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大笑着说:“可见你没诚意,你不是想我吗?”谢棋还真考虑起来了:“我飞过来?很危险啊,万一被熟人看到怎么办?我爸妈要是知道我翘课跑来看你,还不回家,非宰了我不可!”
秦炎抽搐,忍着笑说:“没关系,我把你藏在我宿舍,绝不会被人发现!”谢棋说:“好吧,我明天去看看存折里还有多少钱。”然后就挂了电话。秦炎傻了,他想谢棋不会来真的吧?然后又自嘲的笑,怎么可能呢?谢棋再发神经也绝不至于为他这么一句玩笑话坐飞机跑过来。
吃过午饭,秦炎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他妈的电话:“小炎,明天周末你回家吧?家里的宝宝没食料了,你顺便买点回来。”秦炎说:“到哪里买?”他妈说:“你们学校附近应该有店子吧?不然问问你同学。
我和你爸最近在赶一个项目,没时间出去买呢,宝宝都快饿死了。”秦炎苦着脸回宿舍,什么宝宝,就是他家里养的一缸金鱼,他妈还真当儿子养了!
开了门,恰好看到夏小川拿着钱包准备出去的样子,便问了他一句:“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鱼饲料的店子吗?”夏小川愣了一下:“鱼饲料?”秦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养的金鱼没食料了,我妈打电话叫我去买,可我不知道哪里有卖啊?”
夏小川想了想,说:“我倒知道一个地方,门面挺大的,是卖花草虫鱼的。以前在那里买过鹦鹉和金鱼,我带你去吧。”秦炎很是惊讶:“你也养过金鱼?还有鹦鹉?”
在他看来,很少有男生会这么闲情逸致,去养那些玩意。夏小川闻言笑了笑:“不是,我以前把人家养的鹦鹉淹死在鱼缸里了,所以找地方买了赔给他。”
秦炎吓一跳…把人家养的鹦鹉淹死在鱼缸里?好…变态!夏小川走了几步,回头见秦炎还愣在那里,便催了一声:“你不去吗?”
秦炎连忙应了一声去,匆匆拿了钱包跟着他出门了。坐了公车,又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夏小川说的那个地方,一进店门就看到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鸟笼子,靠里面的巨大玻璃鱼缸里游弋着种类繁多的金鱼,左右两边的架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植物盆栽。
秦炎哪里知道买哪种牌子的鱼饲料好,不过是胡乱拿了几包,回头见夏小川抱了盆仙人球,已经付了帐,正在等他。回去的路上,秦炎问道:“你买这个准备拿回宿舍养吗?”
夏小川说:“无聊,养着玩,反正这玩意生命力顽强,不管它也照样活得好。”秦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到学校,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他们宿舍楼下。夏小川的脚步顿了顿,在那人面前停住:“你来找我?”
秦炎好奇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满斯文的样子,个子很高,只是神情严肃,感觉像电视里那种在某富豪临死前宣布遗嘱的律师。那人说要请夏小川吃饭。
夏小川似乎犹豫了一下,转身把仙人球递给了秦炎,要他先拿上去。秦炎点点头,先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夏小川回来了。秦炎刚刚洗完衣服,正准备挂到阳台上去,看到夏小川的样子,呆住了。
夏小川的神情,秦炎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那双眼睛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光彩,行尸走肉一样的踏进房间,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隔了很久,秦炎听到夏小川低低的呜咽声传来。夏小川在哭?秦炎不知道夏小川晚上跟那个人吃饭时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大事情吧?他家里出事了?遇到麻烦了?秦炎不敢多想,手足无措的呆立在夏小川床边,半晌才想起应该拿纸巾给他。
夏小川的头埋在枕头底下,肩膀一耸一耸,想压抑住却又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分外的让人心凉。
秦炎不得不猜测,难不成是他什么人过世了?所以他这么伤心?他的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半悬在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放到夏小川旁边去。他大概不想让人看到他哭吧?秦炎最后把卫生纸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出去了。
在校园里闲荡了很久,眼看宿舍楼大门要关了,秦炎才回去。宿舍里黑漆漆一片,秦炎正要开灯,黑暗里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别开灯。”
秦炎吓一跳,把门关上,摸索着坐到自己床上,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楚夏小川坐在自己的床上,在抽烟。秦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脱了衣服准备睡觉,夏小川哭过一场看起来平静了很多,不过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刚刚躺下去,手机又响起来,秦炎慌忙跳下床,躲到阳台上,接通了电话。果然还是谢棋。“秦炎,明天请假,我过来了!”谢棋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秦炎懵了。
“你说什么?”“我现在在火车上呢!坐飞机过来太贵了,只好坐火车…16个小时啊!真不是人受的罪!”谢棋的声音有些模糊,可能是信号不好“我明天下午两点五十到,打车去你学校,你在宿舍等我!”
秦炎这下真是吓坏了:“你不是吧…你真过来了?!”谢棋说:“废话,难道还是骗你的?不跟你多说了,要过隧道没信号,记得明天请好假啊!”秦炎还要再问,谢棋已经挂电话了。茫然的瞅着自己手里还闪着亮光的手机,秦炎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不会吧不会吧?谢棋真的跑来了?16个小时的火车…秦炎皱起眉,眼眶有些湿,甩甩头,爬上了床。那个疯子…夏小川抽完了烟,神情有些疲倦。
秦炎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对他说:“那个,我明天有个朋友过来,可能会在这里住两天,没关系吧?”夏小川声音还是哑哑的说:“无所谓…不是你女朋友吧?”秦炎慌忙说:“当然不是…是我以前同学,男的。”
夏小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是每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秦炎回答:“是的。”夏小川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那个…说想你的?”
秦炎大窘,原来夏小川都听到了自己回答的那些胡话…自己好像说过什么你想我也没用啊,要不就飞过来看我啊之类的话…天啊!“不…不是,那个,我们开玩笑的,嘿嘿,那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经常这么说话…啊,不是的…”
秦炎极力想解释,可惜似乎越解释越糟糕。夏小川笑起来,有些了然,有些伤感:“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明天正好我要回家一趟,让你朋友进来住吧。”秦炎小心翼翼的躺下去,过了半天,听到夏小川低低的声音:“你…是不是那个?”
秦炎没懂:“哪个?”夏小川又没了声音,秦炎正要闭了眼睡觉,听到夏小川喃喃的似乎自语:“不是就好,这条路太苦了。”秦炎一点也不明白夏小川什么意思,可看他翻了个身,明显是不打算再说话了。
想想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随口说的两句吧?一想到谢棋明天真要过来,秦炎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是想,这个疯子他跑来干什么?真的就只是来看看他?这个晚上,秦炎竟然失眠了。
***一大早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秦炎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夏小川的床上已经空空荡荡,寝室里没半个人影。妈呀,几点了?!秦炎还来不及穿衣服,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一看,哇咧!快十一点了!
然后想起谢棋要他请假去接他的事,慌慌张张的从床上跳下去,这下完了,睡觉睡过头了,可恶,手机里每天定在七点的的闹钟今天怎么没响?
秦炎奔进了洗手间,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他老妈还等着他带鱼饲料回去过周末。秦炎仰天无语,谢棋过日子过糊涂了,怎么自己也跟着糊涂了?急急忙忙洗漱完,拿着那两包鱼饲料冲出去,二话没说的就伸手拦的士。
司机问去哪?秦炎说桥西美苑小区,司机吓一跳,要打表么?秦炎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在干什么?打的?
学校离他家,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坐公车几乎要一个半小时,他竟然打的?最后一咬牙,秦炎说:“不打表,师傅您看大概多少钱?”的士司机说:“六十吧。”秦炎说:“四十五吧?”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五十元成交。秦炎归心似箭,他得赶着回去,喂鱼,陪爸妈吃饭,然后想借口说周末学校有事,不能回家,再奔回学校,迎接谢棋。
其实非要回家不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拿钱。秦炎的生活费是每周回家一次领取,这次谢棋要来,还得多要几百块钱。至少他得请谢棋吃两顿好的吧?回家吃了饭后,秦炎掐着时间又从家里往学校跑,气喘吁吁,一路上不断的看表。
公车堵在了十字路口,秦炎又急又气,心里不断的怒骂。这时候手机响了,秦炎一看是谢棋的号码,接起来就说:“你到了?在校门口等我,我立刻…”
谢棋说:“我是告诉你火车晚点了,还有半小时才到站。”秦炎一下子软下去,瘫在了座椅上。还有半小时火车才到站,再加上谢棋下车后打的来他学校…算起来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后谢棋才能到。
刚才他差点就要从公车上跳下去,直接拦的士了。最后谢棋出现在秦炎面前的时候,秦炎已经洗完澡,把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喷上了空气清新剂,只差没买束鲜花来摆着了。
谢棋左右看了一圈,啧啧的说:“你可住的真舒服,哪像我,八个人住一间,简直是狗窝!”
然后看到秦炎的电脑桌上放着一包没开封的三五牌香烟,不由惊奇“你学会抽烟了?”秦炎说:“给你预备的。”谢棋笑起来,秦炎看他除了背了个书包,还带着把吉他,惊讶的说:“你大老远的跑来,还带个吉他干啥?”
谢棋嘻嘻的笑:“我学了首歌,弹给你听。”秦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还会这个?!”
谢棋把吉他抱在怀里,调了下弦,得意的说:“不知道吧?我爸当年就是靠这一手拐到我妈的,在她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情歌,浪漫吧?所以我从初中起就会这个了!”
秦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大学校园里,走在时代尖端的谢棋他老爸,穿着白衬衫,戴着当时还没什么人敢戴的黑色粗框墨镜,顶着毒日站在谢棋他妈妈的宿舍楼下,一边弹着吉他,一边深情款款的唱…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谢棋的妈妈娇羞不已,站在阳台上,含情脉脉的望着下面…秦炎终于笑倒了,好个琼瑶小说中的经典镜头,好感人肺腑的浪漫场景!谢棋调好了弦,瞪了秦炎一眼:“你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