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灵犀那句话说出来,玄武笑了,伸手捋捋胡子,脸上是对小辈的慈爱之色,“你这小姑娘还真会顺杆爬,好吧,算是我承认你了。”
“耶!”邵灵犀高兴地窜起来,和一旁的火吻击了个掌。
开心完也没忘了礼数,弯腰向玄武行了一个揖礼,“能得到玄武前辈的承认,是灵犀的荣幸。”
玄武也大方承认,“我看你是个灵透的孩子,对得起你名字中的‘灵犀’二字。现在像你这么懂礼数,尊重长辈的孩子也不多了。”
这件事办成了,邵灵犀又站在这儿和玄武闲聊几句,“玄武爷爷,不知你是在哪一朝化形的?”
说到这个,玄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幽远而缥缈的神情来,邵灵犀自认为以自己的阅历,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厚重的感情。
“玄武爷爷,是不是勾起您的伤心事了?是晚辈唐突了。”
玄武抬手,“没有,只是在这个新时代待久了,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了。总得有人来问一问我这些事儿,我的记忆才不会消失啊。”
玄武又叹了口气,“我刚化形那几年,京城不太平得很呐。一个年幼的皇帝,被一个又蠢又坏的太监迷惑,带了五十万人要亲征。”
邵灵犀心头一震,这是说的土木堡之变?
苍老的声音带着幽远的回忆,继续向邵灵犀袭来,“结果五十万人葬身土木堡,皇帝被俘,举国振动。”
“当时我以为完了,蒙古族挟持皇帝打到北.京城下,北.京城兵力不多,全埋在了土木堡,满朝文武都以为完了。”
邵灵犀从第一眼看到玄武,就知道他与这个宫城有一种生死的羁绊,原来从他有记忆起,这座城就在历经风雨飘摇。“结果出了一个于谦?”
“是啊,结果出了一个于谦。都说文人带兵都是纸上谈兵,这样一个彻头彻尾,手无束鸡之力的文人,竟然也临危受命,带起了兵,打了一场名垂千古的北京保卫战。”
“奋战几天,北.京城终于保住了,若没有他,明朝历史便从那里就改写了:皇帝被俘,北京城破,明朝建朝几十年就亡了。”
小时,邵灵犀对于谦的印象只是那两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后来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如此伟大的人。
“北.京城是保住了,可后面的几年还是不太平。后来,又过了许多年,明朝亡了,换了清朝,清朝也亡了,我就在这里过了这许多年,直到现在。”
总有一天生活给你的伤疤,你会笑着讲出来。
对邵灵犀来说,只是短短的一段话,对玄武来说,却是沧桑巨变的几百年。
又闲聊了几句,邵灵犀看了看表,打算告辞去西直门拜访白虎。
“有空多来看看我老头子啊,小姑娘。”
邵灵犀收起之前的老成持重,露出她这个年龄的鲜活灵动来,笑眯眯地道,“放心吧玄武爷爷,我会常来找你唠嗑的。”
告辞了玄武,邵灵犀一行便绕边朝西直门去。
走过一排排回廊绿瓦,目之所及都是朱红的宫墙,高大不可逾越,怪不得要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呢。
“衣鱼,我发现我才来北.京几天,怎么普通话都变成京片子的味儿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北.京话和东北话一样,都是很容易把人给带偏的。”
“好吧。”
有些光线太暗的地方,邵灵犀看不清路,怕有什么障碍物撞到摔跤。
衣鱼道,“这个好办,我们身边不就有一个移动灯泡嘛。”
“哪里?”
火吻无奈道,“灵犀姐姐别找了,这小松鼠在说我呢。”
说完,火吻让全身的灵力运行起来,周身立刻散发着红光,前后几米都照亮了。
邵灵犀笑道,“可以可以,没想到保镖还能这样用。别气啦,技多不压身嘛,你看,多一个技能多好啊。”
火吻对衣鱼恶狠狠地道,“你这个小松鼠坏得很。”
一路都聊着天倒觉路程不远,西直门说话间就到了。
这里灯光不盛,西直门只在夜晚有个大致的轮廓。
邵灵犀抬头道,“这西直门和神武门形制看来是很相似的。”
话音未落,从城楼上传来一个洪亮旷远的声音,“什么西直门,这是西华门!”
邵灵犀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是……”
衣鱼小声道,“灵犀姐姐,这是白虎。”
“哦。这门是叫西华门?”
“好像是……”衣鱼想起来好像自己当时口误,说错了,“对不起,灵犀姐姐,是我口误说错了。”
“无妨。”抬头对着城楼的方向大声道,“在下邵灵犀,故宫的新任夜幕馆长,守将白虎请下来相见。”
面前刮起一阵强风,邵灵犀有些睁不开眼。伴随着一声虎啸,一只白虎出现在眼前。
白虎的全身能看到灵力流转,然而在邵灵犀看来,更像一个大理石纹路的蛋糕。
看年龄,白虎应该是一个中年大叔,邵灵犀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是一个脾气很臭的中年大叔,知道给她下马威。
见邵灵犀没动作,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白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宫门的名字都要念错,好意思当馆长。”
衣鱼想开口解释,邵灵犀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而是笑眯眯地对白虎道,“是我的失误,请见谅。”
……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白虎有点懵逼。本来他是想用这个激她一下,好让她头脑冲动,自己好拿她的错。但她这样态度良好地认错,他反而一下蒙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邵灵犀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白虎,他也不好再抓住这个不放,“知……知道就好,不过你刚来,不熟也是有的。”
他说了这话,邵灵犀更有把握了,趁着机会继续道,“灵犀是宋使聘请的新任馆长,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我想故宫的安防最为重要,便先来拜访,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哦……好,好啊……”邵灵犀没按他的套路走,那他准备的之后就用不上了,白虎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应付。
“不对啊!”白虎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说你是新任馆长,有何凭据?”
邵灵犀在心里偷笑,这人明明就知道了还要用这个来为难她。
那她就陪他玩玩儿吧。
邵灵犀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从身上摸出馆长的宝玺和宋元明的黑色玉牌,“这是馆长的信物,还有宋元明的牌子,请您过目。”
白虎接过,瞟了一眼,确实无疑,“好吧,我知道了,还给你。”
“那您算是知道我是新任馆长了吧?”邵灵犀一拱手,“很荣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与您合作,共同守护好这里。”
邵灵犀礼数周到,态度也好,白虎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哼,我看你瘦瘦弱弱的,恐怕是毫无灵力吧?这样的话如何保护这里保护大家?”
邵灵犀眉毛一挑,看他这个样子,这说不定是最后的挣扎了,自己只要最后再来一下子,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咳咳……”干咳一声,“借问白虎前辈一句,前任馆长灵力如何?”
“灵力很弱。”
“那他的能力如何?你们可曾真心信服他?”
“我们确是真心信服的。”
“那不就结了。既然前任馆长你们都能信任托付,为何我邵灵犀就不可?”
“那不一样,馆长为人公允无私,对我们宽仁爱护……”
邵灵犀伸手止住他的话头,“若我说我邵灵犀也能做到如此呢?”
“你?你嘛……”
邵灵犀再次拱手,“不妨就给在下一个机会,如何?”
“这……”白虎为难了。本以为新任馆长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不一定年龄小能力就差。
“我……”白虎还在犹豫,看到邵灵犀的笑脸,心中的天平一点点地倾斜,“……好吧,我暂时信任你,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一撩身后的守将披风,单膝跪下,声音坚定有力,“故宫守将白虎,愿听馆长调遣!”
邵灵犀的笑容发自真心,她本来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份工作,现在看来不止于此,这里还有深厚的文化,还有珍贵的信任。
她可能割舍不下了。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从白虎的西华门告辞,邵灵犀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午门——故宫的正门。
故宫四门是故宫的重点区域,午门又是重中之重,守在那里的朱雀,是一个个性温柔的女子的可能性极低。
结合衣鱼和火吻的描述,邵灵犀大概能知道她的性格。
对她的态度和对白虎的还不能一样,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可自己,邵灵犀则没抱什么希望。
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衣鱼提醒,“灵犀姐姐,午门快到了。”
“啊?哦哦,好。”
邵灵犀还在神游之中,却听旁边的火吻吼道,“小心!”
火吻向邵灵犀飞扑过来,两人朝着空中运动,然后自由落体。
火吻在半空艰难地扭腰,将自己垫在下面,做成肉垫。
“卧槽!”剩余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邵灵犀忍不住爆粗,“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排榜日,不知道编编有没有把我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