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人无辜,但也许社会让这些罪犯付出代价的方法,至少比他们现在所干的事更人道一些…不,他们会再被抓起来,接着仍然是监狱里的践踏和暴行,这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突然想到奥雷,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对他的微笑,那种直白与单纯的快乐让他觉得仿佛一切的阻霾都可以轻易被打破,只要他在他身边…他扯出一个苦笑,轻轻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然后无声地关上它。
乔里和病人们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像另一个世界一样荒凉。这时他突然听到脚步声!希尔的肌肉迅速绷紧,脚步越来越近,不是警察皮鞋的声音,应该是个囚犯…希尔悄无声息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玻璃杯包在衣服里,无声地撞碎它。
接着他拿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走向门边,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武器。脚步声在外面停了下来,希尔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蓝绿色的眼睛像黑暗中的肉食动物,摒息等待。
门被打开,在一个身影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希尔迅速闪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玻璃碎片紧贴在他的动脉上“别动!”瞬间,他嗅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熟悉味道,一个低沉的声音紧贴着他响起“希尔?”
“奥雷…”希尔低声说,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松开他。即使他和外面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又怎么样,他自嘲着想,最好的死法也莫过于能终结在这个人手里了。
奥雷转过头,他黑色的眼睛在夜晚反射着微光,希尔强制压下心在的摇动,耸耸肩“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吗,奥雷。”
“混乱的夜晚。”黑发的囚犯淡淡地说,看了一眼希尔的手“你受伤了。”希尔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到后面“你到这里干嘛,你的威廉受伤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奥雷说“只是集合前我被乔里叫出来帮忙,威廉说今晚如果出了事,他在船上等我。我来取些抗生素之类的备用,也许会飘流几天,必竟人的身体很脆弱。”
“走?”希尔笑了一声,接着他烦躁地走了几步,抹抹脸“愉快吗?奥雷,那些总呆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警察全遭到了报应,被鸡奸和杀死!
他妈的外面到处都是这种‘报应’场面--”他吃力地咽下后面的大吼大叫,他曾以为报复理所当然,可当一切发生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奥雷突然微笑“你总在烦恼,长官,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希尔怔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看来我是太笨了,怎么没办法学会像别人一样…接受现实,不会烦恼。”奥雷拍拍他的肩膀“我确定…一定曾有人和你说过,这样的烦恼让你很有魅力…”他的话没有说话,希尔突然抱住他。奥雷就这么任他抱着,警察的身体很温暖。
奥雷很少烦恼,这世界有些事情无法折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它们总是互相冲突,无可调和。所以他从不试图干涉什么,也许是职业病,大学里老师把这个叫“尊重”当他觉决定杀死那些人时,一直到现在,他未曾有一刻觉得后悔。我帮不上他的忙,虽然我曾很想帮忙…他听到警察喃喃的低语“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切会好起来…”
奥雷突然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可在触碰到希尔的瞬间,警察突然分开距离,认真地看着他“你走不了的,奥雷。”
奥雷把手放下,希尔继续说“外面很快会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派部队带着他们的精良装备来查看…你们不可能对抗国家权力!你们不可能安全离开!”“我知道。”奥雷说。
“但我可以打一个赌,希尔,我从没喜欢过这里,无论是我失败人生还是没完没了的暴行。”
“不,你不知道,你赌不赢的!”希尔急切地说“上面派人过来的话,他们得到的命令肯定是‘所有的罪犯杀无赦’--”奥雷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那样至少我不会有幸再回牢房了,长官,我不后悔把自己送来这里,但我从不觉得失却自由的生活有任何可留恋之处。”
“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警察磕磕巴巴地说“你知道,只有你…”“我不会留在这里。”奥雷说。警察突然抓住他的衣领,那瞬间他看到他双眸中令人难以呼吸的深情与温柔。
接着他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奥雷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垂下眼睛,唇上的触感温柔而且温暖…灯光突然大亮。警察的手迅速放在腰上,却发现枪已经不在,只能懊恼和警惕地看着门边。
开灯的人穿着警服,有一头及肩的金发,衬着深色的警服灿烂非常,绿色的双瞳里有一种孩子般的单纯,可浑身散发着亡命徒特有的危险气息。
“看哪,我看到了什么,”他用清澈而嘲讽的语调说“一个警察在和囚犯调情。真抱歉打断了两位的好事。”“你不是警察!”希尔说。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写在我的脸上了,”男人笑着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拉开手枪的保险“我是个亡命徒,试图干掉所有警察的疯子,不要命的杀人犯--”
“刚才在扩音器里说话的是你?”希尔说,认出他的声音。艾伦挑眉,希尔吸了口气“我记得你说负责…那么你来的目的就是让罪犯以践踏和鸡奸把那些帐再从警察身上找回来吗?”
罪犯无辜地看着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长官,你们对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就馈赠回去,我只是来杀人的,每一个警察都要负责--”
他突然猛一侧身,躲开身后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把卡住偷袭者的脖子,后者的身手并不怎样,艾伦轻易缴获了棍棒,把枪抵在他的脑袋上。“乔里!”希尔叫道。“真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希尔…”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他被枪口紧抵着。
“能先别开枪吗,我只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事要求负责…要死的人有知道一切的权利。”他试探性地停了一下,艾伦并没有动手,乔里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几乎认识每个死去的囚犯,他们很多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岁月。
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为谁来的吗?也许我们可以谈谈?”艾伦没有说话,他静静看了眼医务室单薄的病床,那个温柔人曾经在这里呆过吗?度过他最后的岁月,他在想什么,又经历过什么…“丹尼·维森斯…”他说,声音变得低沉。
“丹尼,”乔里轻声说,回忆起那男人柔和的身影“哦…我认识他,没有比他更不该死去的人了,他是我碰到过的最温柔的罪犯…”“他不是罪犯。”身后的人冷冷地说。
“也许吧,他不像。”乔里说“我帮不了他,虽然我一直想帮忙,可杰森真是疯了…”他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还,我听说他在公寓被枪杀了,是你干的?”
“是的。”艾伦笑起来,他的笑容单纯又残忍。“那么你帮了什么忙,长官。比如…他在被那个狗娘养的狱警强暴时你在干什么?他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当你看到他绝望无助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给他推了镇定剂还是吃消炎药?”
他冷笑,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恨意。“他死前发生那么多事,那时你都在干嘛呢?你可以救他的!
如果你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媒体,他们会曝光,然后会有一帮家伙一窝蜂地向政府抗议!或者你可以向上检举狱警的暴行,你的身份可以轻易弄到证据…那样他就不会死!他会被转狱或者隔离,那帮杂种会有所顾忌…只要你那么做,他就不会被无声无息地枪杀!你就可以救他,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救他,只要你们多一点怜悯和牺牲--”
他平定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乔里因为这样的指控整个僵在那里。“我不能那么做,”他艰难地说“我只是个医生,那些警察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被迷惑了…”
“哦,你不能。”艾伦冷森森地说“那你以为,因为你能同时照顾同事之谊和良心谴责的善举,会让我放过你?不,你可以顾忌你的那一套,但我也能杀你!”
他猛地把手中的人推出去,乔里打了个踉跄,希尔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惊骇与绝望!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指定他,那个杀气腾腾的金发男人扣动扳击!
希尔转过脸,他那个总是在抱怨监狱暴行的温和同事就这样被罪犯的子弹贯穿,变成一具尸体,后背多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缓缓漫开。
“他只是个医生。”他轻声说,看着脚下的尸体,他并不感到特别悲伤,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去陪他了。艾伦冷冷地看着他“那么,那时你又在干什么呢,长官。”“我在打小蜜蜂。”希尔说。
艾伦愣了一下,警察苦涩地笑道“杰森带他出去时,我感到不大对劲,可我觉得我管不了那个,所以我回去打游戏了。你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我们推卸责任,以为自己无能为力,把懦弱的行为合理化…”
他咬了下唇“我们偿命就够了,但你们杀了那些船上的警察,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虽然知道这些事,可这罪不致死!”
金发的杀手笑起来“罪不致死?哦,难道有人有权审判谁有罪谁该死吗?我们都不能,长官,但是我有枪。我杀他们,因为他们其实每个人都有能力救人,可是却袖手不理!”
他吸了口气,做了个手势“别紧张,我现在不杀你,因为有点事要麻烦你。”然后看了一眼奥雷,想了一下“要不要一起来随便你。”典狱长很惊讶于他的心脏病还没有发作。他的左边站着一个漂亮的长发男人,他的皮肤很苍白,他可以看到那黑水晶般剔透的双眼,以及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
他有一种娃娃般柔弱与精致的气质,于其说是个嗜血的亡命之徒,倒更像个什么大人物的宠物。可不相衬的是他手中的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漆黑迷人的双眼里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冷残酷的色彩。
“那么,您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语调轻柔地说“你看,狱长,我们衷心希望您的合作,必竟被鸡奸狂们轮暴而死真是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典狱长说,可以感到冷汗顺着下颌滑下的触感,他这辈子没见过几个眼神比这这位美人更黑暗的人了。卫森接通通讯频道,典狱长吸了口气,开口。
“这时是孤岛监狱,有情况汇报。关于幽灵船事件,实际上是有三个罪犯潜入了物质运送船,但现在已经全数捉到…他们会跟着这趟船舶回去,请注意接收…这里现在很安全,是的,他们已经没有威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