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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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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槐由刘月季陪着,朝边防站的院子走去。

赵丽江站在了院门口。

钟槐看到赵丽江,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在这儿?\"赵丽江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这儿工作。\"钟槐说:\"又是你自己要求来的?\"赵丽江说:\"对,是我坚决要求来的,而且我还写了血书。你钟槐同志能为理想而献身,那我赵丽江也能做得到!\"钟槐说:\"现在就你一个?一个姑娘守在这儿?\"赵丽江说:\"这有什么好奇怪好吃惊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这不是大家常爱说的话吗?你钟槐同志就这么小看我?\"钟槐说:\"那好。不过你明天还是回去吧。\"赵丽江说:\"为啥?\"钟槐说:\"因为我要重新站到这个岗位上了。\"赵丽江说:\"钟槐同志,这个岗位只许你站,不许我站?你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刘月季说:\"姑娘,钟槐的意思是……\"赵丽江说:\"大妈,我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把我赶回去了,但这次他休想再把我赶走!\"刘月季笑了,她很喜欢这姑娘的性格,说:\"他是怕你在这儿不方便。\"赵丽江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把两间屋子都收拾好了,各住各的屋子。东边那间是男宿舍,他住,西边那间是女宿舍,我住!\"钟槐说:\"那也不行!\"

赵丽江说:\"钟槐同志,我知道你刚失去了你的爱人,她是个好女人,我也很敬佩她!但我这次来,不再是为那感情上的事来的,纯粹是为崇高的理想而来的。守边防站,不光你们男同志可以做到,我们女同志同样可以做到!我就是要来证明这一点!\"刘月季笑了,说:\"姑娘,你真这么想?\"赵丽江说:\"大妈,现在是新时代,光只有男人守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刘月季笑了说:\"女人总还是女人。不管时代咋变,男女可没法变。不过男人做的有些事,女人也是能做到的。古时候不就有花木兰、梁红玉吗?\"赵丽江接上话茬说:\"大妈,你一定是位伟大的母亲。因为你养育了这么一个伟大的儿子。但大妈,希望你也能支持我,让我也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女同志!像花木兰、梁红玉一样。\"刘月季笑着点头说:\"既然这样,钟槐,那就让姑娘留下吧。\"钟槐反抗说:\"娘!\"

刘月季说:\"姑娘既然这么说,又想这么做,你就要相信姑娘的话。姑娘能这么说,这么做,不容易!不要扫姑娘的兴。做人,千万不能丧人志气伤人心。娘也想陪你在这儿住上几天。\"

拴在院子里的小毛驴冲着钟槐叫了起来。小毛驴喂养得很好,体态壮壮的,毛发也油油亮亮的。钟槐上去搂住毛驴的脖子,触景生情,眼泪汪汪的。他看了赵丽江一眼,显然他不再强烈要求她离开这儿了。赵丽江知道自己被接纳了,于是舒心地一笑,说:\"谢谢大妈。\"

第二天早晨,刘月季在边防站的院门口同钟槐告别。

刘月季说:\"同丽江姑娘在一起好好工作,不要欺侮人家姑娘。丽江姑娘是个好姑娘。\"钟槐含着泪点头说:\"娘,你走好。\"

赵丽江陪着刘月季走了一坡又一坡。刘月季说:\"姑娘,别再送了,后面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了。\"赵丽江挥着手对走出几十米的刘月季喊:\"大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钟槐的。\"刘月季突然转过身,朝赵丽江鞠了一躬。赵丽江似乎感觉到了刘月季的意思,于是含着泪,不住地挥手。刘月季已是个小黑点了,赵丽江还在挥着手,眼里流着泪……

朱所长办公室。朱所长与钟杨谈话,双方的火药味似乎都很浓。

钟杨说:\"所长,我告诉过你。只要你安排我的工作,我一定努力完成。但你要让我放弃我的实验,放弃我的追求,这不可能。因为我在用我的业余时间做我想要做的事。\"朱常青说:\"我说了,在农科所就没有什么业余时间。\"钟杨说:\"朱所长,人的睡眠时间就该保证几小时?\"朱常青说:\"这很难保证,在农科所你也看到,有时因为工作需要,可能一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保证不了八个小时。\"钟杨说:\"但平时呢?\"朱常青说:\"钟杨,你不要给我钻牛角尖!\"钟杨不接朱常青的茬,按自己的想法说:\"我少睡两个小时行不行?\"朱常青说:\"钟杨,我也给你讲一句实话,如果你不是钟师长的儿子,我立即就把你调离出农科所!\"钟杨说:\"朱所长,农科所是国家办的农科所,不是你朱常青办的农科所。\"朱所长说:\"我是这儿的领导!我要对这儿的工作负责!\"钟杨说:\"我说了,我所做的事,并没有影响整个农科所的工作,所以就不存在由你来负责的问题!\"朱常青气得浑身发抖,说:\"那我就只好请钟师长来同你谈了!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所里同我唱对台戏!\"钟杨说:\"所长,我不是在同你唱对台戏。我只是在做一个科研人员应该做的工作!这也是农科所分内的工作!\"

晚上,钟杨在钟匡民家刚吃完饭。孟苇婷正在收拾碗筷。

钟杨说:\"爹,你叫我来,不光是为让我来吃顿饭吧。\"钟匡民严肃地说:\"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谈。\"孟苇婷说:\"钟杨,你好好跟你爹谈,不要吵,把你自己的想法讲清楚。\"钟匡民说:\"这是我们爷俩的事,你少搅和。\"孟苇婷说:\"我也是出于好心,我觉得钟杨的做法有他的理由,不见得错!\"钟匡民说:\"我说了,你少搅和!\"孟苇婷不服地端着碗,进厨房说:\"钟桃,回你房间做作业去!\"钟桃伸了伸舌头。

父子俩来到书房里。钟匡民说:\"钟杨,你能不能帮爹一个忙。\"钟杨说:\"爹,你说吧。\"钟匡民说:\"立即停止你的选种试验。\"钟杨说:\"爹,你是师长,是师里的主要领导。你能不能帮一个年轻的科研工作者一个忙,支持他有价值的试验?\"钟匡民说:\"你试验的价值在什么地方?\"钟杨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现在的选种方式,不但内容复杂,费工费时,而且原种的生产量也少,目前已经很难满足全师棉花种植的需要了。这你要比我清楚!\"钟匡民说:\"那你现在想怎么搞?\"钟杨说:\"目前我正在试验的是新的繁育程序。实行的是多中选优,优中选优的原则,这会使原种产量大幅度提高,质量也会一批比一批好,而且花费的工作量只有原工作量的一半以下。\"钟匡民说:\"你现在仅仅只是一种想法,是不是?\"钟杨说:\"目前还只能这么说。\"钟匡民说:\"那么你这种想法要变成现实是不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钟杨说:\"对,大致要三至五年。\"钟匡民说:\"那么,目前我们还只能靠朱所长的选种方法来选种是不是?\"钟杨说:\"是。\"钟匡民说:\"而且就是过了三五年,你的方法还不能说一定成功,是不是?\"钟杨说:\"有这种可能。\"钟匡民说:\"儿子,作为你爹和一个师领导,我很欣赏你的这种直率。但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为我想一想,在你和朱所长之间,我该采取一个什么立场?\"钟杨说:\"保留他的,但也不要放弃我的。\"钟匡民说:\"如果两者只能选其一呢?\"钟杨说:\"你是领导,由你来权衡和选择。\"钟匡民说:\"如果你是领导呢?\"钟杨说:\"我会让两者同时并存,并且努力促进后者的成功。因为后者刚好适应全师棉花生产发展的需要。\"钟匡民说:\"钟杨,你还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话。我不能冒这个险!你立即停止你的试验。不过,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会坚持让你留在农科所里,留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如果我还在当这个师的师长的话!\"钟杨说:\"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钟匡民说:\"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钟杨想了想,脸上透出些许笑容说:\"好吧,我明白了。不过爹,你跟我娘比,还是差了一大截。\"钟匡民说:\"这跟你娘有啥关系?\"钟杨说:\"娘在啥时候,都敢担风险,可爹,你却不敢!\"

第二天,在钟匡民办公室里,朱常青汇报情况后说:\"钟师长,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钟杨太任性,依然是我行我素。他如果再这样下去,那我只有请求把他调离农科所了。\"钟匡民点燃支烟,思考一会后,用一种忍痛割爱的心情说:\"行吧,就按你们的意见办,但调离农科所,我看就不必了吧。就让他去你们那个小农场的生产队当个农业技术员吧。朱所长,他毕竟是我儿子,我不想把我们的父子关系搞得太僵了。你们也关照我一下,行吗?\"朱常青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钟师长,对不起,这一层我倒没想到,那就按你指示的办吧。\"

朱常青走后,钟匡民抽着烟,神情显得无奈而忧伤。

深秋。孟苇婷骑着自行车,后座驮着床网套,来到农科所钟杨的宿舍。她推开门,只有周亚军在,钟杨不在,钟杨原先睡的床也是空的。

孟苇婷说:\"周亚军,钟杨呢?\"周亚军说:\"前两天就去生产三队了。\"孟苇婷说:\"三队在哪儿?\"周亚军说:\"朝西,还有七八公里路呢。孟阿姨,你找他有事?\"孟苇婷说:\"冬天快到了,我给他送床厚网套来。\"周亚军说:\"孟阿姨,你把网套留在我这儿。明天我给他送去。\"孟苇婷说:\"不,还是我自己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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