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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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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惊之下伸出手,胡乱挥舞了一圈,什么都没抓住,脚下也踩不到底,眼前一片白光,口中鼻中猛的灌了大片的水进来,霎时间天旋地转,秦炎绝望的想,这下完了!

 身子一点点的下沉,秦炎看到清白色有些浑浊的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太阳好像浮在自己上空,晃晃荡荡的,要沉下来却又不沉下来的样子。

 一只手猛的拖住了他,用力的一顶,把他的头托出水面。秦炎恍恍惚惚的被人拽着游到了岸边,然后又被拖到沙地上。他软软的躺在地上,眼睛被阳光刺得很痛,身子湿淋淋的。

 “你跳下来干什么?”头顶有人在冲他问话。秦炎勉强看清是谢棋,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真他妈的…秦炎想笑,自己操哪门子闲心,谢棋水性好,八成也就是跳下去潜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他竟然像个笨蛋一样跟着扑下去,差点命都玩完。

 “你怕我想不开跳河?操!自己不会游泳就别往下跳!”谢棋也没想到秦炎会来这一手。他跳下去的时候,听到河岸上有人拼命在叫他的名字,心里还在想这他妈是哪个熟人看到他了?潜出几米远后探出头来,正好看到秦炎也扑腾进了水里,然后以极其滑稽的姿势倒下去,半天没浮上来。

 谢棋吓得半死,急忙游过去,把秦炎救了上去。白痴!还想来救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伸出手,谢棋想拉秦炎起来,却被秦炎挥开。他静静的看着谢棋,眼神有一丝愤怒,渐渐变成淡漠。

 然后自己站起来,转身就走。谢棋张张嘴,他其实想说声谢谢,可是对着秦炎的背影,说不出口。他跟在秦炎身后,慢慢的向回去的路上走着。太阳在头顶火辣辣的吐着炎气,空气中没有半丝风。

 他想伸手把那个倔强的背影扳转回身,可始终没有。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些年来,原来一直隔在他和秦炎之间。***

 高考终于结束,秦炎整个人都在恍惚中度过。他觉得自己好像每道题都写上了答案,可是具体写的是些什么,没一点印象。溺水的回忆太清晰。冰凉入骨的感觉太清晰。医院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太清晰。

 秦炎是手上带着针孔进的考场。出考场的时候,秦炎看到自己的父母都在校门口等着他。他想说两句自己考得还好,可是人晃了晃,好像立刻就要栽倒。他妈妈急忙搂住他,秦炎张张嘴,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妈妈说:“没事的小炎,你本来就比别人早上学一年,重考一次也没关系。”

 他爸爸说:“暑假想去哪里玩?我们打算报团旅游,香港好不好?”秦炎只能说出一个字:“好。”他的头伏在妈妈肩上,看到谢棋从另一间考场出来,远远的看着自己。

 他一定考得很好吧?统一公布分数的前一个晚上,谢棋的爸爸打电话给秦炎家,说可以打查分热线了,谢棋的分数已经查到,上了重本线。

 秦炎站在一边,看到自己的父亲放了电话后立即拨打查分热线,忽然一阵恐惧窜上心头,他转身逃进了厕所。

 秦炎站在厕所里发抖,他很怕自己出去后爸妈一脸平静的告诉他,没关系小炎,明年再重来。不知道在厕所站了多久,直到他妈妈拼命敲门:“小炎你在里面干什么?你没事吧?”

 秦炎拉开门,一下子被他妈妈死死搂进怀中。他疑惑的抬头去看他爸爸,他爸爸对他露出个微笑:“考得不错,小炎。”秦炎的分数线没上重本,但那个分数也足够让他父母凭借关系,让他进一所当地的重点大学。

 与先前的志愿有差距,但秦炎不想重读。他认了。暑假,秦炎父母单位组织集体报团去张家界旅游,秦炎和谢棋两家都报了名,于是到达目的地后,浩浩荡荡租了两台面包车,人数众多。

 秦炎的父母说,香港就等下次再去好了。秦炎点头。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天子山脚下,旅游团的人分成两群,自忖没那个脚力的要求坐缆车上去,其余一群仗着身强力壮的决定自力更生。

 导游小姐在出发前提醒自力更生的那群务必多带水。于是秦炎和谢棋一人身上挎了两个军用水壶,煞是搞笑。要爬就要爬到山顶去!这是大家在出发前的豪言壮语。秦炎一开始就冲在前面,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啊,后面一堆的老弱病残感叹着。

 秦炎得意非凡,就连高考失利的事也暂抛脑后了。谢棋吊在后面,不紧不慢。爬到第一座凉亭,秦炎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觉得心旷神怡。导游小姐说,上面还有八个,要爬到第九座凉亭才算到山顶。秦炎想,八个算什么,十八个也照爬不误!于是略微歇了歇,继续往前冲。

 谢棋被他甩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爬到第二个凉亭,秦炎觉得自己拥有着无穷尽的神力,仰头灌下半壶水。

 回头一看,谢棋已经在他后面不远。爬到第三个凉亭,秦炎开始喘得像头牛,抬头看看,路无止境。已经有人超过他,走在他前面了。爬到第四个凉亭,秦炎恨不得手脚并用,真正用爬的上去。

 他的双脚像是灌满了铅,双手拽着铁链才能一步步向上移动。不断的有抬着竹椅的当地老乡问他:“要坐轿子吗?”秦炎摇头,身旁几个想借这次爬山减肥的女的已经撑不住了,纷纷掏钱准备坐竹椅上去。

 谢棋从后面爬上来,看了他一眼:“还行吧?”秦炎咬着牙:“没事!”然后双手一使力,拽着铁链又往上走。

 终于又爬到一个凉亭,整个人摊下来,动都不想动了。谢棋走过去,把手伸向他:“拉着我走吧。”秦炎说:“不用了。”

 谢棋又看了他一眼,伸手拖他:“算了吧,你都喘成这样了,要不就干脆坐轿子上去。”秦炎说:“要坐你去坐!我再歇歇就好了。”

 嘴上说着,却是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谢棋笑起来:“谁叫你一开始冲那么快?就像跑长跑,力气都在前面用光了,到后面当然就痛苦。来吧,已经爬了一多半了,我先拉你爬,等我没力气了,你再拉我。”

 秦炎又要摇头,却被谢棋不由分说的拉起,拖着向上爬。不过,被人拖着走真的省力很多,秦炎也就放弃抵抗了。人家自愿的,是吧?结果直到爬到顶峰,秦炎还是维持着被谢棋拖着的姿势。

 秦炎的爸妈和谢棋的爸妈早已经坐缆车到了,正到处拍照,看到他们,高兴的招手:“快,过来照相!”

 秦炎想靠,我站都站不起来了,满脸的汗,软得像滩泥巴,照什么相?!想归想,还是不能扫了老爸老妈的兴,只得走过去靠在栏杆上,勉强挂出笑容。

 谢棋的妈妈说:“小炎,过来跟谢棋照张相吧!”秦炎吓一跳,人还没动,谢棋已经走过去了,大大方方的搭住他的肩膀,对着照相机摆出笑容。

 秦炎一脸的僵硬,机械的跟着谢棋摆姿势。秦炎的妈妈说:“小炎你怎么不看镜头啊?表情自然点啊!”秦炎只好努力冲着摄像头傻笑。

 “咔嚓”一声闪光灯晃过秦炎和谢棋的眼睛,两个少年状似亲密的瞬间定格下来。身后是蓝天白云,群峰叠峦。下午,安排在茅岩河漂流,谢棋和秦炎作为划船的主力,分别负责掌舵和引航。

 大家套上救生衣,买了一堆的水枪水瓢的,嘻嘻哈哈的上了橡皮艇。一路顺水漂下,不停的与周围的橡皮艇打水仗,秦炎满头满脸都是水,谢棋也一样。

 小艇在湍流处被颠得抛起来好高,大家纷纷尖叫。到了水流平静的地方,一群人跳下去游泳。谢棋一个猛子扎下去,不见了人影。秦炎穿着救生衣,也爬下船,双手试着松开橡皮艇,看能不能浮起来。

 松开手,果然人浮起来了,秦炎刚要高兴,忽然脚踝被人向下一扯,还来不及惊叫,整个人就被拉下水面了。秦炎大骇,上次溺水的惊恐感又来了,他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双手拼命挥动,嘴巴紧紧的闭着,双眼紧闭。

 身子又开始下沉,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一张冰凉的唇贴了上来,舌头把他的嘴唇顶开,随即他感到一股空气进入了他的肺部。

 只是刹那间的事,那张唇把氧气度给他后,立刻离开。秦炎下一秒就被人拉出了水面,他大口的喘气,睁开眼,看到谢棋的脸近在咫尺。

 “你…”秦炎刚要发怒,谢棋却突然又潜下去了,远远的在几米外露出头。秦炎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什么表情。游了一会泳,大家都爬上了橡皮艇。谢棋和秦炎仍然分坐两头。

 秦炎擦着嘴,恨恨的的拿起浆开始划船。他想谢棋是神经病吗?突然把他拖下去,又给他做人工呼吸?我靠!这算啥?他的初吻?给了谢棋?操!晚上,天气出奇的热,秦炎在酒店房间里睡不着,谢棋在浴室洗澡。

 他们两个住一间,天经地义的事。秦炎一整天都没和谢棋说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狂扁他一顿。怎么会不在意?谢棋若是出于好心也就罢了,可看看今天的状况,秦炎想破头也只能得出谢棋脑袋烧坏了的结论。

 “嘭…”的一声浴室门开了,原本还一门心思要找谢棋要个说法的秦炎看到谢棋就穿着条内裤走过来,突然脸红耳热起来,一边骂我操一边拿被子蒙住头。

 谢棋开了电视,大喇喇的坐在床上吃薯片。秦炎只想扑上去揍死他。“喂!”耳边突然传来谢棋的声音,隔着被子,秦炎抖了一下。

 “你睡着了吗?”秦炎一声不吭。被子猛的被掀开,秦炎忍无可忍的跳起来:“你他妈有病啊!”谢棋似乎也吓一跳,倒退两步,怔怔的看着秦炎。秦炎正要一鼓作气的痛骂下去,忽然觉得谢棋看他的眼神不对,痴痴呆呆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你咋了?”他迟疑着问了一句。“你…这样子看上去好象个女的。”啥?秦炎的大脑有将近三秒钟的死机,清醒过来后举起枕头,照着谢棋的脸一顿爆打:“你他妈发烧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看!”

 谢棋哇哇大叫,左躲右闪,最后一把扭住秦炎的手:“你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什么嘛!”秦炎低头,他身上穿的是家里常穿的睡衣,印着小熊维尼的短袖长裤,有什么不妥?谢棋指着说:“赵箐也有件这样的!”秦炎面目扭曲:“是…吗?”说他像女的,就因为赵箐有件和他差不多的睡衣?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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