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上午九点,开运街的一分利小酒馆里,田丰正和赵春玲吃小吃。店家买卖做得很活,将越层式的饭馆分割得很零碎,相互间不干扰。更深一层目的,为情人们打个场子——提供个空间。
“朱良线索浮出水面,其人还不知在何处。”赵春玲说,“此人在几年前突然离开三江,带走老婆去向不明。我到他的住处看过,防盗门锁着,上面贴着催交电费、气费的单子。邻居说两三年未见有人开过这个门。”
“室内能否有问题。”田丰怀疑朱良是否被害在屋子里。
“邻居说那天有一辆昌河面包车接走他们两口子,朱良老婆怀抱只金黄色大公鸡,因无儿无女,她特爱这只据说是她用线系在胸前孵化的。天天抱在怀里,像抱婴儿。邻居因此印象极深。”赵春玲说,“朱良出走可能性大,遗下空屋。”
“假如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就不能轻易放弃任何疑点。”田丰说,“应查朱良的住宅。”
“查查更好,或许能获得一些线索。”她担心地说,“一旦进入朱良住宅,会不会引起……”
田丰这样安排:对外称接到群众报案,说朱良家门几年未开,人又不见踪影,怀疑里面有问题。110出警,刑警队配合。
“还有一个情况……”赵春玲说。
刑警老陶从浙江带回另一条线索,许多经营阀门的商家,说阀门是几年前从三江一厂家进的货,那个厂子早转产生产汽车配件,他们库内积压的假红星牌阀门想退货都找不到人。
赵春玲秘密找到工业局一位熟悉情况的老同学,弄清浙江用户说的这家阀门厂,原是一位叫邱老六的个体老板开的,以生产暖气用阀门为主。位置在经济技术开发区,占地面积近三万平方米。后来,阳光集团出资买下这个工厂,扩建成汽车配件厂,企业名称为:三江新世纪汽车配件公司。主要生产驾驶楼子和汽车底盘的部分配件,企业性质私营。
“邱老六?”田丰想起他前不久在市政府宾馆遇到手拎茅台酒,在场的三江有身分几位官员恭敬的邱老板,“他好像是亮眼睛婚纱影楼的老板。”
“这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赵春玲亲手抓过他。
邱老六到今天也不知谁是他的母亲,独眼父亲后来将他扔给六十多岁的奶奶,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从小缺少亲情,又疏于教育的邱老六,乖戾不正。到十三岁,被邻居一少妇勾引,懵然中迷上女人。十五岁那年,竟将刚从师范毕业分配任教的女老师打昏强暴。赵春玲调到刑警支队办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少年邱老六强暴老师案。她说,“三江建立经济技术开发区,邱老六不知从哪弄的钱,办起阀门厂。工厂卖给阳光集团后,他在闹市区开办三江首家婚纱影楼,自任老板。”
“直觉告诉我,邱老六与市阀门厂的兴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他,真正的职业恐怕不仅仅是婚纱影楼老板。”田丰这样讲并非灵机一动的想法,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他道出个使赵春玲惊异的判断:新世纪汽车配件公司,曾有个车间生产阀门,而且是红星牌。
受田丰推断的启示,赵春玲勾勒出这样一副图景:红星牌阀门热销,有人看中它,并办起阀门厂,主意一开始便打在吃掉、挤黄国有企业上,采取盗用红星牌商标,控制住销售副厂长朱良,利用他的销售网销售这些冒牌产品。姜雨田发现后,要制止这件事,要追究“胳膊肘朝外拐”的“家贼”,特别是浙江用户发生事故,有关部门着手调查,有人帮助朱良逃走,以此中断线索。
“田局,我是不是想得太离谱了?”赵春玲说。
“继续说。”田丰很兴奋,鼓励她。
“可想而知,这期间会有人软硬兼施拉姜雨田下水,同流合污。恐吓又是惯用的手法。”赵春玲解读道:“姜雨田遗书上所指的他们,就是这些人。他可能被‘他们’杀害。”
“看来今天这顿小吃我没白请。”田丰兴致勃勃,叫服务员上两杯扎啤,“古人云,兴者酒也。喝点!”
“中午不喝酒,可是田局您定的,发现要扒掉警服。”赵春玲也觉得该庆贺,抢白一句,“别搞特权呦!”
“好你个赵春玲,多时学会老鼠嬉猫的游戏。”田丰将两杯扎啤都揽在自己面前,玩笑道,“你怕扒皮,我自己喝。”
“关怀关怀部下嘛!”她学警队女刑警小靳的声调儿。
“蓝精灵!哈哈哈!”田丰忍俊不禁。
两杯扎啤成为饭桌小小插曲后,他们又把话转入正题。
“去过川椒豆花村吗?”
“去过,菜很香。”她回忆一次宴请。
“香!想过香是怎么来的吗?”
“这也是问题?”赵春玲发愣,发问。
“我得到可靠情报,川椒豆花村菜香并非出自厨师高超的烹调手艺。而是往菜里放大烟葫芦头也就是罂粟壳。”田丰说,“三江范围内几次突击检查,没发现罂粟种植。大批量的罂粟壳从何而来?其源头不说,川椒豆花村有人与毒贩有联系。”
“您的意思查出这个人?”
“不能过早暴露我们的意图。先派人秘密调查,既使发现目标,也不要动他们。”田丰一脸严肃,他说,“我们已有两名刑警倒在缉毒第一线,不能做无为的流血、牺牲。”
一分利小酒馆里的谈话仍在继续着,田丰指示赵春玲:尽快查清朱良的情况;第二密切注视川椒豆花村。
17
川椒豆花村的雾包厢里,先到场的邱老六对身旁的眉凝说:“叫你小姑过来。”
“配对儿?不是有马爽吗?叫她?”眉凝想着晚饭后的活动。邱老六告诉她,今晚到“海之梦”水上世界拥抱大海,然后洗鸳鸯浴,然后……
“咋这么多话。”邱老六绷着脸,吩咐眉凝,“让她带药。”
眉凝没敢再吭声,遵照他的吩咐去做。
雾包厢里只剩邱老六一人。
“六哥。”马爽进来道。
邱老六色迷迷地盯着她的前胸,说:“嚯!挺喜玛拉雅的。”
“广告老妹呢!”
他们打浑几句。邱老六说:“你配合好六哥。赏金大大的。”
马爽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陪他上床吗。”
邱老六冁然而笑,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上过床。爽妹,记住四姐的吩咐。”
尚俐莉年龄比邱老六小三岁,独身子女的她,又不是老四。称呼她四姐,有其外人所不知的原因,马爽略知一、二,或隔层窗户纸听见里边的声音。她忘记了在什么场合,遇见他们称老七的人,身分介绍了,她记得好像是警察。老七唱腾格尔的《蒙古人》歌不错,肉肿的小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从数字排列看,应该还有老大、老二、老三、老五、老七。这些人她未见过。也不清楚。她确信他们的存在。
四姐——尚俐莉那天详细交代马爽做什么,怎样做。邱老六说的配合,她知其内容,他不说她也要使出全身解数,四姐的吩咐她不敢走样儿去做,丰厚酬金且莫论,四姐让她做的正是她满心愿意做的事情。她依稀看到这一点,四姐、六哥他们经过种种努力把杜大浩拉过来。至于拉过来干什么,她看不出他们的目的。欣幸他们给自己提供认识杜大浩的机会。用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来形容自己和浩哥很准确。但作为出色警察的杜大浩为什么会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心头有结,却从未对人说过,她有自己的心事。
“你们使用过药吗?”邱老六在和她说一件绝对隐私的事。
“我不明白非这样做。”她声音充满艾怨。
“四姐的安排。”邱老六说,用不着搬出尚俐莉,他说的事谁敢违拗,邱老六狠着呢。静女孩吃尽了他的苦头,至今她大腿内侧还有他文的一把手枪。邱老六凶恶的目光,令她心悸。
李惠兰同眉凝到来,包厢气氛顿时活跃。
邱老六欣欣有喜色,他像挑选同样一件东西,攥攥李惠兰的手,又攥攥眉凝的手,评价道:“眉凝你没你小姑手柔乎。惠兰手柔若无骨。”
惠兰娇羞的样子,马爽认为她是装出来的。他们之间早超越了摸摸手的关系。
“还没到?”邱老六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眉凝搔头弄姿,他捏她脸蛋时,她嗲声嗲气的呻唤。
“我去给他打电话。”马爽借故离开雾包厢,她在服务台前站一会儿,没打什么电话。
五点钟,杜大浩准时出现在雾包厢前,座位邱老六安排的,杜大浩身左马爽,身右李惠兰。
“久闻杜老弟大名。”邱老六举杯,“我敬你一杯!”
“谢六哥!”杜大浩同邱老六碰完杯,和李惠兰碰完杯,他见到一双脉脉传情的眼睛,马爽一脸粲然,说:“浩哥。”
酒过三巡,邱老六说:“浩老弟,我眼下业务太多,缺个帮手。你看?”
“我屁股刚沾在红蜘蛛板凳的边儿,尚总沈总很看重我,真不好意思离开。”杜大浩说。
“也是,也是。如今像你这样讲究的人不多矣。”邱老六从嘴里抻出一根鱼刺来,扎下眉凝裸露的肩头。眉凝娇气地“哎哟”一声,说:“真坏!”邱老六这个行为有明显目的,提示李惠兰。她领会:“浩哥,我俩喝一杯交杯酒,”她喜洋洋地对马爽说,“抢走你的情人,你不介意吧!”
马爽会捧场作戏,笑笑道:“惠兰你真心喜欢,就让给你好啦。”
“你可别后悔。”李惠兰同杜大浩胳膊相绕,他顿然生出挨着玻璃的感觉。他们目光在高脚杯相撞处交会,她目光细了一下,暗示的东西被他理解了。喝,交杯酒。邱老六带头鼓掌,眉凝随着。马爽也鼓掌,节奏缓慢。
酒席间,李惠兰的左手始终放在杜大浩腿上,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他没纵恿它也没赶走它。
“喝最后一杯酒,我们去拥抱大海。”邱老六做了酒桌总结。
海之梦水上世界,是三江有名的娱乐中心,经营者大胆地在内陆城市克隆出大海,海水颜色、盐度与真海没什么二致,礁石、海藻,只差没有海鸥飞翔,电子声光装置,还是再现了真实的海洋气象。
穿上泳衣的三个女子,她们的风韵充分地展现出来,从后面看,曲线最美当属眉凝,丰满而圆润臀部高翘;李惠兰的皮肤沾上水珠,说冰肌玉体不为过;综合后的马爽仍是三女人中的佼佼者:姣好的面容,修长的大腿,喜玛拉雅山巅飘绕白云,神秘而旖旎。
“浩哥,帮我。”李惠兰凑近杜大浩,恳求道,“我老是浮不起来,托我一下。”
杜大浩思忖是否拒绝她,仰泳的马爽投来目光告诉他,满足她。圆滚滚的水下部分,他不知该托哪个部位。
“臀,还有背。”李惠兰指挥道。
他的手臂大面积接触到她的肌肤,滑腻而性感,娇滴滴的声音贴着水面水蛇似地钻进他的耳鼓:“从泳裤边缘伸进去……”水障碍着外来者的目光,怎样做也不会被另双眼睛看见。
但他停了下来。
“怎么?”
“我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