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浮华散去。
一切回到最开始的那一晚,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半夜醉酒醒来,发现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还是她最不应该去触碰的男人。
聂程程后悔,落荒而逃。
在回来的路上,她脑中千丝万缕,思绪翻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其实,她在国外学习生活的时间并不短,五年零八个月,足够一个人融入异国他乡。
但是在同事好友恋爱,分手,一个接一个,直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依然在原地迷茫。
说起来聂程程的人际关系横跨半个地球,可迄今为止,鲜少有人能走进这个理智知性的女博士心里。聂程程几乎是安慰自己的想,偶尔放纵一次又如何?
就当是实验之中,因为失误而出现的一个小差错,纠正过来就行了,这并不影响整个实验。
而闫坤,也不会影响聂程程的整个人生。
可在这个寒冷的莫斯科夜晚,这个女人,却在计程车的后座上,默默留了一行眼泪。
当夜一点十分。
聂程程并没有回工会的宿舍,她选择回到她在俄罗斯租的一套公寓。
公寓在莫斯科湖旁边,这是她和前男友一起合租的房子。后来,男友跑了,这套公寓便成了聂程程想独处时的好地点。
但今晚她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久未蒙面的不速之客。
对,正是合租房曾经的另一半主人。
那个抛下她,杳无音信五年多的前男友——周淮安。
周淮安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戴着手套,脚蹬了一双皮靴,风尘仆仆的站在公寓的铁门前。
尽管他头发长了很多,在脑后扎了个球,胡渣也满脸跑,可聂程程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聂程程时常想,“就算周淮安这个混蛋化成灰,死的只剩下一副白骨,老娘也能把他认出来。”
他们认识二十几年,初中就早恋了,高中之后还一起来了俄罗斯。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打算大学之后先结婚,再读研,工作。爱情两不误,算盘珠子打的贼响。
就在聂程程以为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相夫教子,又能和丈夫一起完成博士的学习和工作,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时——
天下劈下来一道惊雷,周淮安给了她最响亮的一巴掌。
留下点钱,一封信,消失了。
去哪儿,他没说,去干什么也没说,一走就走了五年,一点消息也没有留给她,只是在信上写了“对不起”和“等我”
【等你个鬼!】
偶像剧里的叫“我等你回来”现实就是“我等你回来吃老娘的喜酒”
聂程程当年看完信,就撕了扔进了垃圾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继续读研、工作,根本没有因此而耽误她的人生,只不过在找伴侣时,少了一些悸动,便不强求自己去相处。
直到遇见闫坤的那一刻。
而今晚,聂程程看见周淮安的一瞬间,脑中蹦出来一句话——
【人生何处不狗血,老娘今天一次性狗血了两次。在和一个男人玩了一夜情之后,消失五年的前男友居然跑来了】
聂程程忽然觉得不冷了,站在公寓门前,手里挎着包,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冒出了一团火。
“你还没死啊?”
周淮安也认出聂程程了,尽管她穿得很少,也很艳。
他看见了她的眼神,也听见了她讽刺的话,他分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他好像并不在意。
打量了她一会,周淮安说:“怎么穿那么少,晚上去哪儿了?”
聂程程懒得兜搭他,从包里逃开钥匙,走到他身前开门时,明知道她的小身板挤不过他的一八八的大个子,依然倔强地去撞他,说:
“滚开点。”
聂程程一边开门,一边斜视他,“没看见我要开门。”
周淮安:“…”周淮安想笑,因为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在不熟的人面前,她道貌岸然,温柔知性;在熟人面前,她就原形毕露了,怎么流氓怎么来——
北京大妞骂起人来,顺口溜千变万化万宗不离其变,能把对方骂到懵逼。
周淮安一想到从前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开门的聂程程听见了,转身看了看他。
“居然还笑。”
聂程程看着周淮安一脸笑意,就想冲上去揍他。
可聂程程忍住了,打开门,刚进去就把脚上的鞋踢飞。
回到家的感觉好极了,聂程程从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特别轻松。
聂程程刚进门,周淮安也跟着进来,她及时把身体卡在门前。
少了十厘米高跟,她只能高仰脖子抬头看他,但是气势一点也不减,聂程程说:“我可没让你进来。”
周淮安:“我也是住客,我有权利进。”
聂程程:“你都滚了五年了,早就没资格了。”
周淮安:“我记得我给了十年的房租。”
聂程程挤了挤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哦——那笔钱啊——”她看了看周淮安,淡然的说:“我不知道你留桌上什么意思,我帮你捐给俄罗斯的红十字会了。”
“你不需要谢谢我,反正是你的钱,让我白担了一个善名。”
这话被聂程程说的很轻巧,仿佛在讲今天天气好不好,早上买了几块钱大葱——几万块欧元,轻飘飘捐给了福利院,她一丝心疼也没有,反正不是她的钱。
周淮安听得出聂程程在刁难他,因为他在信里写了,这笔钱是留给她付房租的,她却没留下那笔钱,大概是报复他、埋怨他的一走了之。
周淮安轻笑一声,说:“没关系,捐就捐了吧,钱给你了,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聂程程:“…”倒是换成她变成哑巴了。
聂程程最不擅长对付这种“善解人意”的好脾气先生,一转身骂了句:“神经病,懒得理你。”
然后跑了。
门还开着。
周淮安又轻笑了一声,进门脱鞋。
开了灯,周淮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和他离开时的布置还是一样,没有改变过。
东面的那一扇窗,依然是五彩玻璃纸,白色的窗纱,窗前有一张白色桌子,桌子上有一盏绿色、很复古的英伦台灯。
书桌靠椅。
饭桌、茶几、两把木头折凳、旁边是一个衣橱。
最后是西面的那张床。
格局一样,颜色一样,进门时扑面而来的归属感,也一样。
一切都跟五年前如出一辙,没有改变。
聂程程先去洗了一把澡,出来就直接躺进床,被子都没拉上,昏昏沉沉就睡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周淮安在耳边说话。
“睡觉还是不盖被子,这个习惯你怎么都养不好。”
聂程程眯着眼看他,她有些精神萎靡,咕哝着声音说:“不要你管,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你没这个资格。”
周淮安看了看她,一言不发。
就在聂程程快睡着时,周淮安又问:“晚上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回来那么晚,还穿成这样?”
聂程程脑袋涨,他一口气问好多,她没答。
周淮安说:“是去参加什么聚会了?陆文华教授让你参加的?那也不会让你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你偷偷跑去哪儿玩了?”
“程程…你是不是又跟白茹在外面鬼混了?你多大岁数了?”
“你以前大学时候年轻点,玩玩也没什么,现在都快三十了,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了。”
“程程?…”
…
周淮安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就像从前一样,爱跟她说教。
聂程程的睡意都被他给说跑了,气得一个翻身坐起来,从包里掏出喜帖,几乎摔他脸上。
气呼呼一吼:“自己看!老娘要睡觉!”
周淮安顿了顿,才捡起喜帖,在灯光下来翻开来,看了一眼。
他没说什么,只把喜帖放在桌上,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抱着枕头,滚成一条木杆,睡得乱七八糟,一点样子也没有。
周淮安看了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枕头从聂程程怀里抽出来,替她盖上被子。
微光之下,她的衣领敞开来,领口一直袒露到胸脯,露出了白花花里的一丛暗红。
一串吻痕。
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