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彬庭出来后也看到顾屿深了:“顾总,你也来这吃饭?”.
顾屿深看了两人片刻,最后笑了,只是那笑里更多是冷笑,还有一点嘲讽,分不清是在笑南知还是自嘲。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驱车走了。
南知看着他车尾灯,很快就消失不见。
在寒冷的北京冬天,她再次感受到两人之间直白的推拉感。
易彬庭不知两人关系,看了南知一眼,还跟她解释:“你刚回国可能不认识,那位是顾总,顾屿深。”
南知问:“你熟悉?”
“不熟悉。”易彬庭懒洋洋笑着说,“但是常有耳闻,就那脾气,你不用在意。”
南知点头。
易彬庭拿出手机,忽然问:“方便加个微信吗?”
南知从前住在胧湖湾时也见过不少富家子弟,从小到大虽也坎坷但她也基本过得颇为富足,对这样的纨绔子弟并不陌生。
南知撩了撩眼皮,挺不给面儿的戳穿:“不叫你朋友来解救你?”
易彬庭先是愣了下,而后笑得极为开怀:“不了,你长得很漂亮。”
“……”
念及长辈们的关系,南知还是控制了下自己脾气,扫了眼他手机屏幕,说:“我手机没电了。”
他挑眉。
似乎是在辨认她这话的真伪。
南知也没兴趣了解他最后的辨认结果如何,只是更确定自己不想再待在这了。
她说:“我舞团里还有事,麻烦你跟我父母说一声,然后也跟你父母说声抱歉。”
没等易彬庭回复,她直接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回了公寓。
南知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好几条信息,来自父母的,母亲的语气稍温和,父亲的则更多责备。
她扫了眼,一时也提不起力气回复。
六年前父亲公司破产那段时间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不是因为贫穷,她其实没过过真正贫穷的日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破产,剩余的其他资产也足够他们在国外生活,足够让她受到不错的教育。
而是因为她对那段时间的回忆都很不好。
阴冷像南方的冬天,总是下雨,离开了熟悉的朋友和环境,必须卯足了劲儿去努力适应一个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
最初语言也不通,她曾经在异国他乡迷路过,那条街小混混多,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后来还是和街上的巡警比划许久才终于找到回家的路。
当晚回去,南知就发了高烧。
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一夜之间汹涌而来,她在滚烫潮热的梦中,梦到了顾屿深。
梦中,他站在冰凉雨幕中。
不管南知多少次想要将手伸出去,他都没有回握住她的手。
就像现实中他对她说的那一句,那你走呗。
他放开了她的手。
由这些混合而成的回忆,都让南知对那段时光充满排斥。
而今天这次见面,她看到易叔叔,她看到明显对她有意思的易彬庭,就好像是一双湿漉漉的手,再次把她拉进了过去的漩涡中。
而她在这漩涡中,再次见到了顾屿深。
他又一次离开了。
她睡了一觉,醒来时手机亮着,有电话打过来。
刚才因为父母的短信,南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铃声。
已经凌晨两点了,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她刚要接起,电话挂断了,绿色的电话图标上一个写着“19”的圈儿——这个号码已经给她打了第19通电话了。
而这个号码似乎也有些眼熟。
下一秒,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这回南知迅速接了:“喂?”
那头许久没反应,只能听到呼吸声和风声。
而也在同时,她忽然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号码眼熟了——回国后第一次见到顾屿深的那一晚,正是这个号码也给她打了电话,也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她轻声试探:“顾屿深?”
那边依旧没声音。
可南知却瞬间确定了,他就是顾屿深。
“你喝酒了?”她听出他呼吸声很重。
安静了大概半分钟,他终于开口了,冷清的哑嗓:“好玩吗?”
“什么?”
“六年前和现在,南知,玩我有意思吗?”他仿佛沁入魔障,挣扎在自己的迷宫中,哪里还有平时的风度。
他声音都带颤,一字一句地问她:“凭什么走也听你的,回来也听你的。”
这句控诉和方才梦境中的顾屿深实在不像一个人。
南知隔了许久才说:“我离开的时候,是听你的。”
可顾屿深哪里还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喝醉后的顾屿深简直半分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算了。
南知叹了口气。
她耐着性子问:“顾屿深,你现在在哪?”
他不回答。
可就是这么巧的,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南知看向窗外,看到了正站在公寓楼下的顾屿深。
十一月底的北京又开始下雨了。
风卷树枝,在摩擦间发出可怖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南知套了件大衣下楼。
几分钟前梦中的顾屿深站在雨中,而此刻真正的顾屿深也站在雨中。
前者表情淡漠冷酷,后者双眼猩红。
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撑着伞跑到顾屿深旁边:“你怎么来这了?”
靠近后她便闻到顾屿深身上浓郁的酒味,被雨水冲走后都还浓重的凝在周身。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扶住他的手,才发现是一片滚烫。
发烧了。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他打了20通电话,不知道单薄身躯在雨中站了多久。
“你先上楼。”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放开。”他固执地甩掉她的手。
南知皱眉:“顾屿深,你大晚上耍什么酒疯?”
他冷笑一声:“我在你眼里就他妈这么贱吗?我一次一次丢掉自尊,看到你腰疼就买药给你送过来,怕你被欺负还去问你为什么剪发,还想送你回家,你有在乎过吗?”
顾屿深冷脸冷嗓,可却又狼狈到无以复加,食指戳在心口上,猩红着眼看着她问:“看我这样,好玩吗?”
南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屿深。
而送药过来?
她想起上次去医院配完药回来时在公寓外看到的那个一瞬即逝的熟悉身影。
“顾屿深,你先跟我上楼可以吗?”
南知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表情,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外面太冷了。”
顾屿深眼皮动了下,而后看她。
她大衣里面是一件薄睡裙,锁骨的大片白皙皮肤都暴露在寒风中。
他最终妥协了,抬步跟她走。
而南知的睫毛则不受控地颤了下。
领着顾屿深回去,到门口她身上也已经湿了大片。
开门,将人安置在沙发上,南知先是翻出之前剩的退烧药给他,看着他乖乖吃了:“你先去洗个澡?”
他摇头。
南知觉得这人的脾气简直比读书时更轴了。
她也懒得同喝多了的人理论,转身回了卧室,找到了一件某个牌子男女同款的白T,她习惯穿宽松的,L码,拿给顾屿深穿不会嫌小。
只不过等她出去看到顾屿深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才发觉给人换衣服是件多困难的事。
尤其人喝多后压根都叫不醒。
而穿着湿衣服睡一晚估计明早就烧糊涂了。
她拎着衣服立在沙发旁,认命地叹了口气。
前男友的裸|体是裸|体吗?
不是!
她屈膝半跪在沙发上,将他湿透的白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
她逼迫自己像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最终却还是憋得满脸通红。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房子里另外一个活人已经睡死了,没人能嘲笑她。
顾屿深肌肉坚实,线条轮廓都很清晰,腹肌线条纵横排列,不小心触碰到时体温偏高,触电般。
而当南知将衣服剥过他肩膀时忽然停顿了下。
她看到一条疤。
横亘在他肩头。
看得出来应该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像是刀疤,细长一条。
她正看着他的疤发呆,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是在她走后还是更早之前?
南知维持着这个姿势半跪在沙发上,忽然,顾屿深抬手,眼睛还闭着,但扣住了她手腕。
她下意识挣开,睡着后的顾屿深没那么不听话,轻松抽出了手。
南知不再想其他,将那件短袖套到他身上,又将湿透的衣服放进烘干机,回去睡觉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混杂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没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醒来时南知就跟断片儿的一样,花了好几分钟才确定后半夜发生的那些事并不是她做的梦。
她从床上坐起来,推门出去客厅。
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什么都没留下,让她再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那个狼狈的顾屿深是不是真实的?
也许不是吧。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太不真实了。
南知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一旁侧门却打开了,顾屿深从里面走出来,发梢往下淌水。
“起了。”顾屿深说。
她有点懵,点点头:“啊。”
“……你还难受么?”她又问。
“嗯?”
“你昨天好像发烧了,我给你吃了片退烧药。”
顾屿深:“应该退了。”
“……哦。”
她去看他脸,的确不像昨晚那么苍白了,也发现他已经把衣服换回来了,越过他的肩膀,昨天那件短袖整齐放在烘干机上。
只是此刻身上的衬衫没熨烫过,有些皱。
南知局促地绕起手指。
顾屿深现在平静的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了,让她也无从开口。
而也在这时,陈峰俞打电话过来。
顾屿深也看到了。
他冷笑一声:“怎么,打算选谁?”
南知:“什么?”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顾屿深冷眼看她,“下一个打算找谁?易彬庭这种人都可以,你这几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
三两句就挑起了南知的火。
“顾屿深你酒还没醒吧?没醒就滚回去睡,别在我这耍酒疯!”
顾屿深不怒反笑,向前一步,将她逼到墙角,而后抬手抚上了她的脖颈。
稍一用力,南知被迫仰起头,直视进他漆黑深邃的瞳孔。
她听到他覆在耳边说:“既然谁都可以,不如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谁看了不说一句顾总好疯
明天晚上九点更新,后面都是每晚九点准时日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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