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前夕能随便走神一向是他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毛病之一,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他突然想起艾瑞。
相当奇妙的人,最初他傻兮兮地在后面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那个人举手投足间的青涩和宁静让人着迷,即使远远看着,就会让他有一种像处于另一空间,远离这血腥罪恶场所的舒适感觉。
这让任务在身且一向严谨的渡边有些跃跃欲试,男人之间互相取悦在监狱里并不是件稀奇事,这个人也是一样吧。所以,在那天的放风时间,他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结果呢,他恨恨地想,就是自己一个星期的医务室生涯!
那会儿艾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自己很友好地问“你好,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艾瑞回头看着他,那几乎还透着不解事世般的面孔,配上双眼中的错愕,让渡边再一次惊讶于这样一个关满血腥暴徒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青涩气质的男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艾瑞问,他的英语不太标准,但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渡边的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他的肩膀,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无害的外表让渡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呆在一个什么该死的鬼地方,他微笑道“93776?”
他看着他胸前的代号“那些只是代号,我则对你本身更加感兴趣。脱光衣服后,人便只剩下本能,世俗的东西早晚要被丢弃。”他在他身边坐下,手放在椅背上,看上去像是揽着他,那个人并没有反抗。
“我并不这么想,”艾瑞说“我不和不喜欢的人做爱。”这种纯情的回答让渡边几乎笑出声来“哦,这可真让人意外,”他绕有趣味地打量他“难道那些饥渴的男人从来没找过你?或者他们瞎了眼睛,那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他问,手指摆弄着他柔软的栗色头发,那种触感让人心旌摇动“想着你‘喜欢的人’自慰,请容我想像一下那个场面,我可真想看看…”
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已经落到艾瑞手里,关节被制住,发出尖利的哀鸣,腕子被反拧到背后,竟然是极为纯熟的擒拿手!
一记重击落在他的后颈上!天知道啊,虽然他之前也有注意到那些罪犯对他毕恭毕敬,可说什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美国人会有这种手上功夫,这种百年一遇的怪事还会被他碰到!
后来他才知道艾瑞就是那个他进来时被叮嘱要小心的曾叱咤风去的黑社会老大,而他就这样进来一个礼拜不到,就把那家伙给惹毛了!是哪个混蛋说“相由心生”的?他怨恨地想,为什么一个杀人无算的枭雄长得会像软弱高中生呢!
不知道那家伙这么好的身手是打哪学来的,他皱起眉,相当的利落狠辣,真正的高手寥寥可数…接着他又想到沃夫。亚洲最顶尖的杀手!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可是面上丝毫未动,沃夫的态度大部分时间无聊而安静,从不招惹别人也避免被别人招惹,可就是对自己摆出一副横看竖看不顺眼的样子来,弄得他一头雾水。
他一字一字地念着他的名字,他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名字…门外传来脚步声,渡边迅速闭上眼睛装睡,他听到警察的皮靴声,另一个脚步声应该是囚犯,可这种情况下却十分平稳,毫不慌张。
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将发生什么的才是傻瓜,--有狱警把囚犯带来快活呢,医务室好歹有张床。
这时候装睡毫无意义,渡边看着被粗暴打开的门,一个带着手铐的囚犯被猛地推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站定,肢体间透出良好的协调与爆发能力。
那是个亚洲人,在西方人面前显得相当削瘦,渡边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是沃夫,那个人太过强大,漫不经心得让人难以想像他也会遇到这种屈辱的麻烦。
然后他对上了沃夫的黑眸,和照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人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机质的色彩,这种冷淡在外表上形成一种无聊,而在内里,则是极度的残酷。
大概瞪着自己的时候是他为数不多有反应的时刻吧,渡边自嘲地想。这会儿,虽然情况非常尴尬,但沃夫看上去并不介意,看到渡边他先是皱了皱眉“长官,他醒着,显然乔里医生对镇定剂太节省了。”他说。
“我记得你一向不介意有人旁观。”警察说,一把抓住他的黑发,强迫他扬起颈强,粗暴地啃咬,看上去并不介意渡边的存在--这是泄欲,和做爱不在一个层次。
“但是我们非得在医务室吗,值班室就不错,没有这股怪味儿。”沃夫挑剔地说,他的语调仍有些懒洋洋的,听上去不太真心。狱警手脚不停地扯开他的衣襟“值往室都忙活着,几个亡命之徒想找死而已,大惊小怪!”
两个杀手同时眯起眼睛,在这不经意的一句话里得到了显而易见的信息--外头果然出事了,以至于他甚至腾不出空闲的值班室办事。杰姆说得没错,沃夫想“要出乱子了!”
他记得那人发亮的眼睛像伺机潜伏的豹子,这是亡命之徒们从警察不自然的语气、表情、步伐…都足以推测出的东西。出乱子了!此刻不安与亢奋已经传遍了监狱。
“所以我只能抽出这么点儿空来干你,宝贝儿…”警察说,他的手臂可以轻易把他环过来,皮带被解开,男人手掌有些粗糙的触感在股间急切地游移。
沃夫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他露出微笑,像他一直习惯露出的那样无害与优雅,但是毫无感情。
“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长官。”他说,狱警愣了一下,囚犯的手不是被铐在后面了吗,可他怎么能把手伸出来…接着他听到一阵清脆的喀嚓声,这是他最后的概念。
沃夫把手中被扭断脖子的尸体丢到地上,它立刻像个破布袋一样萎软下去。渡边瞪着这个正优雅地扣好钮扣的黑发男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个人依然能毫不在乎,轻松得像早上最正常的换衣。
他看着他弯下腰,搜出狱警的d卡,全现代化的监狱,出入需要凭证,相对也给罪犯提供了方便。
“外面出事了!”渡边盯着他,沃夫瞟了他一眼,那个日本罪犯兴奋得如果不是被铐在床栏上都要跳下来,他想起他白天的鲁莽行为,摁捺不住的年轻人?也许真的是这样。
沃夫抬头看天花板,通风口很宽敞,他把桌子拉过来,利落地刷过d卡,真有趣,通风口一向是警察及歹徒们潜行的要道,孤岛监狱很懂得借鉴,但他们居然通过刷卡的方式,实在是方便到不能再方便。
他握紧它,用力晃动,铁栅很容易就松动了。“嘿,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渡边远继续说,不安地动了一下“难道你不怕我供出来是你干的?”
沃夫眯起眼睛“哦,我忘了,谢谢您的友情提示。”他跳下桌子,身材削瘦却有一种极为潇洒的协调感与爆发力,渡边远几乎整个僵在那里“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磕磕巴巴地说。
“相当的具有幽默感。”沃夫微笑,言不由衷,这把对面的病人吓得几乎跳起来“你不能那么干!我是个伤员…你不能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人--”“但不包括一个一心想杀我的人。这是杀手的规矩。”沃夫说。
“杀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渡边叫道“我只是打输了而已,我尊重强者,如果我想杀你,我会堂堂正正地杀!”沃夫挑眉,对面人的目光相当坦诚,他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虽然是同行,但他对这行业从来谈不上好感,大部分情况下职业者们被磨练得半点也不像个人类,渡边的忍耐在杀手中算项美德,可沃夫更宁愿他对他咬牙切齿。
也许我真的弄错了?他想,他和寺田家那群下三滥的混蛋没什么关系?但他并不觉得抱歉。首先杀手不需要那种多余的感情,而且他干嘛要对一个日本人动用如此奢侈的东西呢。
“好吧,”他摆摆手“我恭候大驾。”然后向门外走去,渡边不解地张大眼睛“你不是走通风口吗?”沃夫扬眉“不,d卡会有使用记录,让他们慢慢去搜通风口好了。”
他笑着说,大摇大摆从门口走出去。渡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眯起眼睛。他没有杀我灭口,这说明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他已经相信我了?“真无聊呀--”
德雷尔发出长长的抱怨,虽然注射了松驰剂不能动,但并不耽误他嘴巴上的喋喋不休。“外头肯定出事了!”林亚斯兴奋地说,在牢房里走了一圈“气氛不对劲儿,你感觉到了吗德雷尔…”
“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林亚斯,”德雷尔打了个呵欠“发生了一件在这个世界无论是纵向观察还是横向观察,都在不断发生事件,--因为真正让人服从的永远不是暴力,而是自发意志,所以‘压迫’与‘反抗’像一对双生兄弟,每分每秒举手投足都在没完没了的出生!老套到生了几百层的各类霉菌…”
林亚斯愣了一下,虽然和德雷尔辩论没什么胜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说让人服从的是自发意志?可难道如果不是政府和警察,没人会自愿留在这儿的…”
“得了吧,林亚斯,你去抢银行不就是指望着能有人把你送到这里来吗,或者送到死神那里去也行,”德雷尔懒洋洋地说,试图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你活得不高兴,所以以此抗议社会大家庭的厚此薄彼!”
林亚斯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的,这个人看透一切,他想,这世界在德雷尔面前是否就像是一个可装可卸的漂亮玩具,他用单纯疯狂的手指,摆弄和嘲讽着那让自己不知所措的庞大怪物。
“但是其它人呢?”他干咳一声“这里…不,这世界上的囚犯没几个易惹之徒,可暴动很少发生,警察们有枪支和电击棒,我们无可抵抗--”
“啊哈,想想看吧,亲爱的林亚斯先生,如果你是个本份守己健康向上的年轻人,他们不分清红皂白把你关在这里,每天鸡奸和殴打你、如果这里的每个罪犯都是这样、如果世界上有无数这样的倒霉鬼--就算是警察手里拿着中子弹--他们不去暴动,才真叫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