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那么他们说什么了?他们去哪儿了呀?!”“拜托啊,老弟!”小谢说:“你们都快问我八十遍了,我知道早就说了。”我说:“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河南人呢?你认识他?他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不知道哦。”他说:“我又不是你请来的保姆,替你看着你的朋友!反正他们从门口出来就往右边走了,鬼知道去哪儿了。”他被我问得烦了“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黄小秋也醒了,虎着脸看我。我放下了电话,喃喃自语着。
“右边?右边有什么?去哪儿了呢?…太平酒店、花园广场、中心立交桥、纪念馆…科技大厦、汽车北站…”
“别念叨了,烦死人啦!”黄小秋愤怒了起来“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我真是瞎了眼睛还把你当好人呢!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我告诉你,小飞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先把你送进监狱里面去!”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心里既愤怒又委屈,还有些隐隐的惧怕。明明的她自己搞了那些龌龊的事情虐待着小飞,竟然还说我居心不良,为什么?!
我好恨,话压在嗓子眼儿里,只是忍着无法说出来。曼丽说:“好了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快想想办法吧。小谢说那个人是河南人,他怎么知道呢?我估计这里面有问题!”我说:“那能有什么问题呢?他说不知道小飞的下落啊。”
“去他妈的不知道吧!”曼丽说:“这小子一定藏着鬼呢!这帮小子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看没那么简单!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刑警大队做副队长,要么我请他帮个忙…”
“别…”黄小秋说:“…小飞是个黑孩子啊,我不想搞得满城风雨的。”我冷冷的目光立即投射到了她的脸上了,这是个什么妈妈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怕丢了面子,那她为什么把他生下来啊!既然生了下来,又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他?!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似的。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黄小秋还能为小飞着急呢,而我的父母呢?把我生下来以后就丢给了外公,两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心里越来越酸了…突然,我想起来什么,说:“给他钱!那个小谢又说不知道,又说不是我请来的保姆,没有义务帮我看着小飞,我看他就是想要钱!我这就去!”
小餐厅里小谢没有穿他那件滑稽的门童制服,也就没有了平素低眉顺眼的样子,我把装着钞票的信封推给他以后,他的脸上立即爆出了菊花般的笑容,这与他年轻的脸极不相称,我恨不得冲上去把他这一张脸撕碎了,他却故作诚惶诚恐地说:“嘿,小肖真有面子,连曼丽姐都赏脸请我吃饭了,嘿嘿,嘿嘿嘿嘿…”曼丽说:“少他妈的废话,把人找到才是正事儿。”小谢说:“昨天我正在值岗,就看见你们说的那个小飞来了。我知道他是小肖的朋友就让他进去了…哎?那个小飞是不是有毛病啊?”
“什么?!”我说:“到底怎么了?”小谢说:“我听服务员说里面节目开始了,人家在台上跳舞,他就站在台下跳了起来,结果大家都不看表演了,围着看他,听说他跳得还不错呢。后来,我就看见那个姓林的带着小飞出来了,出了门上了车就走了啊。”
“姓林的就是那个河南人?”曼丽问。“是啊,”小谢说:“那个姓林的好象搞了一个草台班子的演出队吧,前几天到紫玫瑰来联系演出的事儿,好象老板嫌他们的节目太差了没让上,后来他就偶尔过来转转。”
“那姓林的现在住在哪里呢?”我问。“这个…”小谢摇头说:“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出了小餐厅,曼丽立即给紫玫瑰夜总会的老板打了电话,还好他那里竟然还留着一张河南姓林的人的一张名片。曼丽一边复述,我一边飞快地用笔记录着:林向东,大篷车演出公司经理,电话…曼丽问:“知道他住哪里么?”
放下电话,曼丽说:“听说他住在太平酒店,说联系不到场子就会回去了。走!我们快点儿过去看看,晚了小飞就会被他带走啦!”我们十万火急地往太平酒店赶,在路上我问:“曼丽姐,那个姓林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曼丽说:“你真是个笨蛋啊你!那个姓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搭野台子唱野戏的,他看小飞样子好,基本功也好,还有毛病不知道要工钱的,这样的宝贝到哪儿找去?快点儿,要不然小飞可就真的惨了!”
我说:“小飞又不是女孩子,即便是不要工钱,拐他又有什么用呢?”曼丽嘿嘿笑了一下,说:“小飞那么俊俏,他可以把他包装成人妖啊!你不知道,在那些草台班子大帐篷里,经常搞些个人妖脱衣舞表演什么的,买了票就进,演一场就走,老板象管牲口一样对待那些演员呢!”
这么一说,我就更急了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找到小飞!天,我不能让小飞沦落成那个样子,成了人妖?表演脱衣舞?一个跳舞的要是沦落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活下去啊!
下了车我箭步往酒店里面冲,黄小秋也正好赶到,来不及跟她解释什么,我们立即到前面服务台里讲明来意,服务小姐翻开登记本,比较热情地查看着,又指着本子说:“呶,是不是这个林向东?今天早晨已经退房了!”
“啊!”我额头的汗水立即冒了出来:“他走了?几个人?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走的?”服务小姐说:“恩…好象是吧,当时我说欢迎你下次再来,他开玩笑还说,下次不来了呢。”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黄小秋的声音都变了。服务小姐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里有他的身份证号码和地址,但是没经过许可我不能给你。”
我还想跟她说什么,曼丽却一把拉起了我们,说:“反正资料在这里也丢不了,我们现在立即去火车站!”
我们一边跑步出去,曼丽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十点钟有一趟去郑州的火车,说不定他们会坐这一趟火车走,我们碰碰运气吧!”
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中,我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了,一切好象是在做梦一样,有种恍然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小飞…天啊,你千万保佑我找回他,千万千万别让我失去他,要让他好好的回来,回到我身边…哪怕是不在我身边也好,跟他的妈妈在一起,千万不要让那个什么姓林的坏蛋把他带走…我只感觉鼻腔一热,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湿湿热热的,我知道有鼻血流出来了。
我来不及擦干血,只能用手捂着鼻子,进了车站大厅,一看挂钟,还只是九点四十五分,那趟开往郑州的火车应该还没有出发。
在二楼右侧的候车室里,我们三个人分头寻找着,人山人海中,我把焦急的目光迫切的呼唤毫无顾及地留了下来,小飞,我的小飞啊,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突然人群涌动了起来,人们纷纷站起来往剪票口走,原来开往郑州的火车进站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猛然看见在我不远的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晃了晃,被人牵着挤向前方,淹没在人群里。
“小飞!”我看见他了,是小飞!我用力拨开人群,拼命地向前冲去,往小飞的方向冲,但是,那个穿着灰色棉衣的中年人已经拉着小飞过了剪票口往站台上走去了。
我被剪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我拼命地叫:“小飞!你快放开我,我…我弟弟被人拐走了,快、快啊!”他们一怔,我突破了阻拦猛地冲了过去,接连撞翻了几个人,人们哗然着,叫骂着,我已经全然不顾。
远远地,我看见那个林向东拉着小飞挤在火车门口准备登车了。我大喊了一声:“站住!”整个人象飞的一样扑了上去,耳边的风声呼啸,弧线的空气拉开我鼻口的鲜血,在空中化出无数红色点点,我流星般坠向小飞的脚下,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脚踝,身后,无数双脚踏了上来…
***我就这样死死地握住了小飞的脚踝,挣扎着,在挤车的人们的践踏中死不松手,终于他们让出了块地方来,我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小飞,拼命嚎哭。
那个姓林的人惊了,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的样子,又猛然回身窜到了车上。我并没有追他,只是抱住小飞不松手。我希望就这样永远抱住他,永远不和他分开了。
人们仍旧纷纷地挤着,用奇怪的目光看我们,汽笛长鸣,火车要开了。这个时候我才反应了过来,拼命地拍着火车的玻璃窗,四处找那个可恶的家伙算帐,我叫骂着:“妈的,姓林的你给我滚出来,操你妈的,出来!”
站台上的警察立刻跑过来了,火车也徐徐开动了。我的鼻子上、脸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灰尘,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望着火车开走,心里面竟然很畅快,竟然又笑了起来。
“小飞,”我回头看他,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我又喜又悲,拉着他的手“小飞,我总算找到你啦。”那个警察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用力地往外面拖着,叫:“怎么回事儿?!他妈的你小子打架是吧?!不想活了?!”
我分辩着:“我没有打架,是有人想拐走我弟弟,我刚把他救下来,真的,真的…”他把我推推搡搡了一会儿,曼丽和黄小秋走过来了。黄小秋见到了小飞,脚步急得生了风,立即奔到了他面前,叫:“猪啊你啊!你差点被人卖了啊你!”
“啪!”地一下她竟然打了小飞一记耳光,小飞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了,曼丽慌忙扶住了他,挡在他面前拦住黄小秋:“你干什么呢你啊?别吓到孩子!”
小飞被打得懵了,脸颊立刻肿了起来,他低着头不说话,泪水渐渐往下掉,打在我的手背上。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了他,叫:“你别打他!求你别打他啊,黄老师,你就打我吧!”
警察叫:“行了,你们一家子别在这捣乱了,有事儿回家说去!”黄小秋深深地吸气,恨恨地说:“走吧,等回家再跟你算帐!”我们便跟着…警察出了站台去。黄小秋一直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我拉着小飞的手,怯怯地跟着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