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仅惊醒过来,低头看向狼籍的被单首次将自己埋入枕心,低声喊出那个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名字:“焰…”
再也没有灵犀相通这回事,现在的冷漠局面不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会突然放不下了?为什么会为此失魂落魄?他是陈仅,本来并不缺什么,众所周知,爱是牵绊,所以他从来不要。
但是其他呢?相互信任的眼神、扶持前进、为对方负伤、热到随时都可能燃烧的吻、重重的拥抱…是否都要一一否定呢?秦卿的话突然浮现脑海…你会想我想到失眠吗?会猜想我在做什么跟谁在约会吗?会像我想你这样想我吗?
在遇到危险伤痕累累的时候,我想起了谁?一通电话很重要吗?那个刻在心上的私人号码,拨出去,一切都将改变,为什么不能坚持更久一些?也许从此就可以放下。
算了算了,一定要忍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下去。这几星期最大的折磨是不能洗澡,陈仅只得爬起来到浴室擦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浴室里的电话,他得做点什么事分分心。
第一个号码不通,对方可能改号,陈仅不满,心里犯嘀咕:又不是特工,干嘛老换手机?!不会又出国了吧?只好转拨家里的:“喂,我找陈硕。”
又过了一星期,陈仅拆了满身的绷带,好似脱胎换骨,背上多出的若干纠错的伤痕还在结痂,已经有最优秀的整形医生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假以时日基本能恢复旧观,疤痕绝对不会是预想的那般狰狞。
其实他并不心急,脸没事就该知足了,男人身上多两条疤魅力指数应该只升不降。上面又慷慨地给了他这赤部老大一个月的假。
暂时不会分派任务给他,可他并没有打算挥霍这份难得的清闲,抛开心里的那些不痛快不说,基本上无所事事对陈仅来说不比软禁他来得更轻松。
伤口不宜长时间落水,所以他的游泳池继续荒废,最近他的时间大多都用来…沉思。可就在绷带完全落地的第二天,陈仅却闹失踪,只在录音电话里潇洒地留言给大李:“我出门几天,办点私事,下周三之前回来。”
这一礼拜的时间,谁都不知道陈老大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日后见番外《陈仅失踪日记》)等到人重新出现在本部,正好是礼拜三,时间掐得很准。
从那日起,陈老大就开始郁郁寡欢,除了找人肉沙袋练拳就是睡觉,几个搏击场的陪练相继告假,大李只得亲自上阵,幸好后几天,老大手下留情,小命暂得保存。
于是大李开始替兄弟们分析老大的症状,最后得出惊人结论…老大近期欲求不满!大李的揣测绝非空穴来风,因为实在有段时间没在别墅内看那些莺莺燕燕出入了。
于是想到老大可能是在本次秘密负伤事件中被敌人伤到了某个“关键部位”所以才会这么苦恼…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老大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肯定不肯承认自己有失去男性雄风,所以,当兄弟的一定要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看老大就这样颓废下去。
隔天下午,陈仅一个人靠在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大李潜到他身边,神秘兮兮从口袋里取出一包东西塞到他怀里。陈仅挑起眉疑惑地扫了他一眼:“什么啊?”
“号称欧美的‘威猛骑士’,一粒可以坚持一小时,绝对有效,老大你可以试试…”还没等大李介绍药效,陈仅已经坐起来咆哮:“拷!你当我不举啊?我不吃药也能有几个钟头!”
大李有点委屈了,就知道老大不会领情,感觉自己是好心没好报:“我看老大你最近提不起劲,又拒绝红颜知己们来访,所以…”
“拷!”不耐烦地重新躺下,接着大力地叹一口气“少自作聪明了你,下午陪我练拳去。”李升哀号:“还打啊?”“我不在美国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集体偷懒了?怎么越来越逊?”陈仅有点不满,继续晒他的太阳,顺手把“威猛骑士”
丢还给大李“留着自己用吧!这几天有没有联络褐部?”“威哥似乎仍在出勤,联络不上,他手下的阿全说十五天后的分部碰头会,威哥会出席。”
“嗯。离一个月假期还有几天?”“十二天。”“怎么这么慢…”拧起眉进行跳跃性思维“嗯…现在跟我去击射场。”
“啊?!”大李傻眼,老大这一趟仗打完回来,不但遍体鳞伤,性情也跟着大变,兴趣更是趋向奇突,连平时最不感兴趣的射击也想起来,娱乐活动也都统统废了,成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李糊里糊涂跟着陈仅进了室内射击场,结果陈老大打了两耙就收工,说没感觉,打道回府。大李心里琢磨着:这射击要什么感觉啊…他哪里晓得,他李升跟焰比起来,的确感觉…不是差了一点点。
“今天钱爷的旺铺开业,要不要去捧捧场?”大李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毕竟钱华的人一直都是赤部收集唐人街暗区情报的主线,平时也在走动,交情甚好。
“贺礼送过去没?”陈仅没什么动心的样子,只是淡淡问。“已经办妥了,一早就让阿建送去了。”
“讨厌饭局,不去赶场了。”走两步又想到什么,回头懒洋洋吩咐“我停在本部的阿尔法让大伟开过来,我明天要去兜风。”
大李心里直摇头,这病根不除,老大一定会从英雄沦为无心恋战的纨绔子弟,成日睡觉兜风那成何体统,看来泡妞这一环确实不能省啊,否则容易精神不振,特别对老大那么无懈可击的美男子而言,真是不乐观的趋势。
赤部的其他兄弟也都很费解老大这一个月怎么会如此“清心寡欲”总之,现在不接触风月只接触武力,除了每日审阅各区送上来的资料,其他时间一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俨然一副严于律己的老派作风,与以往那个风流成性的陈老大判若两人。
直到某日,午间的一通陌生来电令陈老大从座位上窜起来,像被即刻充了电,声音放大数倍,震破身旁小弟的耳膜:“木鱼脸?!”
电话那头的当事人对这一声吼相当不受用,要不是奉命“问候”他才懒得又主动联络这家伙:“分部会议这次在西雅图,我特来通知你一声。”
“你什么时候成总部秘书啦?有前途噢。”陈仅边说边已经在抓头发,多坐几个钟头飞机对他来说无疑是很苦闷的事“怎么改西雅图了?不是一向在费城吗?最远那次也就到亚特兰大。”
“有几个分部仍在执行任务,此次会路过费城和芝加哥,最终在西雅图汇合。”“总部还真会差遣人,路费又要翻倍。”米高嘲讽:“难道赤部的财务出赤字?连路费都想省。”
其实此次立功,豪门对赤部的奖励尤其厚重,陈仅目前的身家早已令他下半辈子高枕无忧,可令米高不爽仍是人生乐趣之一,不舍得放弃:“是啊,现在的医药费那么贵,我又不是加拿大公民,催了几次让上面多拨点款,可我位卑人微,人家理都不理。
木鱼脸,你一向位高权重,麻烦你什么时候给上头提个醒。”米高翻翻白眼:“你不是上个月的战斗英雄吗?”
“英雄容易过期,抚恤金还没到位啊。我总不可能把勋章当了养底下兄弟吧?”陈仅想,自从木鱼脸学会反驳,人就没以前老实好玩了,算了算了,放他一马“不指望你帮我。你的信息已收到,有空过来纽约看看我。”
“你不是不希望看到我吗?”“切,人家的气话,这你也信?好歹兄弟一场嘛。”再说,没你来给我消遣,我这日子多难过啊。
挂掉电话,陈仅又悔了,刚才为什么不顺便问问费因斯的近况?虽然木鱼脸不一定会说,但至少也会透点口风给他,毕竟以前大家那么熟…
就算不说,至少可以告诉他费因斯会不会也在西雅图出现?还是像以往那样只是隔着屏幕盯着分部各老大,操作他的越洋会议?
以往是不知道有第三只眼在关注他们,可现在只要一想到费因斯会在屏幕上看到自己,他就无由地紧张不安,惟恐对方看出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那个男人还真是说到做到,这两个月杳无音信,以前的亲密无间像一场梦,全化作泡沫,陈仅甚至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焰有过一段惊人的“历史”
陈仅的心理落差是有的,就好像昨天还在与焰比肩而立,受其尊重和袒护,这一刻却已被彻底打回原形,并被判无期,以后的日子,永远只能远远透过谁谁的口得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星被神化过了的经历,焰自此在陈仅心目中,又将成为一个远影。
不是不能接受,这本就是自己做的决定,怪不得别人,但明明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这一秒却事是人非,不免感觉怅惘失衡,陈仅自认还没神经大条到连这点变化都感觉不到。
陈仅给自己的理由是…一时不适应,时间久了就会好。可是拒绝想不代表就不会想,如果能将那个人的记忆完全逐出大脑,那他会非常轻松,可事实上,这个过程操作起来的确有很大的…难度。
陈仅甩开纷乱的头绪,豁一下冲到花园,几个小弟连忙跟上去,他回头指挥:“去钱华的新铺逛逛去。”
那天即使有大李他们帮忙挡着,陈仅还是被灌得烂醉,其实他很少喝多,别人也不敢灌他,但当时的陈仅明显是故意要让自己醉。
结果他被安排在钱华会所的豪华套间里过夜。凌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还有两个身材火辣的裸女,陈仅坐起来敲敲头低咒一声,爬去淋浴,昨晚上睡死过去,根本没碰女人,但可能她们迫于压力,并没有擅自离开。
他拨了个电话跟钱华打了声招呼,就穿上衣服走了。之后的日子,陈仅都开始将重心放到北美的IT合作商身上,下半年要说服他们派旗下的黑客与豪门合作,攻入各地黑市集团内部系统进行网络清牌。
很少见老大这么卖力,一门心思投入公事当中,大伙儿都有点诧异,大李也这么陪着陈仅混噩地过了两个礼拜,等整个赤部的心腹兄弟都察觉到老大的异样,并开始断定他有“男人的隐疾”
不方便诉苦,全体人员决定对外一致守口如瓶。可怜的陈仅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吃了黄莲还不晓得,基于他本人对某些事异常迟钝,所以仍在耍酷中自得其乐,还自认为是地肯定自己的“新形象”
会获得赤部兄弟们更深层次的敬佩和认可。这时的李升想的却是…如果老大能通过工作振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分散点注意力,会比较不那么在意自己的生理缺陷。
不知道陈仅知道手下的想法后,会不会吐血。终于熬过两周,陈仅只带了三个人启程去西雅图。
提前一天跟江威在酒店大厅碰头,那天久违的威哥西装革履,显得身板更精壮了,这与陈仅的标志性红衬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男人一见面就重重拥抱了一下,互揽肩膀往电梯口走。
陈仅看他晒黑了不少,戏笑道:“啧啧,威哥最近有去亚马逊看巨蟒啊?”江威像突然想起什么,二话不说去扯他的领口:“听说你受伤了,而且还不轻,让我看看伤口。”
“喂…”陈仅哇哇叫“威哥你不要在公共场所耍流氓好不好?”说归说,自己乖乖解开胸口的扣子,给对方秀一秀自己的“战斗业绩”
江威也不客气,随手拉下他的衣服看他后背:“妈的,谁下得手!老子找他们算账…”正要将满腹的骂词一一出口,电梯门却在这时打开,江威只有住了嘴,衣冠不整的陈仅抬眼看到从电梯出来的男人顿时一愣。
也没来得及拉起衣服,就这么半敞着胸口自动走上去:“你怎么会在这儿?”“现在猎翼队直属总部,我现在是执行官,难道连参加分部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吗?”
崔铭龙放低声音边说边冷冷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眼前的花样男人“看来脱离包围圈后,你的生活并不寂寞啊。”听出阿龙的攻击的意思,陈仅报以一笑:“欢迎长官督导我们的学习和私生活。”
阿龙又低头在陈仅耳边轻声吐气:“上次任务差点连累我受罚,这一回,他可是会明察秋毫,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闯祸。”胸腔狠狠震了一震,故作镇定,也咬牙反问:“费因斯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