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孟苇婷的地窝子。孟苇婷在痛苦地分娩,一位女卫生员小郑守在床边。钟匡民看看表说:\"苇婷,我得上工地去了。\"孟苇婷说:\"匡民,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钟匡民看看卫生员小郑说:\"有小郑陪着你就行了。我守在这儿也帮不上你忙,何况我是个团长,开荒造田的任务又这么重。我得走了。\"孟苇婷乞求地说:\"匡民……\"钟匡民一面走一面回头说:\"小郑,请你多操点心。\"小郑说:\"团长,你放心吧。\"
钟匡民走出地窝子。孟苇婷看着钟匡民出去,那眼神是痛苦、埋怨而无奈的。
橘红色的早霞射满天空。地窝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荒原的上空回荡。这是第一个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出生的孩子。孟苇婷在痛苦过后也绽开了笑脸。从地窝子天窗射进的阳光映在了她的脸上,也映在刚出生的婴儿的脸上。
刘月季正在烧水。小郑挑着担桶走了过来。小郑说:\"月季大姐,孟大姐生了,是个女孩。\"刘月季笑了笑说:\"好啊。\"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她摇摇头,往炉里加了把柴。
新开垦的土地上,钟匡民和郭文云站在地边。拖拉机在轰隆隆地响着。郭文云气说:\"哎,老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有人向我汇报说,月季大姐让你女儿钟柳认程世昌做干爹了。\"钟匡民说:\"为啥?\"郭文云说:\"听说你女儿掉进小河里,是程世昌把她捞了上来。这么点小事,值得认干爹吗?你是共产党的一团之长,同这样一个旧知识分子认了干亲,这可是原则问题,你得处理好!\"
在孟苇婷的地窝子里,婴儿怎么也吮不出奶来,啼哭得越来越凶。孟苇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泪水直流。小郑端着碗盐水煮的囫囵麦子进来说:\"孟大姐,吃饭吧。\"孟苇婷看着那碗囫囵麦子,伤心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小郑说:\"孟大姐,你咋啦?\"孟苇婷说:\"每天都吃这个,我没奶水。\"婴儿的嗓子都哭哑了,但还是一个劲地嗷。小郑说:\"这怎么办呢?我去找钟团长去。\"孟苇婷赌气地说:\"你别去找,找也没用。现在他除了工作外,没别的。\"
伙房里,刘月季正在添柴烧水。钟匡民捧了一捆柴放到刘月季的身边。对钟匡民的这一表现,刘月季感到很奇怪。她看看钟匡民。钟匡民说:\"月季,有件事我想同你谈一谈。\"刘月季说:\"啥事?\"钟匡民气恼地说:\"月季,以后你再也不要把你农村里那套封建的东西搬到部队里来好不好?什么干爹干娘的!部队里不兴这一套!\"刘月季不服地说:\"怎么啦,人家救了钟柳的命,而且喜欢钟柳。\"钟匡民说:\"你这样做,会给我添来麻烦的,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下属,老郭对他很有看法。如果有了这层干亲的关系,我就没法公开地帮他说话,这会影响我们的工作的。\"刘月季说:\"咱俩已经分开了,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是我让钟柳认程世昌当干爹的。要说关系,是我同程技术员之间的关系,跟你不相干,你担什么忧!\"钟匡民说:\"可她叫钟柳,名义上也是我的女儿!……\"
小郑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说:\"钟团长,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快回去看看吧。\"钟匡民说:\"怎么啦?\"小郑说:\"小孩饿得直哭,孟大姐又没奶。\"钟匡民说:\"怎么回事?\"
刘月季马上明白了,说:\"整天吃盐水煮麦子,她哪会有奶?一个当团长的,就没想到怎么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钟槐这些天就瘦了一大圈!像这样的大事你不操心,却来操钟柳认干爹这种小事!\"
钟匡民气恼地说:\"现在我不跟你说!\"站起来就往回走。钟匡民走进地窝子。孟苇婷在哭,婴儿也在干嗷。钟匡民说:\"怎么啦?\"孟苇婷说:\"孩子要吃奶。\"钟匡民说:\"那你喂呀。\"孟苇婷说:\"我没奶,咋喂?!\"钟匡民说:\"怎么会没奶?\"孟苇婷说:\"整天吃这种水煮麦,我自己人都撑不住了,哪里会有奶水。\"钟匡民也感到束手无策,抱怨地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等生完孩子再来,可你偏不听!\"孟苇婷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钟匡民说:\"要不……\"孟苇婷说:\"怎么?\"钟匡民说:\"你回城去!\"孟苇婷说:\"那得走几天几夜的路,孩子不早饿死了!\"孟苇婷号哭起来。打起仗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匡民,这时却也一筹莫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