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安眯起眼。
其实在聂程程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她跟其他的男人过了初夜。
“…”周淮安无语,他想,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离开聂程程那么多年,杳无音信,说起来也只能算她的前男友,他没有资格要她等他,更没有资格阻碍她寻找新的男朋友,寻找她自己的幸福。
周淮安感概万千,他心里依然有她,说不在意是骗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不甘心。
替她拉上了被子,周淮安先去洗了一把澡,出来便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这一躺,就一直躺到隔天清早。
周淮安睡了四个小时,起来先去买早餐。
俄罗斯的早餐没有国内的丰富,周淮安进了24小时的快餐店,买了一条长棍,两杯牛奶,还有一些鸡蛋汉堡谷物。
回去的时候,快七点了。
周淮安洗了一把脸,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程程,起来吃早饭了。”
他喊了两遍,聂程程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淮安笑了一下,以前,偶尔也会这样,她不想上课就赖床,拖着他声称自己好像生病了,发烧了,要他帮她点名。
最后,都被他识破她的小谎言,两个人闹了一会,他把她从被窝里提出来,一起去上课。
周淮安以为聂程程故伎重演,便说:“程程,别闹了,你得去工会上课吧。”
“程程,快八点了,真的不起来你的学生要来找你了。”
周淮安从包里找到她的手机,故意骗她:“看,你的学生真的来找你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说着,他不小心按了手机,屏幕亮了,周淮安便低头看了一眼。
十多个未接来电。
三条短信。
同一个号码,却没有被保存为联系人。
屏幕只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时间太短,周淮安没有看完短信的内容,还想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却发出一声呜咽。
周淮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掀开被子看了看。
聂程程的脸色潮红,两条长长的眉毛都折了起来,整张脸的气色很差。
周淮安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
这回是真的发烧了。
聂程程这时候忽然睁开看了他一眼,沙哑的说:“我好像…”
周淮安:“我知道。”
听见她鼻音又重又沉,周淮安说:“你发烧了,休息吧,我去你的工会里帮你请个假。”
聂程程有气无力:“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周淮安说:“以前你生病,不都是我给你点名,帮你请假的。”
聂程程没搭话。
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去的人,她认为人总得向前看,过去的一切既然已成往事,都不必再揪着不放。
而她和周淮安的过去,聂程程心里或许还有疙瘩,但这并不代表她放不下,恰恰相反,她早就已经放下了,只不过被工作和实验上的琐事,还有一些些无可救药的恋爱洁癖耽搁了。
倒是周淮安。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里想。
只怕,放不下的人,不是她。
周淮安从小屋里转了一圈,回来说:“药都过期了。”
聂程程:“没关系,应该没过期多久,还能吃。”
“当然不行,即便吃了没事,药效也没了。”周淮安穿鞋,说:“你起来把早饭吃了,我去买。”
聂程程:“你现在去?”
周淮安明白她的顾虑,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先去学校帮你请假,回来的时候帮你把药带回来。”
“麻烦你了。”
“…”周淮安没看她,穿上大衣,在门口的时候说:“我说了,你别跟我客气。”
周淮安在工会的办公室,和里面的老师打了招呼,工会主任准了聂程程的假,周淮安便去了看了陆文华教授。
陆文华看见周淮安很惊讶:“什么回来的?”
周淮安笑了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忙好了,想起来得过来看看您。”
陆文华忙把他迎进来,让助理泡了两杯茶,两个人坐在茶几旁边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你离开挺久了。”
“有五年了。”
“都去哪儿了?”
“哪儿都去过了,美国、德国、芬兰荷兰…还有伊拉克。”
“哟,你去的地方还不少。”
“哪里的话,跟教授您以前的千里之行来比,我还差得远。”
…
陆文华是工会首屈一指的教授,手底下出过的人才徒弟多如牛毛,但是近十年来,却只有数聂程程和周淮安这两个弟子是有所建树的。
一个是化学博士,一个是物理天才,又是一对俊男靓女的情侣,陆文华对他们期望很高,喜爱也不言而喻。
五年前周淮安突然消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陆文华觉得可惜,却没有生气。年轻人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作为长辈看着就行,不用将自己的理想强加在他们身上。
于是,一场师徒重逢的茶谈,就像普普通通的见面会,丝毫没有多年不见,再见惊喜万分、无所不谈、无话不问的重逢感。
陆文华没问周淮安这些年干嘛去了,也没问当年为什么不给他留个消息,很平淡的跟他拉了拉家常,最后说:“你去看过程程了么?”
周淮安说:“看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瞎说,明明越来越漂亮了。”
“哈哈哈哈——”
周淮安的眼角都是笑意,忍不住点头:“谁不知道老师把程程当做亲女儿心头肉来看待,您对她啊永远都是偏心疼爱的,她就是七老八十了,在你心里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陆文华也笑,有些感概的捋了捋胡子。
“家里两个儿子,虽然都不差,但是都没程程做得那么好,她将来前途无量,一定能超过我。”
周淮安说:“我听说过了,她手里在做一个大实验,成功了会对整个人类文明社会有巨大的贡献,得名垂青史。”
陆文华笑了一笑,没有说下去。
周淮安等了等,打量了一眼陆文华的脸色,试探性说:“听说是一个化学分子的工程,用在医学上的…”
话没说完,陆文华打断他说:“行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多陪陪程程,当年你一声不响的走了,程程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她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她难过还是高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周淮安点头:“我明白。”
陆文华说:“再对不起程程,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周淮安笑了几声,又和陆文华喝了一会茶,便准备从他的办公室离开,恰好遇上来找陆文华的学生。
周淮安穿鞋的时候看了门口的学生一眼,他的面容很沉静,是个文静的男人,但他又长得很吸引人,漂亮干净不说,他的身上有一股无法移开眼睛的魔力。
周淮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穿衣服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陆文华也看见他了,说:“闫坤同学,来找我什么事?”
闫坤说:“陆教授,请问聂博士没来么?”
“你们聂老师生病了。”
“生病了?”
“对,有些小感冒,没事的,过几天就能来上课。”
闫坤听了,表情有所动容。他今天是来办退学手续的,希望聂程程能给他写几句话。
当然,写话是假的,约她出去才是真的。
陆文华察觉到闫坤有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资料,抬头看了看他,说:“你找聂老师有什么事?”
闫坤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却摇头说:“没事,教授您忙吧。”
退出门外,周淮安正站在门口抽烟,看见他出来,嘴里一吐白白的云雾,笑了一笑,“你叫闫坤?”
闫坤打量了他一会,才说:“对。”
周淮安说:“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喝杯咖啡?”
无事不登三宝殿。
闫坤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