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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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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一行来到一个坐落在泥石流堆积而成的高台平地上的村庄。

村民们被这队行人吸引住了,纷纷从楼上窗户里探出头来,观察着来人的动静。

格达一行在一座平顶楼房前停下来。益西群批走了进去。他对这里很熟悉。

在楼上的一间屋里,一个老阿妈半躺坐在床上。

益西群批走进来,亲切地招呼她说:“格绒老阿妈,你还好吗?甘孜的格达仁波切路过这里,现在看你来了。”

格绒老阿妈惊喜地说:“你?益西群批?”

“是我。老阿妈!”

格达走来,拉着老阿妈的手:“老阿妈,想不到吧?我又来了。而且,这次我给你和乡亲们带来了非常好的消息,待我坐下来后慢慢对你们说,好吗?”

格绒老阿妈连声说:“好啊!好啊!我还担心这辈子再也请不到医生来给我治病呢!可是刚来了个小伙子,说是你要到这里来喝茶,我想这下有救啦……”

格达奇怪地说:“小伙子?”

格绒向楼梯口呶呶嘴说:“喏!”

洛呷正抱着一捆柴禾走进来。

格达惊讶地问道:“洛呷,你怎么来啦?”

洛呷顽皮地笑道:“要是我不来呀,你们今天中午连茶都喝不上。”

益西群批不解地:“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喝茶?”

洛呷得意地笑道:“鼻子下面长的是嘴巴,我可以问呀!”

益西群批还是有些纳闷,他说:“谁告诉你的?”

“这很重要吗?村里谁不知道往年格达仁波切路过这里常住什么地方?别像挖人参果那样刨根问底好不好?快让我烧茶吧,仁波切的肚子早就饿扁啦!”

他们刚坐下来,火塘上一个大砂罐里的茶很快便熬开了。洛呷就像主人似的,给大家碗里逐一斟上酥油茶。

格达边喝边问洛呷:“你今天同我们一道出来,你阿爷他……?”

“阿爷要我一路上好好照顾你们。为你们烧茶煮饭,这正是阿爷要求我这样做的。”

“我们这是要去拉萨呀,路程很长。”

“想去拉萨的人不只仁波切你们几个啊!”洛呷笑道。

“这儿一去几千里,又不是去附近逛林卡。”

“可我阿爷说啦,小牛犊不分群,永远长不大。”

“还是回去吧,这一路是要吃很多苦的!”

“我本身就是苦水里泡大的啊!”

第二天早晨,格达一行的茶还未喝完,洛呷就悄悄地提前上路了。他像一只矫健的山鹿,迈着一双长腿在山路上轻捷地走着,可当他偶然回过头去,看见向巴泽仁正骑马向他追来。向巴泽仁还牵来一匹马。

向巴泽仁来到他跟前,他诧异地问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向巴泽仁认真地说:“你阿爷带马来,叫你赶快回去!”

洛呷盯着向巴泽仁,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个究竟来。良久,他才仿佛明白了什么,说:“你呀!样样都行,就是这说假话还没有学会。你不是要我叫你泽仁叔叔吗!看来我现在应该改口叫你‘调皮的阿角牛叔叔’了!”

“这是真的,我敢赌咒!”

洛呷这下急了。他一睹气背靠山崖坐下来。

向巴泽仁开心地笑道:“快上马赶路吧!这是格达仁波切特意关照的,让我带马来追赶你!”

洛呷立即破涕为笑道:“好你条阿角牛!走着瞧,报复你有的是机会……”

到达江达的这天晚上,就着火塘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格达一行围着火塘坐下来喝茶。洛呷同主人家的小儿子降村抬来一大锅晚餐。

洛呷说:“仁波切,你猜猜看,今晚给你们做的什么好吃的?”

向巴泽仁和益西群批走去揭开锅盖一看,异口同声道;“阿啧!酸菜土豆面块。”

洛呷说:“我说你们二位呀,嘴都像猪一样伸到锅里来了。快坐下来吧,谁不坐好我就不给谁吃!”

益西群批嘟哝道:“哎!别把我们当小孩啊!”

洛呷盛了一碗,首先双手捧到格达面前。然后又盛了几碗,最后只有向巴泽仁还没有。可他满不在乎,还对益西群批说起俏俏皮话来:“慢慢吃,当心噎着。”

洛呷在给向巴泽仁面块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往他碗里加进了许多盐。而这举动又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土吉切(谢谢)!”向巴泽仁幽默地说着,接过碗先喝了一大口面汤。忽然叫了起来:“啊啧!洛呷你这个坏小子,是不是把带来的一袋盐巴都倒进我的碗里来了?”

“是吗?盐味是不是稍稍重了一点?”洛呷说:“真要把那么多盐巴都给你吃了,我还舍不得呢!”

益西群批喝了自己碗里的面汤,咂咂嘴说:“不咸呀!该不是洛呷对你的特殊照顾吧?”

大伙“噗”地笑了起来。可当他们正在乐滋滋地吃着晚饭的时候,突然一个藏兵闯了进来。趾高气扬地问道:“谁是格达?”

室内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向巴泽仁冷笑一声说:“你大概不是一个信教的藏族人吧?为什么用这种粗鲁的语言对仁波切说话?”

藏兵嘟哝道:“我只管传达总管的命令,管你什么仁波切不仁波切!”

“你不怕受到神的惩罚?”

“我怕谁?”

向巴泽仁调侃道:“倘若仁波切是你叔叔呢?”

藏兵气咻咻地说道:“你……你……”

格达阻止道:“有话就让他说吧!”

藏兵盛气凌人地说:“总管要我通知你们:去拉萨要经过他批准,否则不许前往。”

向巴泽仁讽刺说:“你们的总管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你回去告诉他,还是先把你们藏军自已管好吧,不要让人抓住你们的狐狸尾巴。”

藏兵先是一愣,接着就“哼”了一声,抖抖背着的英式步枪,扬长而去。

高原深山沟里的秋夜静悄悄的。这时,一轮明月从木格窗户射进来,斑驳的照着久久不能入眠的洛呷和降村。

降村抬头看见瞪着眼睛还未入眠的洛呷,问道:“刚才你说,解放军里还有藏族?”

“是呀,向巴泽仁阿哥他们的家乡就有人参加了解放军。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降村羡慕不已,说:“那么,你和我也能参加吗?”

“我不知道。我真想参加啊!可是,如果我参加解放军,只会种地放牧、划船摆渡,能干点什么呢?”

“这没关系。当兵打仗谁不会?……唉!我多么希望解放军早些来到江达,趁早把那些恶魔赶跑。那些藏军实在太可恶了……”

“怎么,他们也像狐狸走过那样留下了臊味吗?”

“是呀!前几天我们这里发生了一桩惨案:我有个朋友,他家的一个十六岁的拥宗姑娘被一个藏军定本看上,傍晚把马鞭往她家门前一挂,晚上就去把拥宗强xx了,她阿爸、阿妈吓得不敢吭声。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天,我的朋友穷达从牧场回来,知道这事,就去找那个定本报仇。结果被抓去差点被活活打死。不得已,他就跑到外乡去了。不知你们那里驻扎的藏军是不是也像魔鬼那样使人感到可怕?”

“都一样!他们动不动就打人、抓人,根本不让老百姓过一天平安的日子。老百姓恨死他们了。所以,前不久,我们那里有两个在江边巡逻的藏兵突然失踪,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这些夹着尾巴的狗,活该!……噢,你的家乡不是在金沙江边吗?跟着仁波切他们去昌都干什么?”

“我留在金沙江边又能干什么呢?老人们都说,凡是一个有出息的男人就要出去闯一闯,不然的话,像你这样,成天就同牛羊打交道,有什么意思?而我呢,成天就是跟着阿爷撑牛皮船,在金沙江上划来划去,看到的江面就是那么宽,天空就是那么大,我想改变一下这种生活,到拉萨去见见世面。”

“啊……”他俩说着话,渐渐地,洛呷不知什么时候就沉入了梦乡。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隐约听见窗外有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他奇怪地看看睡在一旁的降村早已不见踪影,自己这才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窗外传来降村压低了的声音:“别这样,我们家来了客人!”

一个姑娘的声音:“又是那些去拉萨朝佛的女人吧?”

“睡在我屋里的可是一个小伙子!”

姑娘的声音:“小伙子?我怎么不知道?长得好看吗?”

“当然!噢,你可不要三心二意,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姑娘的声音;“我就是坏!就是坏……”接着传来“叭叭”亲吻的声音。

洛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54

早晨,初升的太阳给雪山峰顶染上一层金红的霞光。而在深山沟里,仍是一片黛黑色。古老的江达县城小镇还被笼罩在一层灰暗的曙色之中。

格达一行出发后不久。刚走上离小镇不远的一条宽敞的骡马道,前面就遇上一个藏军的哨卡。两个藏兵用英式步枪一横,冲着走在前面的益西群批喝道:“站住!”

益西群批冷冷地说:“干什么?”

哨兵甲:“你们不准通行。这是我们总管的命令。”

益西群批说:“这路本来就是人走出来的。总管只能管你们当兵的,怎么会管我们老百姓走路呢?”说罢,理直气壮地朝前走去。

向巴泽仁向哨兵作了个滑稽的动作:“昌都见!”

两个哨兵一下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格达一行走过。忽然,哨兵甲才从梦中醒来似地,给哨兵乙交待了几句什么,便飞快地朝城里跑去。

格达说:“看来他们不会善罢干休,回去搬他们的主子去了。”

正走着,一会儿果然从后面骑马追来一队藏军,马蹄扬起滚滚尘土。

“来者不善,大家不要冲动,我来对付这群野兽!”格达说。

藏军追过来后,一个小头目用枪对准了格达,命令似地:“快跟我回去见总管本波啦!”

与此同时,向巴泽仁“嗖”地抽出腰刀同藏军对峙起来,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格达想了想,平静地说;“那好!我正有事要去找他呢!”

向巴泽仁急了,他担心地说;“仁波切!你这不是自己往老虎嘴里送吗?干脆同他们拼了,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

格达摇摇头说:“不能这样!益西群批,咱们走,其他人在这里喝茶放马等我们回来!”

江达总管的官邸坐落在小镇西北的一座大院里。这里戒备森严。格达昂首挺胸走来,藏军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这位加玛派来的、气度不凡的活佛。格达刚一走过,纷纷交头接耳,不知将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

格达被一个藏军参谋模样的人员带进二楼的一间客厅里坐下。一个侍从走来为他斟上酽酽的酥油茶。一个身着军官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同他礼节性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坐下来后,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里的总管。昨天接到金沙江边属下报告,知道你要去昌都,不知所为何事?”

格达淡淡一笑说:“我是中央人民政府派来的。不仅要去昌都,而且还要去拉萨。”

总管微微一惊:“拉萨?”

“是的。去拉萨劝说噶厦政府,希望他们尽早派出和谈代表,争取西藏和平解放。”

总管抿嘴一笑:“你……一个喇嘛?”

格达淡淡地说:“怎么,不行吗?我想对你说的是:西藏解放在即,中央人民政府的方针是争取和平解放。我此去拉萨,就是劝说我的朋友并通过他们向噶厦陈述,希望噶厦政府能够顺应民心,走和平解放西藏的道路。”

总管说:“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切都是听噶厦的。噶厦派我来这里,是为阻止共产党进入西藏,保这一方的平安。我们都是吃糌粑的人,何必谁跟谁过不去呢?”

格达反驳道:“总管的话很动听,但是没有道理。有句谚语说:狂风可以刮走沙子,但却刮不走巨石。我爱我的民族,但一个民族只是一粒沙子,整个中华民族才是一块巨石。没有巨石,哪来沙粒,没有整个中华民族的平安和兴旺发达,又哪来我藏民族之安宁与繁荣昌盛?”

“你说的这些,与我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比如说,根据《共同纲领》和中央关于解决西藏问题的十项政策规定,实现和平解放西藏后,像你这样的藏军军官,只要不继续与人民为敌,还可以照常供职。这一点,你不能不关心吧?还有,解放军何时进藏,你不想知道?”

总管狂妄地说:“知道有何用?大概不会是明天就来吧?我统率的数千兵员早已在金沙江一线布防,严阵以待,想必你过金沙江时早已见识过了……”

格达不屑地说:“可你那些军队只能像是纸糊的风筝,不堪一击!”

总管气急败坏地:“你……你完全是在为‘加玛’说话,不知‘加玛’给了你多大好处!”

“你说对了。自从属鼠那年同共产党接触以来,共产党给了我最大的好处就是,使我渐渐地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的一生,要尽最大努力去做对人民有利的事,这也是我投身佛门整整追求了大半生‘宏扬佛法、利益众生’的终极目标。”

总管恼火地:“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这我相信。不过,抓我一个格达算不上你有多大本事。正如拉萨的热振仁波切被噶厦的摄政王达扎抓起来一样,留给后人的也许只有骂名。虽然,我并不能与热振仁波切相比……”

“你不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狂言乱语!”

“正因为你是一个大权在握,而且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所以我才直言相告:聪明的人总是以智慧来保卫自己,眼看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在即,要面对现实,多为自己的命运和前途着想,良机不要错过,以免今后悔恨一生……”

总管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格达从总管官邸出来后,很快同大家一起重新上路。中途,他们一行来到小河边的一块草地上。

洛呷和降村早已到达这里,他们在草坪上用三块石头支起锅,熬好了茶。

向巴泽仁说:“降村兄弟,你怎么来啦!”

降村低头不回答。

洛呷替降村回答说;“他怎么不能来?只我一个人给你们烧茶做饭,也该有个帮手呀!”

格达笑着说:“又是一个偷偷跑出来的吧?”

洛呷帮助伙伴申辩说:“仁波切,这次你又猜错了。是他阿妈要我带他出来的。”

“为什么?”

“他阿妈说,德高望重的仁波切您都要亲自去拉萨为我们老百姓办事,年轻力壮的降村也该去为你们做点什么。他阿妈还说,她只有这个儿子,但跟着仁波切没错。”

“不,应当说,等到金珠玛来了,跟着金珠玛才没有错,而我只是一个活佛啊!”

向巴泽仁兴奋地说:“好啊!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啰!”

大家说说笑笑地坐下来喝茶。

向巴泽仁问格达说:“仁波切!今天早上你为什么那么有把握能说服德格总管?”

格达说:“眼看解放军就要进军西藏,聪明的人谁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55

夕阳西下。狭长的深谷已被罩上一层浓浓的阴影。格达一行正在一条狭长的山沟里走着,突然从后面赶来一个年轻汉子。

年轻汉子降央热情地同向巴泽仁打招呼:“阿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向巴泽仁平淡地回答说:“这不是一条去昌都的大道吗?还能往哪里去呢?”

降央热情不减。他说:“昌都?这里去昌都至少还要走三四天啊!今晚准备住在哪里?到前面最近的一个村子至少还有一天马程。你们带着帐篷吗?看样是准备在野外过一宿了?”

向巴泽仁反问道:“你准备去哪里呢?你的马跑得再快,今天恐怕也很难赶到查理了吧?”

“我……?”降央一时感到语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夏季牧场上。这样吧!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今晚就住在牧场吧!”

向巴泽仁未置可否。他知道,这一段路格达仁波切比他熟悉得多。

“就这样,我先头走了,等会我到路口来接你们,好吗?”说着,未等回答,就扬鞭催马朝前奔驰而去。

向巴泽仁对格达说:“仁波切,你看刚才这个人……”

格达感到有些迷惑地说:“过去这一带倒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但愿他是一个好人。”

益西群批说:“既然是这样,我们怎么办?”

格达说:“只能往前走啊!万一遇到像狼一样的恶人,对付他们虽然没有猎枪,但我们可以用脑子啊!”

格达一行刚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来到一条沟口,降央就出现在那里。他笑容可掬地对向巴泽仁说:“阿哥,你们就住在牧场吧,前面的那个村子你们今天恐怕是赶不到了。”

向巴泽仁为难地看着格达。

格达说:“至多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谢谢你的好意!”

降央却拦挡住了去路,他肯定说:“住下吧!牧场有的是帐篷。”

正在这时,从沟里杀出一队人马。其中提着一支驳壳枪的夺洛对格达说:“谁是你们的领头人啊?是你这个上了年纪的喇嘛吧?”

向巴泽仁没好气地说:“他是格达仁波切。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旗帜上不是明明写着吗?”

夺洛粗野地说:“我们不管这些,来到这里的都是客人,请吧!”

这时,荷枪实弹的土匪们已把格达一行包围起来。

向巴泽仁和降村“嗖”地拔出腰刀。

夺洛冷冷一笑道:“别冲动啊!担心我的弟兄们的快枪会走火!”

格达一语双关地说:“你们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既然主人用这种方式来‘请’,我们能不去吗?”

他们就这样被押到一条荒凉偏僻的深沟里。土匪在沟涧一旁的草坪上搭了七八顶牛毛帐篷。格达被单独地看守在一个帐篷里。

土匪头子夺洛在他自己的帐篷里。气势汹汹地训斥着降央:“你怎么把甘孜一个有名望的活佛都弄来了,这下可好!”

降央不服气地说:“他虽然穿的是黄缎袈裟,我怎么会知道他是甘孜有名的活佛!?”

“你的眼睛长来是干什么的?笨驴!”

“那……”降央怯怯地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夺洛悻悻地说:“既然弄来了,就不能白弄来一场……”

“你是不是先对他们说说看,让他们把钱物留下来就算了。”

“他们全都是一些吃硬不吃软的家伙,能轻易地把钱袋子交给你吗?”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对他们来一点硬的,再不行,就把他们……!”夺洛比了个杀掉的手势。

“全部?六条性命啊!”

“杀一个与六个没有什么区别,我看都一样……”

在一个被土匪看守的帐篷里,土匪们这时正在对管家、益西群批、向巴泽仁等进行疯狂的搜查。

机智的热勒趁着黄昏将一包银元塞到帐篷边隐藏起来。

土匪们一无所获。一个凶相毕露的土匪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穷鬼,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向巴泽仁嘲讽道:“我们虽然穷,但不偷不抢,清清白白,不像你们这些人,恐怕以后死了在天葬台上连狗都不会吃!”

那个土匪气急败坏地说:“好啊!等着吧!看我们的头儿怎么收拾你们!”

在另一个帐篷里,凶狠的夺洛这时换了副嘴脸在纠缠着格达。

“我把你们请来,无非是想向你们借点钱来花。”

格达嘲弄地说:“我不是富翁,而是活佛。钱是有一点,那是我们去拉萨的路费。怎么能够借给你呢?”

“借还是不借,可能你都会想到是什么样的后果。我只不过是先对你打个招呼罢了。你今晚好好想一想吧,明天早晨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的话,我的那些兄弟可都是一些森林里的黑熊,野惯了,到时做出一些冒犯仁波切的事来,我也难以收场。”

格达冷笑着说:“让我乖乖地把钱拿出来你就好收场了吗?奉劝你们,必须迅速改恶从善,弃旧图新。不然,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将进军西藏,那时,疾恶如仇的解放军对待你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匪徒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深夜。在益西群批等被看守的帐篷内,他同向巴泽仁并排而卧。在他们的帐篷门前,有两个土匪正怀抱步枪坐在那里埋头熟睡,发出如雷鼾声。

帐篷内,向巴泽仁向益西群批会意地眨了眨眼睛,又向管家、洛呷和降村呶呶嘴,然后,同益西群批一起轻轻撩开帐篷脚边,悄悄钻出,来到格达的帐篷后面。

这时,格达还在帐篷里打坐,手捻佛珠,没有入睡。

帐篷门前照例有两个匪徒看守在那里,不时警觉地往帐篷内瞧瞧。

帐篷后面,向巴泽仁和益西群批分别沿着帐篷两面潜行到帐篷口,对两个守在那里的土匪几乎同时用一大团羊毛塞进他们嘴里,并按倒在地。但被向巴泽仁按倒的那个土匪并非等闲之辈,他迅即摆脱向巴泽仁,鱼跃而起,拔出腰刀,同向巴泽仁拼杀起来。

益西群批将那个土匪的手脚捆绑好后,即乘虚偷袭同向巴泽仁拼杀的那个土匪,从后面一拳将土匪击倒在地,同向巴泽仁一起用羊毛堵上他的嘴后,迅即捆绑好。

向巴泽仁压低嗓子警告土匪说:“如果你还不服气的话,待我们从拉萨回来后再比一比!为了使你一辈子不要忘记这事,我给你留下一点伤疤作纪念。说着,便挥刀准备向土匪的腿上刺去

正在这时,格达闻声从帐篷里走出来,挥手制止。向巴泽仁对土匪踹了一脚,同益西群批一起,护送格达快速地离开那里。

一轮明月从乌云里钻出来,大地撒满银光。管家、洛呷、降村和两个年轻扎巴备好马等候在驿道上。

向巴泽仁同益西群批护卫格达走来,他们无声地跨上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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