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青想出门是因为想买出门用的东西。
可是等俞悦帮她买回来,她又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于是一堆防晒霜就留着积灰,她每天早上晚上的不睡觉坐在电脑前不知道捣鼓些啥,俞悦每天熬不住去睡前都各种羡慕嫉妒恨挤兑她一番。
终于有一天祝青青不再嬉皮笑脸回应了,而是一脸郁闷:“我也想躺暖被子里香香的睡觉,可我一睡就跟死了一样,没心跳没呼吸没温度,你以为我高兴?”
俞悦瞬间被治愈,哼着歌儿上床了。
祝青青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突然站起来,拿上件大衣往外走。
“干嘛去,阿姨都要关门了。”俞悦拍了拍床帐。
“我饿了。”
“……”
祝青青又一夜未归。
恰逢周一,早上,祝青青红光满面的带着一身浓浓的防晒霜味儿进了教室,立刻被徐奶奶抓个正着,她飘过来搭着祝青青肩膀嘘寒问暖:“祝青青啊,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好点没?”
祝青青笑:“是啊,最近身体不怎么好,脸色都差。”
徐奶奶仔细看了看,点头:“恩,你该多晒晒太阳啊,本来挺健康的肤色,怎么现在这么苍白?”
“说的是,我会注意的。”除了晒太阳一切好说。
她坐在俞悦身边,俞悦捂住鼻子:“味儿太浓了。”
祝青青面无表情:“我已经麻木了。”
“又是狗血?”
“……恩。”
“吸血鬼的祖宗要是知道,会疯的。”
“……关我屁事。”
于是俞悦极为惆怅的戴上耳机,看着祝青青戴上耳塞再戴上耳机,对着课文,开始听力课。
周一早上总是最困的,再加上课文的催眠,俞悦听着听着,简直无法承受困意之重,有种昏过去的冲动,她看了看祝青青,祝青青一手撑着头,眼睛看着课文,表情也挺漫不经心的,但却没有困倦的感觉。
当吸血鬼也就这点好了,不睡觉,不会困。
她打了个呵欠,强撑着又看了一会,终是受不住,在祝青青面前晃晃笔,点点自己的卷子,做了个你懂的表情,然后噗的趴在桌子上。
祝青青郁闷的撇撇嘴,认命的听课文。
听完几遍课文,估摸着卷子上的问题该有了大致的答案,徐奶奶便站起来开始点名回答,先是坐在前排的几个尖子生或是班委,接着就是缩在后面的草根群众。
奈何听力这东西就是这样,刚听的时候注意力最集中,而前面的问题也最简单。徐奶奶本意是让那些好孩子带个好头,可是偏偏就让他们回答了最好答的问题,于是等到后面的人时,一个两个都抬不起头来。
差的更差,好的更好。
徐奶奶问了几个后,用尽言语引导弥补帮助暗示等各种方法,依然让回答得人一脸迷茫,不由得一脸失望,抿着嘴就走到了最后面猪鱼组合。
“Miss猪,第十题你来,课文里的教授对外国留学生的学习提出了什么建议啊?”
这种简答题是最让人蛋碎的,那种外国人正常语速听十遍也不可能原封不动回答出来,顶多一两个关键词,而凭他们这群熊孩子的水平,根本无法自行串联关键词,于是徐奶奶问出来的时候,就希望你说一两个关键词,她就能幻想你好像回答了全部,然后直接把整个答案读出来。
祝青青的卷子上和往常一样也只有一两个凌乱的关键词,但是她皱着眉头拿笔点了两下那题目,琢磨了一会儿,竟然完整的回答了出来。
徐奶奶被震惊了,俞悦也被震惊了。
其他人都没被震惊,这种全体催眠的课上,只要独善其身就行,谁也不会关注别人的回答。
“恩,答得很好。”徐奶奶镇定的把答案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在黑板上写了答案的关键词,俞悦正恍惚着,祝青青忽然拿走她的卷子,在第十一题上刷刷刷写了一行答案,然后在徐奶奶走过来的时间,面不改色的挪到她面前。
“接着,Miss鱼,你来第十一题,教授列举了哪些课程是最方便外国留学生的?”
“额,历史,语言学,哲学,心理学……”俞悦梦游一样的读了出来,然后抬头,看到徐奶奶也震惊的看着她。
鱼猪组合要咸鱼翻身了么?!
徐奶奶淡定的转身回到黑板前了,继续上课。
接下来的课毫无悬念,祝青青一直漫不经心的撑着头听课,可是答案却手到擒来,后面新闻语速的时政题也毫无压力的样子,虽然有些单词和读法模糊甚至错误,但是比起过去那些课的表现,已经超神了。
下了课,徐奶奶喊住祝青青:“祝青青啊,你看,你只要认真上课,学习也不是那么难嘛。”
祝青青笑笑,恩了一声,应得很勉强。
“你今天怎么那么强,我都困死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俞悦也很好奇,转念就想到,“这是体质原因?”
“应该是,这些东西我不去注意,都会在我脑子里。”祝青青却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很不舒服,我拿命换了这些东西。”
“嘿,你前几天还没怎么的,怎么今天突然愤愤的了?”
“昨天,我抓狗,被看到了。”祝青青迟疑道,“第一条狗的主人一直守在那附近,我去找狗,就被看到了。”
俞悦心里一紧:“你该不会对那人……”
祝青青皱着眉很烦躁:“怎么可能!我只是,昨天晚上实在熬不住,饿极了跑出去,正要开吃的时候被那小孩看到,那时候,那时候……我真想扔了狗去吸他。”
俞悦下意识的一僵,有点不好的猜想:“你是说,人血……”
“我几乎能听到他血液流动的声音,那股子香气,真是……我怎么忍住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祝青青握着拳头,“饿的时候感官特别敏感,我明确的知道人血美味了,我担心我下一次就忍不过去了。”她看着俞悦:“要不我想办法搬出去吧,反正我也不用睡觉。”
俞悦一时想不出话来,她也很混乱,感情上当然不应该同意自己的死宅室友在没钱没人的情况下独自搬出去,可是理智上她也知道祝青青的顾虑,说不定哪天深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雪亮的獠牙。
她还没准备当吸血鬼。
两人都沉默了。
祝青青从包里拿出了防晒霜,咕叽咕叽挤出一坨,然后凶残的涂抹在暴露的皮肤上,丝毫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她也没精力管了。
俞悦想在回寝室前先买了午饭,祝青青便跟着一块去了,现在食堂还没中饭,只有到小巷子买,俞悦买火锅饭的功夫,祝青青等在巷子口,一没事干,便听到四周窸窸窣窣的声响汇聚过来,全涌进耳朵里。
“七舍的都听到了?”
“是啊,商学院的早上都在说,叫得可惨,刷一下就没了,不像恶作剧,校安保都喊上山了,就刚才路过那辆车。”
“这么吓人,七舍旁边不是工地吗,不会是杀人了吧?”
“听说是小孩的叫声,工地有小孩子吗?”
“谁说没有,工地的人也有带小孩来的,只是干嘛对小孩子动手啊!”
“所以才奇怪,会不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反正肯定有惨剧发生!”
确实是惨剧,祝青青腹诽,老子吸干了一条中华田园犬的血!
她又想起昨晚,刚抓住那条狗的脖子,她闻到了近在鼻尖的血的香味,简直激动的不能自已,竟然真的被那小孩埋伏到了,但是他也吓傻了,惨叫一声,被她飞身过去捂住了嘴巴。
血液的香味变了。
近在咫尺的人的血液,小男孩惊恐得心跳加快,手底下几乎能感到血液潺潺流动。
她承认她都快疯了,她完全克制不住,她嘴还没合上,只要一低头,一合嘴,她就能吸到这血液,然后……然后她绝对不会愿意再喝狗血了。
在这个自称有道德和正义感可以算为自嘲的时代,祝青青自认为是个已经麻木到一定程度的人,可是这个关节点,她终于明白那种所谓礼仪教化和人性的无形的东西在怎样束缚着她,至少,她在极度蠢蠢欲动的情绪下,一点一点的扭开了头。
打昏了小孩,也没管他脖子有没有被打断,祝青青快速吸干了狗血,随便刨出一块地来埋了,然后快速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依然跟梦一样,但那么凶残的真实着。
祝青青很明白,自己现在看人的眼神都不对。
她一眼就会望向人的动脉,而不是看眼睛或者脸或者罩杯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动脉,仿佛要看透里面的血液那般穿透的看,如果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神,肯定会发现她的眼神凶狠而饥渴。
变化这么多天后,她终于害怕了。
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