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你知道我一直有职业病,就像警察把总人分成犯罪的和没犯罪的,我看人总下意识地分成能杀的和暂时不能杀的。”“他说什么?”
“哦,他说他不想死,问我为什么要杀他。”艾伦说,摊摊手“我说老兄,人总是要死的,行个方便,大家都方便。没人想死,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站在卫森背后看电视,叫道“搞什么,这种球也进不去!”“后卫脚法!”卫森恨恨地说。
“你应该跟他说,因为我们是魔鬼。”“太没创意了吧。”艾伦冷哼。
“你压根就不该跟他废话,”卫森撇嘴“你们不是同类生物,完全不能互相理解,就算通讯恢复语言相通也无计可施。伙计,像血肉和钢铁,水滴和水银,我杀人前从不浪费时间,不是因为没功夫,而是因为这种经验交流蠢毙了。”
“怎么回事!一路全是尸体!”一个男人大叫道,声音过后,门猛地被打开,那人冲了进来,他的脸孔满是汗水,被惊恐和绝望扭曲着,他张大眼睛,绝望地看着三个陌生人“你们是谁?”
他声音低哑地问,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他以为可以救他的地方,却是掉进了恶魔的老巢。艾伦的枪指着他额头,示意他把放在腰间枪套上的手放开。
“我们是魔鬼。”卫森说,看着电视头也没回,于此同时艾伦开枪。“你们每一个都要偿命。”他说,把枪收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纳尔说,盯着眼前几片漆黑的屏幕“还算聪明,他把摄像头都毁了。这会儿他在三区的走廊上。”他看着又一个黑下去的屏幕。“这只比较狡猾,小心点。”“他去。”卫森迅速做出反应,眼睛死死盯着电视。
“希望你有命活着回来搭档,我不想帮你收拾残局。”他毫无诚意地说,头也没回。不能指望的家伙!艾伦冷哼一声,把咖啡喝光,从尸体上跨过去离开,那东西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几分钟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艾伦想他一点也没办法对此表示伤感。
从小他就缺乏对生命的敏感,他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握紧手枪的感觉,和枪响后的死亡…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他没有停止过杀人,似乎他的人生注定是要充斥着这件事的,从那个小时候的绑匪,到琳达的养父,再到那个出卖他的朋友。当很久后尼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以后就靠这个吃饭了。”
时,他突然想,也许他注定就是该干上这行当的。他就是这样的,重复着杀与被杀的游戏。他不是社会大众认同支持的存在,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存在在那里,并会按着自己的方式继续存在下去。
那摄像机上血红的光芒像恶魔的眼睛,菲尔想,他抬手开枪,子弹击中黑色的摄像头,发出粉碎的爆裂声响。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畅快感,但立刻又被空气中无形的压迫裹紧。绝望与恐惧像是空气般慢慢把他浸透,那可怖的物质到处都是,在远处邪恶地窥探着,仿佛已经浓重到可以化成实体,他甚至可以看到它们不怀好意伸展的触角!
只有他站立的地方稍稍稀薄一点,但他知道它敌不过它们,它们太过强大,一秒比一秒浓厚,准备在他一个不留神,便迅速冲过来把他吞没!
他再次打开一扇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几乎吐了出来--那是一具死尸,是瑞克的尸体,头部正中央有个血洞,位置准的像电视里放的一样!
手心有汗渗出来,他奋力控制住它不要颤抖,心脏在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样疼痛,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像是一辈子一样长,一路上不停撞到尸体,没有一个活人…只有那些不知道是谁的猎杀者!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他的背后、任何他看不到的地方恶意残忍地闪烁着!真他妈糟透了!他想,全然绝望和孤立无援会让人发疯和丧失理智,他不能继续这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别人没动手,他倒会先把自己逼疯!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菲尔心脏猛地一停,几乎叫出声来!有人拉了电闸,他做出判断,迅速换了个位置。
奇怪,这艘船他比那些入侵者要更为熟悉,一片黑暗中对方应该是处于劣势的…影子!一个念头掠过脑海!那个人关掉电源是怕被他看到他的影子!
--自己处的位置正是一处呈直角走廊的一端,身后是扇被他从里面闩住的门,那个人若是从对面走过来,无论如何无不能避免他的影子先于他的身体映在地上!所以他关了电源!
菲尔握紧手枪,没错,一定是这样!那么那家伙就要过来了…他摒住呼吸,果然,不会一会儿,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菲尔听到自己心脏狂烈跳动的声音,那个人会怎么攻击?他这么有自信在黑暗中置自己于死地?他咬紧牙关,这时脚步声在前方停了下来。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有光,他想,他自信能在光亮的一瞬间开枪比我快!他深吸一口气,那个人非常有自信,没错,他可能是个职业杀手,能不声不响干掉全船的人!虽说来的不多,可他们也有二十几个人啊!
拼照习惯他应该会靠着墙壁站立,菲尔想,他把枪贴着左侧过道的方向,他只能孤注一掷--他扣动扳击!“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火光亮起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东西果然在左边!仿佛一道幽灵,或是一只魔鬼,充满了邪恶和不详!紧接着又是一片漆黑,唯有眼中残留的光影晃动着。汗水绝望地划过脸庞,落下。
枪声并没能打破如夜晚的海水般可怕的沉寂,在一瞬的破裂后它们又迅速回复了粘稠与窒重,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怎么样了?菲尔想,心中充斥着掺杂着希望与恐惧的情绪,这时眼前突然跳起一抹亮光。另一声枪响同时响起。菲尔张大眼睛,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一手拿着火机,一手中的枪正指着他。
他穿着白色的上衣,眼睛绿得像两片透过阳光的树叶,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一种奇妙的优雅和温暖。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并不像个魔鬼,却像个来带他走的天使…艾伦打开门的时候,卫森已经结束了他的球赛,因为即将到站,所以穿着一身警服坐在那里,看上去心情不错。
“很棘手?”纳尔问,艾伦的衣袖被子弹撕破了,可以想见子弹稍偏一点他就得挂彩,甚至赔上性命。
“他输了。”他说,这就是规则。他抱起桌上的衣服,准备去换掉。在那个人死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丹尼。那个温柔男人的影子不该出现在那时的,可也许因为火光下的一切太柔和,所以让他想到他,又也许因为那个警察最后,竟然像在笑…
他现在仍清楚地记得知道那个人死讯时心中的感觉,首当其冲的是一种茫然,仿佛心里的某处空了一块,不知所措地开始疼痛…接着是愤怒!极度的愤怒!
我只会这种方法,只会这种,艾伦想,这样发泄我的愤怒。每一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却沉默着,默许那个男人死去!他们每一个都是凶手!“已经可以看到岛上迎接我们的仪仗队了。”
纳尔露出他那温柔暧昧的笑容,仿佛死神不可预料的指尖“我一想到他们看到这艘船的反应,就觉得有趣儿极了!”
他说,他刚才在不停收到急切询问的讯息,他一概没有理会,可以想像外面现在已经乱成一团,猜测纷纷了。卫森拿起警帽,站起身。艾伦看向窗外,远远可以看到那个岛上明灭的灯光,在浓重的黑暗中仿如一片海市蜃楼,但那是更深重的黑暗,他想,丹尼·维斯斯死在那里。
那么,他压了压他的警帽,他们便要全部成为死神的祭品。***罗非发誓那瞬间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发自他身体的深处,他的灵魂和尊严被捻碎的声音。
像捻碎烤得焦脆的千层饼,或揉烂一张玻璃纸,但他又想到电视上很多疯子都声称他们听到或看到了什么,飞碟啦,死去亲人的幽灵啦,上帝的传话啦…但他们都是疯子,所以罗非说不准他自己是不是也疯了。
灵魂的一部分痛苦得要死,另一部分却冷眼看着,尽想些乱七八糟的荒唐问题。他的身体并不感到疼痛,虽然他应该很痛,那支警棍丢在旁边的桌上,上面沾满怵人的鲜血和精液,还有那半截刚从他后庭里抠出来的香烟,它已经灭了,皱成一团,像个沾满了血腥和罪恶的恶心蛆虫。
在早些年他还有心情抱怨言情剧白烂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理解那些失恋的笨蛋干嘛用烟蒂烫自己的手臂,现在他想他明白了一点,因为肉体上的疼痛真的能压下精神上的痛感,到了极致,他们在脑中的区域是相通的。
可是,他张大眼睛看着晃动的天花板,那双眼睛空洞得像死人的眼睛,他感觉不到疼,无论那个男人对他做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或者我已经死了?这念头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惧,但当他想到这似乎是最好的状况时,便释然了。身上的男人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值班室里这会儿充斥着酒精和腥膻的气息。
门已经被反锁了,克洛斯本来想把这个游戏带单人宿舍里做,罗非并没什么问题,但是安德烈不行,太过危险。
这会儿安德烈正站在墙边,双手被锁在暖气管上,漆眼的眼睛总显得有些忧郁,也许因为太黑了,完全看不透里面才让人产生了错觉。
但双眼睛的视角刚好放在罗非的双腿之间。克洛斯并不太喜欢安德烈,--没人会喜欢和一个总是一脸无聊的人上床的,他的表情好像你的抽插无趣到让他下一秒钟就会睡着。
但是罗非不同,他记得他第一次从囚车里看到这个男人…也许说男孩更为恰当,那孩子气的骄傲眼神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像个轻易可以点燃的爆竹,碰一下就会有反应,但是当他确定爆炸后便会什么也剩不下…哦,他就是在点燃他,看着他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