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瀚海市通往农场的公路上,高占斌神色庄重地坐在小车里,耳边响着钟匡民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怎么你也得把钟槐给我弄到你们边境农场去!这也是政治任务!\"
到了团部,郭文云说:\"你们什么时候动身?\"高占斌说:\"就这个星期吧。这两天我就要把钟槐带走。\"
郭文云说:\"钟匡民非要让你把钟槐带到边境农场去是什么意思?\"高占斌说:\"我哪里知道,大概跟你有关吧?\"郭文云说:\"钟匡民这么干是什么意思?我郭文云就这么可怜?要他钟匡民这么帮忙?\"高占斌说:\"钟副师长也是出于好心。当然了不光是这个意思,他也想让儿子到边境农场去好好锻炼锻炼。而且建边境农场的事,师党委让他分管。他让儿子去,那也是一种姿态么。钟副师长让你亲自通知钟槐,也同月季大姐好好谈一谈,让月季大姐不要有抵触情绪。\"郭文云说:\"老高,这事我去谈合适吗?\"高占斌说:\"你是这个团场的政委,做好思想工作就是你的本分,为啥不合适?\"郭文云说:\"那就你去通知。你同月季大姐谈。老高,就算你帮我一个忙吧。\"
高占斌找到钟槐,说:\"钟槐,我也不瞒你,是你爹要你去的。你要知道,目前边境的形势有点紧张,在边境上建农场,是为了巩固国防的需要。因此要派一批身体好,觉悟高,守纪律的人去。你爹让你去,也是想让你在那儿得到更好的锻炼。\"
钟槐说:\"高叔,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爹是啥意思,但我会跟你去!啥时候走?\"高占斌说:\"你在家休息上两天,然后收拾收拾,最好是大后天赶到师招待所集合。\"
送走钟槐,高占斌赶到了刘月季办公室。
高占斌说:\"月季大姐,情况我已经跟你讲明了,钟副师长也是想让儿子能得到更好的锻炼。\"刘月季生气地说:\"高协理员,你把话说完啦?\"高占斌说:\"说完了。\"刘月季说:\"那你先回吧。\"高占斌说:\"钟槐呢?\"刘月季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高占斌说:\"就这个星期吧。\"刘月季:\"那出发前的一天,我一定把钟槐给你送去。耽误不了事的。\"
两天后。钟槐正在给毛驴套车。刘月季走过来。钟槐说:\"娘,再让我帮你拉趟水吧。\"刘月季说:\"水让张班长去拉吧。娘要跟你一起去师部。\"钟槐说:\"娘,你去师部干吗?\"刘月季说:\"我和你一起找你爹去!\"钟槐说:\"找他干吗?他不就是想把我同刘玉兰分开吗?没有的事,我心虚什么!我跟高叔去就是了。\"刘月季说:\"去当然要去!但话也要说清楚!你不能不明不白地背着个罪名走!\"
夜里,刘月季领着钟槐走进钟匡民的家。钟槐是第一次到这个家,有些好奇地观察了一下。钟匡民一家刚吃好晚饭。邢阿姨正在收拾饭桌。
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刘月季说:\"我们吃过了。苇婷妹妹,你领着钟桃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同钟匡民说。\"
钟匡民说:\"月季,你是不是领着钟槐来兴师问罪的?\"刘月季说:\"兴师问罪扯不上,只是想把事情同你摆摆明白。去边境建农场,都是自己主动报名,组织审查批准的。你为啥不跟我和钟槐商量一下,就这么决定了?\"钟匡民说:\"但也有一部分骨干,是由组织决定的。\"刘月季说:\"那首先由团里往上报。可团里就没报钟槐!\"钟匡民说:\"我是负责这件事的副师长,我有权可以定!\"刘月季说:\"你为啥一定要定钟槐?\"钟匡民说:\"因为我是他爹!\"刘月季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没资格定!\"钟匡民说:\"为啥?\"刘月季说:\"你是他爹。但你尽过一天爹的责任没有?\"钟匡民缓和语气说:\"月季,我现在就在尽爹的责任。我要让他学好,要让他去接受锻炼。\"刘月季说:\"钟匡民,直接把话说白好不好?\"钟匡民说:\"怎么说白?\"刘月季说:\"你不说,我来说。你认为郭文云与刘玉兰的事没成,是钟槐的责任。所以你要把钟槐同刘玉兰分开。\"钟匡民说:\"对,有这层意思。\"钟槐说:\"你在冤枉我。这件事我一点错也没有!\"刘月季按住钟槐说:\"钟槐,你不说,让娘说。钟匡民,你说钟槐有责任,那他的责任在什么地方?\"钟匡民说:\"据我所知,那个叫刘玉兰的姑娘在老家把这事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到这儿来就变卦了,看上你钟槐了,你钟槐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刘月季说:\"钟匡民,我告诉你。那姑娘是在老家一口答应郭文云这件事的,那是因为她父母逼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几岁的村长。她是为了摆脱这桩婚姻,能赶快离开老家才答应下来的。来到这儿后,她是想跟郭文云办结婚的。但她觉得跟郭文云过那种没有感情的日子,她感到害怕。而那时,她看上了钟槐,她变卦了。照我说,姑娘没有错。就像你要离开我没错一样,因为没感情的生活,扯得双方都痛苦!郭文云也没有错,他也很痛苦,我也很同情他,钟槐更没有错!别人看上他了,怎么会是他的错!\"
钟匡民无语,脸有些灰。
刘月季说:\"让钟槐到边境农场去作贡献,去锻炼,我不反对,我还要鼓励他去。但让他戴罪去充军,我不愿意!所以我要带钟槐来,一定要把这事跟你摆清楚!你是他爹,这没错。为了让钟槐叫你声爹,我费了多大的劲。他叫你了。但你这个爹也得像个真正的爹那样对待他,像我这个娘待他一样!\"钟槐说:\"娘。\"刘月季说:\"钟槐,咱们走。咱们去师招待所报到去!\"钟槐喊:\"爹,我去边境农场,不会给你丢脸的,但你不能冤枉我!\"
刘月季与钟槐走后,钟匡民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