番举动弄懵了,不过皇上大人向来是从未摸透怀里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小东西说话行事从来都是出人意料。
“得了,哭什么?都威风凛凛的打上门去了,这会子又委屈上了?”
怀里的人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继续着自己染湿皇上衣襟的大业,时不时的还传出了抽噎的声音。
瞧着她搂着自己,脑袋跟鸵鸟一般紧紧埋在自己怀里,还呜呜咽咽抽泣着,皇上深怕她将自己给闷坏了,忙把阿婉的脑袋从怀里揪了出来。
一抬起阿婉的小脸,皇上就瞧着这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跟兔子一般红通通的,娇嫩的小嘴也是微微嘟起,一副你欺负我的委屈神情瞅着自己。
本就偏着心的皇上大人这时就更是心软了,“朕也未曾罚你,怎的就哭成这样?”
摸准了皇上是偏心着自己的,虽不知这剧情到底是哪里歪了,不过阿婉倒是很会顺势而上,“皇上…….帮…….帮着她欺负我。”这个她,指的自然是丽贵人了。
短短一句话说的是断断续续的,中间还夹杂这抽噎的声音,但指责的意味倒是明显得很。
皇上听到这话,倒也不计较阿婉自称“我”,便是直接戳戳阿婉的脸,“你倒说说看,朕是如何帮着她了?”他的偏袒之意如此明显,这下倒是被倒打一耙。
是以皇上便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等着看这小没良心的东西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阿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就是边戳着皇上的胸口,边委屈的扁着小嘴,说自己是如何被欺负,“丽贵人一去请皇上,皇上就巴巴的来了,可不是紧张着我欺负了丽贵人,皇上一来就偏袒她,还凶我,还罚我禁足。”
齐衍之听了这话真是恨不得把身旁的这人丢下轿撵,让她走回宫去算了,自己明明就是听闻她去将人堵了,才紧赶慢赶的去了浣莲阁,不过这么有损自己威严的事儿皇上怎么会对阿婉说呢?是以只能不提这茬儿。
说道他偏袒丽贵人,还不是这倔强的小东西不肯解释,当着他的面儿就将人打了,从头至尾他可真是从未偏袒过丽贵人。
至于禁足,皇上倒是笑了,“你倒是有理了?在宫里就敢跟个小土匪似的领着宫人打上门去,还要打要杀的随朕处置?谁这么教你的?”他能不罚么?要是别人有样学样,这宫里不就乱套了?
阿婉一想,这的确是自己理亏,带着宫人们浩浩荡荡的就去了,也未曾考虑到这事儿的影响,但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不是?
“那话本里不就是这么写的么,人家被欺负了要找上门去,自然是多得带些人壮壮士气了。”
齐衍之这下真是怒了,戳了阿婉的脑袋就道:“平日里瞎看什么的话本!竟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都烧了!”
一瞧皇上冲着自己发了火,阿婉更是不甘示弱就顶了回去,“那皇上说是要来我这儿瞧我的,半道上就被丽贵人截去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瞧着这小东西说不过自己,硬生生的把话又掰了回去,皇上觉着自己真是把她的胆子养得太肥,都敢质问了自己,这也算是宫里第一人了。
这丽贵人之事,皇上自有自己的打算,却是不好跟阿婉说道的,只能挥手,“罢了罢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没良心的小土匪更是难养。”
“那也是皇上给惯的,小土匪还生气呢,不想跟皇上说话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扭过头去,皇上怎么瞧怎么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偏着皇上是极为耐心的板正阿婉的小脑袋对着自己,“好了好了,莫生气了,就不想知道你大哥现在是如何了?”
一向是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皇帝大人,这会子绝对是耐心爆表,偏着自己还没有这个自觉,净惯着这个最能作的人儿。
顺势而上、得寸进尺绝对是阿婉现在最好的写照,即便是心里想知道得不得了,偏着就是嘴硬,“嫔妾不想知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齐衍之是立即被这小东西逗笑了,“中秋之后便有秋围,朕带了你去?”
如此利诱在前,阿婉是狠狠掐疼了自己的手才忍住了满心想要脱口而出答应的话,语调都不是那么的利索了,一副不为所屈,坚决不受诱惑的样子,“嫔妾骑射不精,去了也无用,不去。”
“那朕……”
轿撵上的对话就是一位主子各种利诱,一位主子各种拒绝,后头跟着的宫人们皆是低头充耳不闻的样子,那李得闲却是心里腹诽:皇上自遇着这位婉嫔娘娘,当真是一点都不讲原则了,之前那位对妃嫔闹事儿不假辞色的威严神武的皇上,真的是您么?
***
几日前的御书房内。
“皇兄,此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下首的齐衡之很是不解,一向是做出决定不轻易改变的皇兄,这事儿已经是进行一半了,皇兄却是打算重新谋划一番,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一回。
皇上沉吟一番,却是打定主意不改了:“那婉嫔实在是小孩子心性,怕是难成大事。”
反正无论如何是绝不承认自己是之前瞧着婉嫔那副马上要生离死别的模样,兀的一下就心软了,作为皇帝,他不需要这样莫名的情绪,但一时也狠不下手真就把那小人儿算计进来。
“小孩子心性岂不是更容易成事儿?皇兄三思。”齐衡之又劝道,未几,他也猜出了这婉嫔便是之前早就有所耳闻,连着侍寝十日,还让御史们联名上奏的那位了。
多少也看出了皇兄颇为别扭的心理,齐衡之倒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假意劝解道。
“这婉嫔的兄长温洵刚刚被点为探花郎,从文章策论上看,倒是个可堪大用的,若是动了他妹妹,怕是难为朕所用了。”
瞧着皇兄坦坦荡荡的为自己的小心思找理由,齐衡之倒是不动声色,“这有什么打紧,这回科举选拔咱们亦是有了不少人马,少个温洵也是无碍的。”
“咳咳,不用多说了,朕意已决,就换个人吧。”作为皇帝,总不能因着自己的私心便是耽误了大事儿,即便是还不知道对婉嫔这点不舍心软倒是是个什么心态,但皇上却下定决心暂时不动阿婉。
齐衡之此时却是笑的很是诡异,仿佛看出皇上的心思一般,“皇兄莫不是舍不得那婉嫔吧?弟弟也曾见过那温洵,倒是极为俊朗的,想来这婉嫔应该不差才是。”
被弟弟一语中的的窘迫感促使皇上立即是站了起来,砰地一声,一拍桌面,案上的茶盏都是抖了抖,可见力道之大,“朕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么!”
话刚落音,那李得闲便是缓步进了殿来,躬身回禀道:“回皇上,婉嫔娘娘已经收到消息了,样子是极为高兴的,还让带了话,说是准备了一桌子菜等您呢。”
皇上还未如何呢,一旁的齐衡之便是大笑起来,还说不是舍不得婉嫔,这会打脸了吧!
皇上二十几年的人生中难得有这么尴尬又气急败坏的时候,脸色变幻的是比那烟火还要好看,也不去管那笑疼了肚子的弟弟,冲着李得闲来了句,“就你话多!”
见着皇上袖子一甩,大步迈出了御书房的李得闲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之前回禀时,即便是济王爷在,也是无妨的呀。
济王爷齐衡之倒是冲着皇上背影喊道,“皇兄莫恼,臣弟当做没听见就是了!”闻言,皇上的脚步是一顿,进而那步子迈得是更大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转而齐衡之又对李得闲说道:“还不赶紧跟上去,放心吧,皇兄恼怒的不是你。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有机会倒是要见见那婉嫔才是。
李得闲得了济王爷的提点,谢过之后,便是懵懵懂懂的跟上了皇上的脚步。
进而,晚上便传出了丽美人半道儿上将皇上截走之事。
***
得了阿婉禁足半月的消息,众妃嫔莫不是暗爽,在这宫中风头无两的婉嫔这会子也是遭了厌弃了吧,看来这旧爱就是比不过新宠不是?
特别是林贵嫔一派,得知这消息差点儿就要摆起酒宴来庆贺一番了,让你婉嫔之前得瑟,现在吃到苦头了吧?若不是禁足不许外人来探,怕是想要第一时刻奚落阿婉的妃嫔们早就将这惊鸿殿的门槛踏平了。
但,这消息带来的兴奋感也只维持了一夜,第二天,得知皇上是从惊鸿殿的大门出来去上朝的众妃嫔们心里皆是震惊,谁来告诉她们,禁了足的妃嫔是还可以侍寝的?
但,这也只是第一天而已,源源不断的好东西被皇上赏赐进了惊鸿殿,不多时还在惊鸿殿的院里摆起了杂技台子,谁来告诉她们,禁足还能这样寻乐的?
阿婉禁足的这半月可谓是无数次刷新了妃嫔们对于禁足这一词语的认识,你见过禁足的妃嫔,皇上还三五不时的去寻她侍寝的么?
你见过禁足的妃嫔三五不时的就有各种的珍玩奇宝赏赐下来的么?
你见过禁足的妃嫔夜半了皇上还给放烟火取乐的么?
众妃嫔们在自个儿的宫殿里,仰头瞧着那从惊鸿殿方向升起的在天空中绽放得极是艳丽烟火,心里是恨不得马上去挠墙!谁来告诉她们!禁足真的是这样的!求禁足好吗!
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禁足主人公,温婉,这时却是趴在玉兰树下的贵妃榻上,盯着皇上赏赐的两只不知名儿的鸟儿看。阿婉对鸟儿倒是没有研究,也叫不出鸟儿的名儿来,只是这羽毛艳丽,叫声清脆的鸟儿阿婉倒很喜欢就是了。
阿婉在这榻上滚了滚,回想这禁足的日子自己过的是有滋有味的,这炮灰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这般想着,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猪栏里被主人劝着多吃东西好长肉的即视感,难不成这是要养肥待宰的节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