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到家,闫坤关了门,先将聂程程压在门板上亲了一会。
他将她的手绑起来,抬高,抵在墙上。
舔着唇,深深浅浅的吻。
擦枪走火,差点刹不了车,直接在门口把人办了。闫坤这个人高大,力气也像十几头牛一样,聂程程推都推不动他。
万幸她肚子饿的咕咕叫,闫坤不忍心她可怜兮兮的饿着来和他亲热,他只能松了手,又摸了摸聂程程脸,说:“我去做饭。”
聂程程点点头,被亲肿了的唇一开一合,“是挺饿了,中午到现在没吃什么。”
闫坤说:“想吃什么?”
“你会些什么?”
“你说,我都会。”
聂程程看了看他,说:“吹牛皮。”
“…”闫坤的长眉一挑,看着聂程程自信的笑,“你试一试?”
他既然这么说,聂程程便也认真的开始想菜单。
闫坤先进屋,开灯,脱了羽绒服挂衣架上。
聂程程看着他在几个房间穿梭,身影进进出出,把买来的东西都分开来整理。
手里的袋子渐渐变少。
她呆看了一会,闫坤分的差不多了,回到她面前,笑容恰好落进她的眼里,“聂博士,想好菜单没,除了化学分子料理不能点,其他你尽管说。”
聂程程被闫坤的“化学分子料理”逗的一笑。
她乐道:“中国料理也会?”
闫坤说:“会,你说。”
聂程程这次只停顿了一秒钟,“我想吃面。”
“什么面。”
“中国的面。”
聂程程说:“来俄罗斯那么久,去过几家中华料理的面馆,做出来的都不好吃。不是没有劲道,一口下去软趴趴的,就是浇头太难吃了,味道古怪。”
“上一回我点了一碗鸡蛋面,结果除了鸡蛋还有些咸味儿,整碗面跟清汤寡水没区别,就在上面撒了一些葱花。”
北方人喜欢吃面,聂程程也确实念叨面很久了。
杂酱面、牛肉面、葱油拌面…这些她都爱,在国外很难吃到地道的中国面食,她吃的最多的、最好吃的就是方便面。
牌子还是日清。
闫坤看见聂程程的眼神不一样了,提到中国面食的时候,她的目光亮了许多,神采奕奕。
闫坤不作声,在超市里买的东西里翻了一翻,确实翻出了一包面。
可不是中国的精致面。
闫坤转过来看她,“只买了通心粉。”
通心粉,也就是俗称的意面。
聂程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色大包装,包装外面印着一排排蚯蚓一样爬的俄文。
总归有些失望。
“算了。”聂程程说:“今天就随便吃点吧。”
闫坤低头,盯着通心粉出神。
“你买了些什么,我看看怎么料理。”
聂程程站起来翻倒,闫坤刚才整理好的食物又被她一件儿一件儿捣出来,“鸡蛋、番茄,猪肋排,土豆…”
“菜也挺多的。”
闫坤这会凑进来,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走了。
他对她轻轻抬了抬下巴,说:“你去休息,我来弄几个菜。”他稍微停了一下,人站在厨门口,侧过身又看着聂程程:
“你说的面,等我买了材料,下回一定做出来给你吃。”
闫坤说的这样认真,让聂程程想起她的一个学生。
她发作业的时候,这个学生每一次都用很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交上来的作业也不辜负她的期望,甚至更好。
现在的闫坤,就像她的这个学生,对她提出的一切,他是如此认真看待。
聂程程相信他,同时也期待着他。
闫坤说:“我去做饭,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
她红着脸笑,点点头。
“好。”
闫坤拎着食材进去。
聂程程便一个人在客厅里,抱着冒险游戏的心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单身汉住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样的,杂乱、单调、冷硬、灰白之外,大概只有一股闷骚禁欲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屋子里了。
可闫坤这儿不一样。
即便她迷迷糊糊在病床上烧了一星期,可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感觉。
就跟现在一样。
整个屋子都是如此馨香怡人,花样繁杂的壁纸都是蛋黄色的少女系。
这里确实干净,可是并不空旷。
书籍满目,家具齐全。书桌、椅子、沙发…摆的恰到好处,聂程程不研究艺术,但是她能感觉到它们呆在这个位置,是最正确的位置。
不凌乱,不奇怪,很相得益彰,让人感觉很舒服。
逛了一圈,大致熟悉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陈设,聂程程忽然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东西,外面包了一张纸。
拿起来看了看。
“坤哥,虽然你把我赶走了,但是我不恨你,你依然是我的哥,我依然会敬爱你。这是作为弟弟践行的小小礼物,特意留给你,祝你在俄罗斯找到性福!”
胡迪留。
一串别扭的俄文,聂程程勉强读完。
之后拿出了胡迪留下来的礼物看了一眼——“超薄性感,无感贴合”
聂程程:“…”聂程程都不用看这一盒东西的名字,光是看广告语就知道是什么了…这算是该来的还回来么。
刚才在超市里她害羞没有买,没想到回到这里,它还是来了。
“这是什么?”
闫坤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冒出来,聂程程没有一点点防备,吓了一跳,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手里的盒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聂程程愣愣地看着闫坤,说:“你怎么出来了。”
“哦,忘记拿糖了。”
闫坤一低头,看见掉在地板上的盒子,在聂程程出手之前,他弯腰迅速捡了起来。
“超薄丝滑,卓越感触。”
目光往下移动两行。
闫坤轻声说:“直径max,男友力max…三十八的直径让您的小野猫拥有极致畅——”
最后一个词没有念完,聂程程已经一把夺过来了,羞愤交加地推闫坤说:“你不是要做饭嘛!走走走…快去厨房!”
“快去呀——!”
闫坤被推着走,扭头,看见聂程程一张红云烧透的脸,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好。”
聂程程把闫坤赶进了厨房,然后进了卧室,一边找地方放,一边闫坤刚才的话一直回荡在脑子里。
“我要三十八码的。”
“直径三十八。”
“直径max,男友力max…”
“超薄丝滑,卓越感触,让您的小野猫拥有极致畅——”
闫坤用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字字都让她心口砰砰乱跳,聂程程努力了一会,才遏制住胡思乱想,胡乱地把这盒东西塞进枕头底下。
冷静下来,她回到客厅。
顶头有暖黄色的吊灯,前面有温暖的壁炉,聂程程用过这种老式的壁炉,储杂室里有一捆崭新的杂木,她将它们抱出来丢进壁炉。
火柴盒就在边上。
聂程程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木头,圆顶是黑色,对着火柴盒侧边用力一划。
火光瞬间迸入眼,闪的她一晃神,差点烧到手。
马上丢进去。
用铁钳翻倒了一会,里面的杂木渐渐燃烧起来,火光大亮,噼里啪啦,温度也慢慢跟上,屋子里沉沉的湿气褪去了一些。
升好壁炉的火,聂程程打开电视,看了一会节目。
电视里正播放俄罗斯的泡沫剧,镜头简单又粗暴,就是一男一女说说情话,说着说着,说到床上欢爱去了。
国外的电视节目也很无聊,只是情节比国内大胆很多,晚上一般是给家庭主妇看的泡沫剧,有些是少女系,有些就是家庭剧了,以一个季为单位播出,如果收视率不好就停当。
聂程程看完这一段床戏,又换了一个节目,是主持美食,正好在采访一家饭店的孜然烤羊肉,主持人大快朵颐,吃相诱人。
好饿了。
犹豫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嘴巴里的馋虫,关了电视,溜进厨房。
闫坤正拿着一把大铲子,有模有样的在锅子里翻炒着菜,聂程程觉得他这会的样子还挺像大厨的。
原本是想来偷食的,可是走进厨房,看见了闫坤,她的饿意都跑光了。
此时,她静静看着这个做饭的男人,细细的揣摩着他。
闫坤择菜,洗菜,切土豆,下油锅。
一切都如此熟稔。
或许闫坤经常一个人给自己下厨,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严肃,原本便是一溜严肃板正的平头,配上他现在的表情,更加严肃板正了。
他明明没有笑,他的眼神明明那么认真,脸上的线条都一根一根紧绷。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落在一个女人眼里,却如此生动。
聂程程看着他漆黑的眼,白皙的脸庞,身上只套了她为他买的粉色毛衣,还围了一条白围兜…手臂劲道十足,拿着刀在砧板上利落的切菜,手起刀落,“咄咄”声震了耳。
也震着聂程程的心。
她的心跳动不已。
聂程程曾经觉得,有人说男人做饭的时候是最性感的,也是女人感觉最幸福的时刻,这句话是错的。
从前,周淮安为她下过不少厨,她偶尔也会这样,呆在一边静静的看,可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幸福,也不觉得下厨的周淮安很性感,只知道,下过厨的他身上有一股油烟味,很难闻。
但是闫坤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下厨的他不仅身上没有那股难闻的油烟味,还很性感。
她光是看着他的侧脸,他伟岸的后背,已经压抑不住心中那一种冲动。
她无法呼吸。
她很想拥抱他。
【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的男人,你们互相诉过衷情,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拥抱他。】
聂程程轻轻笑了一声。
“是啊,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来拥抱你。”
“明明知道我是这样的爱你,而你也同样如此,为什么还止步不前。”
她心里想着,脚已经迈向了闫坤。
细长的两条胳膊,伸展开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肢,聂程程的前胸贴上了闫坤的后背。
他的后背这样温暖,也这样宽厚,当聂程程拥抱住他的时候,两手不自觉收紧了,她感受到来自他体内的一种温暖,将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沉闷一扫而光,一种难以表达的愉悦爬上心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舒服极了。
闫坤感受到了她。
握着刀柄的手一时间握紧,又渐渐松开。
【把一切都放下】
他对自己说,洗了一把手,转过身就抱住了聂程程,紧紧搂在怀里,俯身就亲了起来。
闫坤的手臂那么硬,可他的怀抱十分温暖,他的力量那么大,箍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她却不觉得疼、不觉得硬,只觉得这力量恰到好处,这手臂和这力量,她爱不释手。
聂程程仰着脖子,忘情的亲吻,同时也睁着眼看他的黑发,看他的剑眉,看他的鼻子,目光落在他的耳朵。
她忍不住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耳郭,然后勾住他的后颈,手指沿着侧边的大动脉,一路上上下下,充满意味的挑逗,她能感觉到手指下面的皮肤越来越热,皮肤下面跳动的脉搏越来越强,和她此时的心率保持一致。
双方都是如此激动万分。
闫坤的小白脸上慢慢的浮出一丝潮红,她看着他被染上□□的模样入了迷,亲吻也慢了一拍。
闫坤注意到了。
一睁眼,就是小女人诡计得逞的笑脸。
“嗯?你想耍我…”
男人的眼神渐渐危险,聂程程一慌张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她腰上的手臂不容许她这样退缩,闫坤一收力,又将她猛地拉回来,贴近了胸膛。
“干嘛,现在怕了。”
“怕什么。”
聂程程用柔软的吻告诉他,“我就是来勾引你的。”
如此理直气壮。
“呵…”
他轻声一笑,低下头,脸紧紧贴着聂程程,男人的皮肤和女人的皮肤之间的触碰摩挲,一上一下,交融砥磨,就两只被彼此吸引的小动物,它们也会像这样先互相蹭着对方的脸来亲热。
除却“人”的单位,男女之间本质上和动物交。配没有什么区别。
因爱而做,并没有过错不是么。
聂程程今天才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她的吻更加激动深切,闫坤亦是如此,他陷在情潮里无法自拔,大大的手掌拖着聂程程的后脑,手臂又紧紧揉着她腰肢,他把她整个人都按在怀里。
死死的按着。
唇在女人的皮肤上流连忘返,他张口,重重吸住她的脖子,水声泽泽泛滥,用力一嘬。
白白嫩嫩脖子上,全是粉色的草莓印子。
就在闫坤继续往下的时候,灶头上却突然炸了一声,随即两人便闻到了一股焦味。
锅子里飘出来的。
聂程程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那锅。
“焦了…”
闫坤看见注意力全散了的她,叹了一口气,情。欲退了,他松开聂程程,去掀锅盖。
糖醋排骨有些发黑了。
闫坤说:“还有两道菜,你先去洗个澡,洗完就能直接吃饭。”
聂程程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锅子里的排骨。
饿死了。
她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洗澡。”
(二)
聂程程直接进了浴室。
原本,闫坤的浴室倒是像极了一个单身汉应该有的模样,东西很少。单架上面只挂了一条毛巾,一面镜子,一把牙刷和牙膏,沐浴露都没有,就一块白色的肥皂。
另一半都被踹出门的胡迪顺手牵羊带走了,带有怨气的顺手牵羊,一般都很难留下什么。
但是闫坤将今天买来的日用品都码了上去,小蝌蚪间的浴室变得充沛丰富,所有单人份的东西,也都变成了双人份。
聂程程没有立即洗浴,她安静的站在浴室的正中间,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单架上有两条毛巾,蓝色的那条是闫坤的,它旁边那条是闫坤在超市给她选购的粉色。
洗手台有两个一大一小的杯子、两把牙刷…
所有的一切,都是双人份的。
而且任谁来看,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对夫妻之家才会有的模样。
【夫妻的家】
聂程程抬起头看眼前的镜子,镜子里正映出一个脸色红润的女人,而她的身后似乎站了一个男人,他穿了居家服,平头终于绪了发,因为刚起床而有些凌乱。
他笑了笑,早晨的阳光从酒窝溢出来,拿起牙刷,挤了牙膏,把其中一支交给她。
两人看着对方一起笑了笑,肩并肩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起刷牙。
聂程程对着镜子,幻想了一下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回过神,拍了拍脸颊,用力吸了一口气。
闫坤的浴室里充满了薄荷味的肥皂香味,她吸进鼻子里,很快润进心肺,像吸了一口烟,浑身都清爽来精神了。
她仿佛觉得闻到了家的味道。
尽管冬天洗澡很冷,浴室没有暖气,壁炉的温度又无法传进来,聂程程冻手冻脚,快速把自己洗了一遍,穿着闫坤的衣服出来。
三菜一汤,都摆在桌上。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咖喱土豆,一盘糖醋排骨,还有一碗海带汤。
聂程程吃的很快,接近于狼吞虎咽,她想,她是真的很饿,很饿很饿了,心思都在吃饭上面,勺子动了几下,一碗白米饭干干净净见了底。
菜也差不多清空。
闫坤吃饭速度挺快的,可他吃完的时候,聂程程也放下了碗,然后直接爬进了沙发看电视。
闫坤:“…”他看了一眼那些盘子,又看了看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聂程程。
嘴角牵动,像是笑了笑,拿着盘子进厨房。
洗完再出来的时候,闫坤就看见聂程程昏昏欲睡,长长的衣服下面,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就露在外面,在沙发沿上荡啊荡——
闫坤眯着眼看了看,擦干手,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一把抱起来,扔上了床。
聂程程被这个大幅度的动作惊醒了,睁开眼,意识没缓过神,身上压上来一个百来斤重的男人。
聂程程知道是谁,她喊他的名字:
“闫坤…”
闫坤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喘息逼近耳边,“聂博士,你太不谨慎了。”
“知不知道,我是一个男人,你是女人。在我身边就算了,如果换成别人,你绝对不能这样。”
聂程程拧着头看他,“怎样?”
她的动机太明显,可闫坤不在乎,就当给她一个教训也好,他严厉道:“不能穿太少,不能靠近床,更不能在危险的地方洗澡,当然了——”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身边最好不要有雄性。”
他看看她,补充一句。
“除了我。”
聂程程说,“你这话有些不要脸。”
闫坤一点不在意,手不规矩的乱来,他扯着嘴角笑,“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要什么脸啊——”
聂程程:“…”她觉得相比较她的强烈反应,闫坤总是胜券在握、一派自若的样子,这让她看的不甘心。
目光斜了斜,水做的眉毛之间生出浓郁的媚。
聂程程低下声音说:“这种事又是哪种事啊…?”
他的身体瞬间被这样媚的声音勾出了反应。
闫坤的声音越发深暗,低头看着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同一屋檐下,你还洗了澡,穿那么少出来,你说会发生什么。”
聂程程故作不知,手指卷起白床单,挑衅看向他。
“会发生什么?”
闫坤知道她故意撩他,她期待着他任何一切的下一步,他知道,因为他也在期待。
就在今晚。
“会发生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闫坤自己在喃喃,聂程程侧头瞥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升起的情。欲目光。
她真的没料到。
闫坤的力气太大了,还有些带了惩罚和教训的霸道,聂程程忍不住要挣扎,她不算娇小的女人,可遇上闫坤这样七尺八寸的块头,她还真挡不住,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像一只小猫在他怀里挠。
闫坤的吻一遍一遍。
聂程程的身体微微发颤,随着他的唇移动,突然就像触了电一样,十根趾头猛然蜷缩,聂程程尖锐的叫了出来。
“混蛋!——啊——!”
聂程程完全没办法压抑,一路高喊。
她的命都被他含在那一个深深的亲吻里。
一直到闫坤抬起头,嘴角挂着可疑的,泛了白光的水,聂程程身上的力气全部闫坤的深吻抽空,她瘫软了四肢,四叉八仰躺着。
她大口呼吸,脸上全是潮红。
闫坤高高在上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啊。”
“下面都没穿呢。”
聂程程又没带换洗的内衣内裤,当然没穿了。
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抽出来一个枕头,朝他丢过去,“混蛋!”
没砸中。
再丢一个。
都被闫坤接下来了,最后一个在他和她的手里拔河一样拉扯,可她怎么可能拉的过。
闫坤俯身咬住她小小的软糯的耳珠子,在她吻上细密的咬,“接下来的事情,你准备好了么。”
聂程程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就越发红了,转过脸不说。
闫坤不着急,他慢慢的亲吻她,给她足够温柔和时间来准备,聂程程被他亲得很舒服,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手指微微用力,扣在他身上,她环住闫坤的脑袋,刚想鼓起勇气,告诉他“准备好了”的时候…
忽然被一串急切的铃声打断。
一首严肃沉重的歌。
聂程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联合国的和平主义宣传歌,也是闫坤的手机铃声。
当闫坤听到这个铃声的时候,表情一刹那凝固,忽然就严肃了起来,他迅速拿过来看了一眼。
聂程程抬抬腿,坐在他旁边,“怎么了。”
闫坤站起来,“有工作了。”
有工作?
这个时候!
聂程程在震惊中茫然了一会,足足一分钟。
她的心里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对闫坤说,可她茫然了这一会时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闫坤的身份,她再清楚不过。他说的工作,她也能猜到个十之□□。她不能胡闹,不能生气发脾气,不能和他作…
除了接受和成全,她什么都不能做。
【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黑暗荆棘,让他去,你不可以挽留。】
聂程程从一开始决定接受闫坤的时候,就明白她将来可能会面对的一切。
她很想给他一个释怀的笑,告诉他她很好,让他不必担心,她不希望在闫坤身陷囹圄的时候,却分心来担忧她,她希望他能集中精神保护他自己。
对聂程程来说,保护了闫坤的命,就等于保护了她。
可努力了一会,她发现笑的很难看。
索性保持沉默。
闫坤穿上衣服,整备好之后,回头又看了聂程程。她努力朝他笑了笑,但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
尽管她努力了。
闫坤又走了回去。
他跪坐在聂程程的面前,他看她的眼神无比虔诚,“聂博士,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求过婚。”
聂程程想起婚礼后的那一夜,愣了一会,才点头。
“记得。”
当然记得了。
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聂程程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跟她求婚,尽管闫坤在电话里说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疯了。
而现在,闫坤再一次对她说:“我上次的求婚,你的答复呢。”
“什么?”
“我说真的,聂博士,我闫坤今天在这里诚恳的跟您求婚,请聂程程小姐能嫁给我。”
“…”终于,聂程程仔细看他的眼睛:“闫坤,你是认真的?”
闫坤答:“是。”
聂程程一时无法消化过来,她抿了抿唇,说:“结婚会不会太快了,我们不是应该先谈恋爱么。”
闫坤说:“我总觉得人生太短,没必要虚度时间,结婚后,我也可以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这样不好么?”
他低头,握住她的手指,抬眼看着她:“况且,我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结婚也理所当然不是么。”
当然不是啊。
哪有上一次床就要结婚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
又不是玩闪婚,正常情况下,应该先交往一年、同居,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生活习惯,彼此能不能适应,再决定结婚吧。
聂程程还在迟疑,这和她的想法不同,她想对闫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看见闫坤眼中的坚决和爱意,她说不出口。
双方都静了下来。
闫坤没说话。
聂程程也保持着沉默。
脑中千丝万缕,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感觉到下巴被闫坤轻轻托了起来,小小的脸被包在一个温柔的掌中。
闫坤吻了她。
她吻到了他对她的心意。
缠绵的亲吻了一会,他们喘息着分开,闫坤睁开眼,他的目光是柔情与蜜意。
“聂博士,我不仅喜欢你,我是爱你,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感情是认真的,请你再一次认真的考虑我的求婚。
说完,他拿出一串钥匙,交在她的掌心,郑重的对她说:“等我回家。”
(三)
胡迪在车里等了很久了,低头看时间,十点三十分。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闫坤打电话。
胡迪虽然嘻嘻哈哈,看起来粗线条,可他并不是不识相的人,相反,因为儿时一段不太好的经历,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观色。
闫坤和聂老师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胡迪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知道,闫坤在学校里的时候,已经对聂老师了有想法。
从来不盯着女人打量超过半分钟的闫少绥,他的视线居然能一节课从头到晚都不离开聂程程,被胡迪发现后,闫坤还说那是因为上课要一直看着老师。
胡迪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骂出两个字——放屁。
坤哥绝对在撒谎。
胡迪跟闫坤那么久,他看得出来,闫坤对聂程程早已经上了心,他是动了真格的。
因为在此前,他从没见过闫坤对哪个小姑娘有好脸色,喜欢闫少绥的女人能少么?前仆后继,主动献身,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他哪个是看中的?
有多少女孩子被闫少绥一张冷冷的扑克脸弄哭,伤心跑了的。
胡迪掰掰手指…
数不过来。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聂程程,她是闫坤喜欢的女人,胡迪真的不愿意去打扰他们。
可是没办法,这次行动很突然,上面需要一个有经验的队长。
现在在俄罗斯有经验、有能力的队长,只有闫坤了。
胡迪在车里磨蹭了好几个小时,看着闫坤带着聂程程回来,也看着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东西,回家。
六楼那扇窗内,灯亮了有多久,胡迪就等着多久。
最后,灯灭了,胡迪收到上级最后的一道催命电话——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等灯灭了才打骚扰电话,去破坏闫坤和聂程程的。
老天知道,他也不想啊——!
没多久,胡迪的手机响了。
低头看一眼,是闫坤的手机号,胡迪立即接起来。
“喂,坤哥。”
“你在哪儿?”
“就在莫斯科湖旁边…对,对…那辆黑色的车,咳,你记得我的车牌号,一串222222…”
“…”闫坤说:“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到。”
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胡迪听着“嘟嘟嘟”声,木木然听了老长一段时间,心里的懊悔比莫斯科湖还要深。
他打开窗,抬头。
六楼。
那扇暗下去的窗,灯亮了,有一个人站在窗前,往他这里看。
夜里有雾,又是那么的远的地方,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可胡迪从她依稀的轮廓,看的出她散了一肩的头发,穿着睡衣,深深注视着某一个方向。
胡迪知道,她是谁。
顿时更懊悔,看不下去,他回头,额抵着车窗,指甲在玻璃上使劲挠,“聂老师如果知道是他把她的男人从床上弄走的,会不会杀了他啊…”
“救命啊——!”
胡迪正在跟上帝忏悔的时候,老天似乎有感应,居然下起了雨。
这场雨像是阵雨,一点征兆也没有,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车窗上,砸在莫斯科湖上,湖面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小水坑。
整座城无端起雾,像披了一件薄纱。
胡迪打开车窗,就看见对面的公寓之中跑来一个人。
那人穿得一身黑,乍一眼看去还认不出,一直等他跑到能见度清晰的视野,胡迪渐渐看清了他。
闫坤来了。
胡迪打开车门,手里的伞撑开,下车绕过去接他。
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短短一段路,闫坤的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刺头短发上全是水,就跟他的眼睛一样,黑黑亮亮的,在莫斯科的夜晚,闪的发光。
他的白脸上也全是水,嘴唇白里透红,胡迪递给他伞,他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不用了,先上车。”
随后马上拉开了车门,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胡迪回到驾驶座。
并不着急说工作和任务,胡迪一看闫坤身上这件羽绒服,还有羽绒服里隐隐露出来的粉色羊毛,他眉毛一挑,贱笑里都是促狭和玩味儿。
胡迪认识他那一身黑衣服,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刚才和聂程程回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一身新衣服,大概是新买的。
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闫坤还是黑西装和黑西裤。
他忍不住笑,故意问闫坤:“坤哥,你早上出去还不是这一身呢,你什么时候买的呀,谁买的呀。”
闫坤弹去羽绒服上的雨滴,虽然衣服贵,不过质量很好,特别防水,这些雨水都呈水滴状挂在肩上,他轻轻一抖,水滴就都滑下来了。
抬头轻轻瞥了一眼胡迪,闫坤说:“你嫂子买的。”
胡迪:“…”说的这么直接。
摆明是当面秀恩爱…欺负他还是单身狗…
胡迪有些吃醋了,突然心里就不懊悔了,还特别想当着闫坤面上说一声:“该——”
当然,胡迪没这个胆子。
抿抿嘴,作罢。
闫坤上了车,第一件事是脱衣服,把羽绒服上的水擦干。
他擦的很仔细,手指关节放松,动作轻柔,擦干净再穿回来,然后才擦头发和脸。
…后面这个动作就很粗暴了,直接拿了一块布乱抹,擦干就结束,手一抬,抹布扔了。
“…”胡迪看的有些无语,低声说:“坤哥,你要不要这样…”
你这样小心的爱护这件衣服,聂老师她知道么?
闫坤不理他,换了一块布继续擦头发,说:“别扯远的,说任务。”
胡迪说:“行行,咱们先说工作问题哈。”
闫坤谈到工作和任务的时候会一脸认真,胡迪再混,这个时候还是懂收敛的,收起嬉皮笑脸,胡迪说:“坤哥,你知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但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这一次的对象是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你都接触过,上面说必须是一个熟悉他们两个人的队长,在俄罗斯最适合的只有你了。”
胡迪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闫坤有问题一定会问。
闫坤也果然道:“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怎么碰上了。”
胡迪说:“一个是在中东干走私的,一个是泰国干毒交的,两个碰上了不是赚的更多,早晚的事。”
闫坤遥遥头,“我不是说这个。”
“之前盯着他们的人去哪儿了。”闫坤问。
“中东那边队员说,裘丹是趁乱跑的…”胡迪又停下来,侧头看一眼闫坤,支吾了一下,“坤哥你也知道我家那边的情况,被is那帮家伙弄得乌烟瘴气,上周机场被炸了——”
“裘丹逃了出来,线人说跑到了俄罗斯。”
闫坤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情况,又提到欧冽文这个人,胡迪说:“你跟欧冽文也算打过老交道了,都是泰国国籍的熟人,只是一个老犯罪,一个老抓,他狡猾,坤哥你下过不少力。”
“这会他刚被放出来没多久,谁想到那么快就又干上了,监视他的同事被他打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躺在泰国国交院里抢救,所以一时半刻没有盯住,没想到居然就神不知鬼不觉进了俄罗斯。”
“上面发现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窝在莫斯科一个月了。”
…
胡迪说了一大段,工作的,个人感情的,凑在一起报告,闫坤也没骂他,仔细的听。
胡迪个人的愤青感还挺足,讲到这些违法份子,忍不住骂骂咧咧,横眉竖眼说:“坤哥,听说他们在俄罗斯害了不少人了,这一次行动必须得抓,上面说线人的情报一定准,就差你人来了。”
闫坤大致上了解了一下情况,喝了一瓶水。
拧回盖头,放进车肚。
胡迪说:“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毕竟他们两个都算是比较凶残的人,坤哥你要不要跟聂老师先说一声什么,万一…”
后面的话,胡迪没说下去。
他知道,这个万一的几率很低,闫坤是什么样的能力,他很清楚,可他依然会担忧。
胡迪没说下去,还因为他看见了闫坤的表情。
闫坤其实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于面对两个听起来穷凶极恶的罪犯,他的表情很轻松,很平静。
他背靠上座椅,懒洋洋的伸出腿,一脚蹬住下面的铁皮,铁皮发出一震高响。
闫坤的声音异常冷静,就四个字——
“咱们走吧。”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车内的闫坤没说话,胡迪也没说话。
车内车外,仿佛在两个世界。
闫坤闭上眼,缓缓的听车内的歌,听车外的雨滴砸在这个世界上的击打声,两者交汇,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自遥远的彼岸,来自他的内心。
“走吧。”
“结束了,快点回家。”
…
(四)
到集合地点,恰好十一点半。
闫坤和胡迪换好一身武装绿,进入指定的大楼时,所有人已经等在监控室里了。
除了闫坤这队跨国的机动队,还有俄罗斯当地的刑警以及武装兵。
老艾已经候了半天,和队里的同事坐在一起加餐,他们知道这个晚上会跟裘丹和欧冽文发生一场追击战,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耗。
闫坤上来的时候,老艾的饭碗已经提前一步见了底,正站在一边抽烟,看见胡迪跟着一个男人从楼梯口进来,他警惕的动了动,第一眼看见闫坤。
科帅把闫坤这组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都调给老艾他们这队了,所以他认识闫坤这张脸。
跟照片出如出一辙的帅。
认出闫坤后,老艾伸手,朝两人招了一下,“来了啊,这边。”
闫坤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夹着烟的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正宗的俄罗斯老男人脸,穿着便装,他的头有些秃,黄毛像几个月没洗,黏粘在一块,脸色看起来也很疲惫。
胡迪在他身后说:“是当地的刑警,负责跟裘丹这条线,他是队长,已经跟一个月了。”
闫坤点了点头,“知道了。”
胡迪走在闫坤后面,两个人跟着老艾进了监控室。
两边三方的人都各自打过招呼,老艾礼节性的握了握手,说:“我名字太长,叫艾行了。”
“闫坤。”
“我知道你。”老艾说:“你们科帅把资料都给我看过了。”
老艾对闫坤笑了笑,“你很厉害。”
“谢谢。”
…
和老艾寒暄完一阵,闫坤直奔主题。
“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来看看。”
老艾让人把其中一台监视器带过来,指了指屏幕,对闫坤说:“黑衣服的是裘丹,白衬衫是欧冽文。”
“都在对面的居民楼里,十三楼当中那个屋子,屋主这个月都在外面出差,我们也和他联系过了,让他暂时住在外面,先别回来。”
闫坤说:“他们知道有监视么。”
老艾摇头:“不知道,我们的人说欧冽文提前就看中了这个地方,你跟欧冽文打过交道,他这个人小心谨慎,不肯透露究竟是哪里,我们只能把整个楼都装了摄像,日日夜夜找人看着。”
闫坤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老艾说:“虽然被里面的公民骂过,但是眼看两个罪犯会在里面落脚,心里就不踏实,骂就骂了,宁可被骂一百遍,不能错漏一个啊。”
“也幸亏没白费,这不,终于来了。”
闫坤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紧紧盯在监视器屏幕上。
屏幕里能看见的一共有十来个人,穿黑大衣的裘丹,身后跟着六七个人,欧冽文是站窗口的白衬衫,旁边只跟了两个副手。
三个人都架着金丝边的眼镜,分别盯着不同的三个方向看。
裘丹的穿着有中东的风格,目标过于明显,况且和欧冽文的镇定自如相比,他显得极其焦虑,只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操!操!操!呆这破地方一个星期了!姓龙的拖了一次又一次,摆明了就是耍老子——!”
“等老子看到他了,一定要□□他妈!奶奶的火大!这狗东西把老子从中东骗过来之后,已经快两个月了,就一直没消息!不知道滚去哪里□□去了——!”
“哼,黄种猪,就他妈贱——!”
裘丹的喜怒都在脸上,他现在是真火,中东人一旦生气,那张脸就像张飞的自画像,给人一种龇目欲裂的感觉。
傻瓜都看得出他有多恼。
裘丹身后的人都不敢说话,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多说多错,免得上去找骂。
裘丹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骂,骂到后面,憋不住了,看向冷静到入定的欧冽文,他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欧冽文面前。
暴脾气上来,他伸手,想去抓欧冽文,但他其实没法碰到他。
欧冽文身边的两个副手都是练家子,裘丹没到跟前,已经被他们一左一右挡在一米开外了。
裘丹这个人又胖又矮,身材像一个小皮球,站在两个人高马大的门神面前一点气势也没有。
他再生气,也只能咬碎了牙,抬头看了看他们,对欧冽文说:
“姓龙的是你那边的人介绍来的,他这个人来路到底正不正派,他是真的来要货的,还是装条子来抓人的!”
欧冽文听了,冷冷清清的笑了一声,转头看了裘丹一眼。
裘丹被盯的一愣。
欧冽文说:“你现在才来问我姓龙的来路问题,当初答应干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清楚。”
裘丹被欧冽文撩的火气更大。
当初,当初…
“你他妈的还敢提当初——!”裘丹生欧冽文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当初,他不就是被欧冽文说的巨大买卖撩动的么。
“当初你自己说姓龙的要买大批量的——!大批量的——!”
“大批量的最起码六七千克以上吧!”
裘丹越说越激动,脸涨的通红,“现在外面的市场光是一克就两百欧,六七千甚至一吨的货,这得多少钱!”
“数都数不过来的钱,只要我拿到了,这辈子都不用愁的钱,甚至我可以去非洲买下一座岛也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我可以花钱竞选总统,竞选领导人,我还能…”
“噗!”
裘丹的话没说完,欧冽文忍俊不禁的一笑将他打断了。
裘丹看他一眼,“你笑个屁!”
“老子想一下怎么了,想一想也有罪了!”
“没罪。”欧冽文抬头,看着他说:“你爱怎么幻想就怎么幻想,我管不着。”
欧冽文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掩着嘴笑了一会,虽然想遮掩,可眼角流露出的嘲讽太浓,遮都遮不住。
裘丹特别想冲上去揍他!
要不是这里有他的两个人挡着。
欧冽文笑了一会,打住了,对裘丹说:“既然你那么想要钱,耐着性子等一等吧。”
“老子是想等,可老子怕到时候等到的不是钱,是条子!是赔上老子的一条命!”
欧冽文听了,没说话。
和越来越暴躁的裘丹一比,他显得越来越冷静,冷静使他心思越发缜密,使他能同一时间,考虑各方面。
而裘丹的耐心在欧冽文的冷静面前,被磨的越来越干了。
不过话说回来,裘丹因为人种关系,本来就没有什么耐性,哪里像欧冽文——
他是混血,从祖辈开始就和不同人种婚配,十几个国家的血,都混在他那具漂亮的身体里。
裘丹偶尔看看这个斯文漂亮的男人,心想着龌龊的事情。
“要不是男人,是个娘们儿,老子早就操。死你了!”
“…也不一定,是个男人一样操,就因为你身边两个傻逼挡路!”
裘丹看了看欧冽文身边两哼哈二将一样的保镖,再看一样欧冽文这样的小白脸。
身上不由得一股邪火。
欧冽文感觉到裘丹的目光,侧过去看向他。
“我奉劝你一句话。”
裘丹看看他,“什么。”
欧冽文说:“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急也没用,坐下来睡一觉吃点东西,慢慢等。”
“等你妈!”
裘丹又开始嘴不干净了,“再等半小时,姓龙的再没个消息传来,老子就把俄罗斯整个翻过来筛一遍,将他从窝里挖出来之后往死里操!”
没等欧冽文说什么,裘丹转过身,对手底下七八个人说,“半小时后,他不来,咱们去抓人!”
裘丹的声音大,每个房间的人都听见了。
大部分都是裘丹带来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没有人多嘴问一句,听话照办就是。
数了一下,一共十六个。
大张旗鼓清点,还煞有其事集合了外面的小马仔,看起来他是真跟买货人杠上了。
欧冽文干站在旁边看他,没说什么,回头只喃喃了一句——
“傻逼。”
他等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欧冽文才对真想离开的裘丹说:“你信不信,一旦你走出这幢楼,对面的条子立即冲上来把你人赃并获。”
…
十二点了。
老艾已经在这个监控室里钉了一天。
二十四小时。
他没有闭过眼,没有休息,也没有回家洗过一次澡、换过衣服。
这个工作有多臭,多累,多想睡…这些都不必说,在这里大家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可是再脏再累,再疲惫,他们还会收到亲人打来的电话。
一句关怀和心疼,那些累和疲惫,全部就烟消云散了。
老艾也收到了女儿打来的电话,她嘱咐他工作小心一些,不要冲在最前面;她让他每顿多吃一些饭,吃饱了才能和坏人周旋。
老艾盯着手机,都快哭出来了。
有过不少人对他说,这世界上有多少容易轻松的工作,你不去做,为什么偏偏选了一条不好走的路去走。
你看,到了最后,连你的妻子都离开你了。
可老艾总是想,“这世界上有容易的工作,可也有困难的工作,总归有人去做,只是碰巧,我是专门做困难工作的料,上级看中我。”
“我虽然没了老婆,可我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老天对我很好,我没什么可以怨的。”
【爸,早点回家】
老艾想,“就冲女儿这一句话,再苦再累,我都值了。”
老艾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抓了对面楼里的两个鬼,回去就申请放假,回家陪女儿过新年。
他拧了拧眉头,擦了一把眼睛。
再抬起头,又是一根烟。
工作的同事盯着监视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有些撑不住了,几乎快睡着,老艾拍了拍他们,“去休息一会,我来。”
“可是——”
同事看了看老艾,很犹豫。
老艾已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屏幕前面,“别废话了,赶紧去,休息够了就回来继续干!”
老艾的脾气大家懂,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们便离开监控室,转到另一个房间暂时休息。
老艾刚坐下来,闫坤也跟着坐另一张椅子。
老艾侧目,“有兴趣?”
闫坤:“一起吧。”
反正现在没事,闲嗑叨起来,老艾说:“听说你没入伍前,已经跟着你们科帅了。”
“对。”
“几岁入的伍。”
“十二。”
“什么时候认识科帅的。”
闫坤想了想。
“大概七八岁。”
老艾点点头,一根烟抽到屁股上,丢到墙角,他踩了踩。
回来,仿佛找到了某一个点,他继续跟闫坤侃了起来。
“二十年前了…差不多,我认识你们科帅的时候也差不多也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你知道的吧,俄美建立邦交,他带了队过来,恰好是我招待的,就这么认识了。”
“不过,我大概排在你后面,认识他开始,就老听他提你的名字。”
闫坤沉默的听,没说话,老艾就一直说。
他说,你少年成名,跟着大将军征战四方,年仅28岁,便成了特需组这样重要的部队的队长,青年有为,未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
闫坤安静的听完老艾这一番名副其实的夸奖,让他想起了还在学校里见面的聂程程,那时候胡迪也是这样夸她,夸的天花乱坠,可她和闫坤现在的想法一样。
平静的接受,脸上一点傲色都没有。
末了,一句多谢,感谢对方的表扬和抬举。
他和她,都是同一类人,头衔与名声,一切虚妄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也根本不会留在他们心里。
这时候,闫坤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在工作的时候,都会把手机调到震动,以免打扰到任务,他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去关注其他东西。
但是这一次,闫坤觉得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天空、大地、山川湖水。
还有这世界上,一切万物的生灵,似乎都在对他说:“看吧。”
“快看吧。”
【只要你看一下,就看一下…】
闫坤拿出了手机,低头看了一下。
一条短信,短短十一个字,静静躺在他的屏幕上,他却看的惊心动魄,眼眶猛然一热,目光温润了。
他的指腹缓缓擦在上面。
分明是冰凉的屏幕,手指却好像被烫灼热了。
【祝君平安,我在家等你回来。】
月色婉约,明月照人。
在这个严肃的时刻,闫坤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聂程程,他几乎不可救药、疯狂的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