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角逐早已在多方势力的参与下展开!
有些人不明所以,也有人自以为是,一只幕后的手在一步一步推著名为真相的棋。
张远道以为,他和皇帝尽管身份不同,可心是亲近的,但就在皇帝说出你别管这三个字后,张远道从皇帝望着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抗拒,那一刻,张远道的心里有某种东西断了。
“阿道…”楼清的声音含着担忧:“你眉头紧蹙,可是心中有事?”
张远道突兀问道:“你与季长风,是否也会欺瞒?”
张远道用词让人怀疑,楼清轻易的读懂了!
“我自是有瞒着他的时候,只是他的坦诚让我难安。”
张远道轻轻一笑:“所以你们坦白了。”
楼清为难的说道:“不坦白不成啊,我怕他不开心。”
尽管季长风的心’有些大‘。
张远道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就在那一刻,他发现他不懂他了!
楼清观摩着张远道的神色,见他有些恹恹,还是决定问道:“你怎么了?”
张远道放下手中握了许久的杯子:“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近日我总觉得朝廷的局势有些微妙!”
楼清心中一阵咯噔,十分忐忑:“怎会做如此感想?”
他有意向张远道透露,若真是听出了一二,楼清也不奇怪,可如今真听他这样猜了,楼清又十分担忧!
“许是给你困扰了,知你回来为何,也就觉得朝廷里有股水浑了。”
楼清十分抱歉:“我让你为难了。”
看他一副愧疚模样,张远道只能叹口气:“阿昕,你杀不了他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把这当成一场游戏,看他们父子角逐,不至于谁鹿死谁手,只是谁都不知道,这表象下藏着哪样的祸心。
明明是不肯定他,可楼清的心静的很,对方是张远道,他明白他,只是有些事…
“阿道,我的目的很明确。”楼清的眸光坚定,与张远道对视:“他欠我娘。”
有些恨不深,却是一个家庭,却是母子血缘,张远道若是能阻止,就不会让他回楼家。
“罢了。”
楼清道:“不如我们一醉方休?”
从这个一杯就倒的人嘴里听见一醉方休,别说张远道的心情有多微妙了:“你能行?”
楼清笑了笑:“自是舍命相陪。”
邱尚从楼清的手里拿到了东西,明明只是几封书信,却重如泰山。
如今这’泰山‘交到了季长风手上。
书信有些年月,已经泛黄,季长风一一展开观看,当年的秘密就在他眼前重现。
被替换掉的汤药,伪造的密信,成了一张张催命符,那几双手亲自粗着鬼头刀,砍下一条条人命,他们的魂魄就附在这泛黄的书信上,坚持着某一天重见光明,洗清血仇。
季长风两手一合,将这压在他心头上的’泰山‘合上。
他闭了闭眼,压下不停在心间翻滚的情绪:“一旦昶叔进京,便按计划行动。”
梁思凡前去福建抗洪赈灾的第十五日,灾情得到稳定控制,第十八日,他将一干贪吏查处,福建官场再一次肃清,第二十三日,他启程返京。
这场撼动京城的赈灾正好持续了一个月。
常昶和庸医也在五月初八抵达京城,他们错过了佳节,却即将为还沉浸在欢喜中的人带来另一场’惊喜‘。
凌王爷忽然出现在京城的消息震动了年轻的皇帝,与此同时,他心中的不安扩散到最大。
连常年沉寂的宫廷深处都开始有了响声。
与此同时,隐藏在京城的暗手再一次发挥了他的作用,深夜的京城只有巡守的官兵和在黑夜中迅速移动犹如鬼魅的影子。
隔日天刚破晓,京城内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布告。
布告上三个红色字’南王冤‘占据了整张纸面。
暗手混在人群中,将那已经烂熟于心的’谣言‘再次口头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就慢一步的守卫兵更是被动,等贴了满京城的布告一一撕下,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百姓聚众议论,势不可止。
皇帝大为震怒,手掌重重拍在纸张上,那平躺在纸面上的三个字像一把刀,割的他手心见血。
满朝官员被骂的头都要埋到地里去。
这些楼清是不知道的,但是他能猜想到。
尽管当年皇帝是被情势所逼,可就在他将那块玉佩送到楼丞相手里时,他便脱不了干系。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本该阳光明媚,可却布满阴霾,空气压抑的让人窒息,山雨欲来风满楼。
季长风不放心他,等楼彦和楼丞相一进宫便潜入楼府将人带回了别院。
季长风说:“凌王爷已经进宫,我也要去与二弟会合,阿清,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楼清轻声道:“我明白。”
季长风深深望着他,也不知是多年筹划就在此一刻紧张还是其他,他总觉得心头不安:“我不放心二弟。”
楼清点头:“你不用担心我。”
别院相当安全,季时雨和家仆都会武功,还有梁神医,季长风心中暗笑自己紧张过度了。
时间紧迫,季长风将人带回已经浪费了时间,容不得他与楼清再细细闲谈。
季长风转身要走,楼清喊住了他:“长风。”他快步上前,在季长风转身之际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没有情欲,这吻像是寄托了一生的感情,温柔如水。
季长风以为楼清是担心他,待两人唇舌分离,季长风按着他的后颈道:“别担心,我会回来。”
楼清嗯了下,他握着季长风的手使劲握了握。
可我怕我见不到你了,他想,再好好看了眼这人,想起他们初次那日,男人对他褪下伪装,露出真实面容的那一眼惊艳。
季长风走了,带着邱尚,季时雨拍了拍楼清的肩,说道:“别担心,你在这,大哥不会不回来的。”
此刻季时雨不像楼清的小叔子,两人像多年老友,对视一笑,言语都显得多余。
楼清偷偷跑了,他骗过了季时雨,那人也是单纯,真以为他是要回房休息,却不知他一走,楼清就从后门走了。
他不放心,楼家有个老人在等着他。
楼丞相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一刻他说不上是懊恼还是愤怒,他遇过太多的事,很快就在逆境中冷静下来,当即让楼彦回楼府,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楼清。
楼彦十分不解,楼丞相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抓住楼清,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语词平常,可却冷得直往楼彦心里钻。
从这短短的一句中,楼彦知道了他的猜测成真了。
他匆匆往楼府赶,只为抓住楼丞相口中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时季长风已经楼清接走,得知楼清不再楼府时,楼彦全身一震,如一座坚强的堡垒,终于出现裂缝,他慌了。
额头溢出冷汗,他的背影显得萧条,回报他消息的家仆尽管莫名,却被他吓得瑟瑟发抖。
“大…大少爷…”
楼彦抹了把脸,沾了一手的汗:“你去找几个身手利落的,随我出去一趟…不…祖母…祖母何在?”
家仆颤着声道:“老夫人在佛堂。”
楼彦露出冷笑:“你带人去看着老夫人,别让人惊扰她,包括二少爷,还有,一旦二少爷回来,立即将人擒拿。”
只要楼老夫人还在楼家,楼清就一定回来,即便有血海深仇,也改变不了这父子关系。
某一点上,他们是一样的。
楼清的脚步刚迈上台阶,他就看见了门房局促起来。
左边门房毕竟年纪稍长,虽然知道楼府即将起风云,他也仅仅是愣了眨眼的功夫就恢复正常:“二少爷。”
楼清直言道:“家中有何人?为何见了我这般局促?”
门房道:“并无他人,只是大少爷未曾上朝,先前回来了。”
楼清望着楼府,呢喃道:“是吗?”
门房默不答话。
楼彦从未为难过他,只是一直不亲近,娘亲还没死的时候,楼清只当楼彦是害怕他娘,所以不敢靠近他。
楼府在楼彦出生之前,一直被京城大家所称赞敬仰,一直是典范。
直到楼丞相看中一位女子,因身份不得楼老爷承认故而入不得楼府的门,楼老夫人为了让楼丞相忘记那女子,安排楼丞相娶了出身名门世家的王婉容,可那时女子已有身孕,更在王婉容进门不久后诞下麟儿,可却在不久后死于疾病。
大夫说那是生产时落下的病根,楼丞相却知这是楼老爷所为,只因为家中正妻还未生子,外边的人捷足先登,平白让楼府成了京城大家的笑话。
一个人的城府有多深,怕是一生都难鉴定,楼清记忆中就一直不与父亲亲近,以前他是以为自己不及大哥聪慧,才不讨父亲欢喜,直到那一夜,他知道所有真相…才明白他娘死前看他的那一眼是何意。
楼丞相是楼彦的依靠,正如楼老夫人对楼清的重要一样。
楼彦知道他会来,楼清也知道即便这是个陷阱还是得跳,因为这一天是注定了的。
这一个月来,他们不止一次面对面,却从未有哪一次是这样认真。
“大哥。”
楼彦道:“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伤害祖母,但是我要爹平安回来。”
楼清笑的很轻:“你心里有我这个弟弟。”
楼彦说:“你们这一路来的打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楼清点了点头:“可以的…二十年前…”
另一边,皇帝派去迎接梁思凡的队伍混入了两个人,随着梁思凡入宫。
谣言并非是谣言,而是确有其事。
当年的江南,如现在这样美丽,烟波晕染,风华正茂的季正林携着娇妻坐在乌篷船里,两相对望,含情脉脉,这一幕看傻了岸上多少人。
那时先皇就在人群中,看见那美丽的女子,一颦一笑,就像一朵花开在心上,瞬间就铺天盖地,常昶是从小就在他身边服侍,见了先皇这样,虽觉不妥,可那人毕竟是九五之尊,哪容得自己以下犯上?只能对那被迫分离的小夫妻抱以同情。
女子名唤思女,先皇将人偷偷带回了京城,安置在一处别院内,除了常昶和当时一位临时找回来服侍她的妇人,并无他人知道她的存在。
尽管先皇喊她名字时再柔情,可她心里的人已经不能改变,她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被那人威胁,她想起自己刚满周岁的孩子,心就像被剜了那样的疼。
常昶没想过男人会有这么大的魄力能找上他,男人求他帮忙,帮他找回妻子,常昶不能,一旦梁思女不见,先皇定会知道男人找到了她,到时别说男人,就是整个季家都会覆灭。
男人很硬气,却跪在常昶的面前,求他传话,告诉梁思女,他和孩子等着她。
常昶很是愧疚,他并不认同先皇的作为,将这件事秘密告诉了先皇的同胞弟弟凌王,凌王爷知道后求先皇放了梁思女,恰逢那时梁思女已经怀了先皇的孩子,先皇是喜欢她的,只是再喜欢也不能赔上自己的一世英名,荒唐总该有结束的时候。
先皇承诺,待梁思女生下孩子就让她离开,可常昶明白,梁思女是不能活的了,这个荒唐起于何处便要终止于何处,怕是孩子诞生之日就是她命终之时。
梁思女比谁都清楚,想来那孩子的聪慧就是遗传了她,很多时候,常昶看着那孩子,都要对那女子默默道上一句可惜。
因为对梁思女有愧疚,常昶答应了她最后一个条件,把孩子带走。
这是一个需要从长计议的计划,但凡一点差错,都能搭上数条人命。
常昶前半生,说不幸也幸,先皇对他总归不错,更好的,是凌王与他乃知心之交。
常昶求到了凌王面前,梁思女用自己的命换了孩子。
古来知道太多的人下场都不好,常昶知先皇虽不会杀了他,但日后总归是要提心吊胆,也不放心孩子一人,便让凌王帮他诈死,带着孩子逃了。
彼时季正林已经带着年幼的长子离开了江南,走到离京城最远的东南县,占山建寨,成了一寨之主。
常昶带着孩子来投奔他,季正林抱着梁思女的遗腹子哭得断了气,从此只能在梦中回忆爱妻容颜。
说恨谁不恨呢?就因为一人私心,赔上一个家庭,季正林可以和梁思女儿女成双,绝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在这边缘之地占山为生。
即便是两年之后,先皇病死也不能缓解季正林的恨,若非常昶拦着,他绝对去皇陵把棺刨了拉起来鞭尸。
等朝廷的消息传到常昶耳中的时候,常昶意识到这事的蹊跷,当即让季正林联络江湖兄弟,劫了被流放的御医。
等两方人一照面,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水落石出。
二十年后的这一天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谋划。
为季家讨回公道,为南王和当时无辜的人平反,为那孩子,还他娘一个清白。
“那孩子便是梁思凡梁大人,而长风与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难怪能运筹帷幄,竟是谋划了二十年。”
楼清轻笑道:“二十年了,终于有个结果。”
楼彦道:“你表面是为了报你娘的仇,实际是来拿爹当时与皇上来往的谋逆书信。”
楼清道:“他太小心谨慎了,除了这个我接近不了他。”
楼彦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楼清看着他的大哥,这个人与他面容有些相似,连想法,都相同的很:“若是谈得上利用还好,可惜啊,长风不屑。”楼清半晌后又说:“他只拿最真对我。”
在某些事上季长风有他自己的决策,从他们相识以来,有些事季长风开始不说,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将计划全盘托出,那不是信任又是什么?
楼彦抿着唇,楼清似是懂他所想一样,开口道:“思凡今日必定成功,明朝这朝堂就将改朝换代,爹他…我不会求情的。”
“哪怕祖母…哪怕是祖母让你…”“你当她是那个石头心肠的楼丞相吗?祖母明事理,知黑白,若她得知当年真相,宽厚仁慈的南王就因太后的猜测而连同楼丞相一块被害死,祖母还会让我开口吗?”楼清打断他,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楼彦音调也提了起来:“那张远道呢?你又当他是什么人?梁思凡一旦成功,皇上还能活吗?张远道又还能活吗?”
“他若是不能原谅我,我自会到他坟前自刎谢罪,楼丞相如何,是他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楼彦已经开始激动,若是他手上有利器,怕早就往楼清身上捅去,楼清是他弟弟都好,都没有他半个爹那样重要。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就要委屈你,在这多待一待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身手利索的家仆扑了上来,一把按住楼清。
楼清输人不输势道:“我要见祖母。”
楼彦沉默了会,摆了下手,家仆以押着楼清的姿势往后院走去。
秘密一旦被揭开,就不只是嘘吁那样了。
震惊,害怕,恐惧所相应的情绪涌上面容,在朝堂上形成一片风雨。
梁思凡不卑不亢的站在朝堂中心,与龙椅前的皇帝四目相接,依旧健硕一身肃杀气息的凌王爷站在一旁,朝中百姓噤若寒蝉。
就差抖成筛糠子了。
张远道和陈涛满脸诧异,完全不敢相信先前所听到的。
梁思凡竟是先皇遗腹子,而南王竟是被楼丞相和皇帝陷害而蒙冤致死。
朝廷一朝,尽在此时。
二十多年前的人证物证都在,只差那个推导这一切的手。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殿门。
官员颤颤巍巍地行礼,堂上跪倒了一片。
太后直目凌王爷和他身旁的常昶。
常昶早已不是完整的男儿身,这些年又保养的好,跟当年的容貌差不到哪去,太后自然认出了他。
“原来你还活着。”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完全没有东窗事发的担惊受怕。
常昶揖礼:“这些年一直惶恐活着。”
太后又看向庸医:“薛烨,你让你母亲一个人上路了。”
庸医冷笑一声:“娘怕太后没个人照顾,让我等一等你。”
太后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对楼丞相道:“今时今日,可不是我要你的命。”
楼丞相不言。
太后笑了笑,她礼佛多年,遇上再大的事也能一笑置之,今时见了凌王爷,也是平静得很:“当年有人告诉我,先皇在外边养了个女人我还不信,我想着九五之尊,要个女人还能偷偷摸摸,不像他的作风,却不知这女人竟也不情愿,更不情愿生下这孩子。”
梁思凡眼神一凛。
“人心都是易变,何况是拥有天下的人。”所以她不信,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
凌王爷身上的肃杀之气更甚,眼神也如鹰凌厉:“你承认了?”如今在他眼前的已不是往日尊敬的皇嫂,而是弑兄杀侄的仇人。
“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我当年拿性命逼他,他才肯把那代表他身份的玉佩交出去,这孩子也不过是不想再失去娘而已。”太后说着说着,忽然对着皇帝凄然一笑。
皇帝顿时心惊:“母后…”
太后扶了扶宫女的手,稳住摇坠的身形:“二弟,你要的结果,我告诉你,他是我害死的,用的药稀奇了些,看起来就跟风寒似的,薛烨啊,不过是倒了霉而已。”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对着这一桩冤屈如此风轻云淡?
“皇嫂…”凌王爷咬牙道。
太后又笑了笑,如同一朵即将败落的花,开始露出死气:“你们谋划这么久,我反抗也无甚用处,还不如老实交代了…当年之事,是我与楼丞相一手谋划,就连张老将军,也是被我所骗,他真以为…以为…那孩子要…谋反…”
血从她的嘴缝里流出,宫女扶住她往下坠的身子,薛烨急忙上前查看,早已中毒,是来之前服了药。
“母后…”皇帝从高位快步冲下,他恨不得生多两只脚,让他快点握住他娘亲的手。
皇帝小心翼翼的扶过太后瘫软的身子,眼泪无声落下。
太后用尽全身力气才对他扯开一笑:“娘错了…娘不该…不该逼你…你不快乐…娘知道…等娘死了…他就…就不能害你…你和远道…好好…活下去。”
“母后…”皇帝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惜那人听不见了。
太后是在赌,她将所有的过错揽到她身上,赌梁思凡不能痛下杀手,他要登基为皇,就得让步,只是她不知,梁思凡从未想过要皇帝的命。
事情闹得大,解决也快,计划了二十年,梁思凡为官十余载,早已经皇宫渗透,这场暴乱起时浪大,过程起伏,却没有流太多血。
楼丞相被缉拿入狱,他的党员被肃清,剩下的要不是梁思凡一手提拔要不就是两耳不理窗外事,一心只把清官做,对到底是梁思凡做皇帝还是凌王爷做皇帝都不太感兴趣,凌王爷无心折腾,主动开口让梁思凡登基,一旦他登基为帝,他就继续回边疆守着去。
梁思凡同皇帝进了御书房,云云如何,无人知晓。
宫中暴乱刚落幕,宫外却传来张老将军自尽的消息,张老将军虽卧病在床,可一身风气犹存,知自己当年做了错事,苟活了二十余年,很硬气的以死谢罪,遗言都未曾留一句。
至此一刻,当年的事总算落幕。
季长风一身疲惫的和邱尚回去别院,听闻楼清在休息,想着他家夫人果真淡定,心中一时被安慰了,还未来得及得逞的笑,回头就没看见人。
这一身疲惫刚下到一半又被生生提起,使得他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出门时的不安扩散到了全身。
他想起了楼清给予他的那个温柔的吻,倾尽一生的柔情,尽付一吻中…
楼丞相入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楼彦的耳朵里,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指甲将掌心掐出了一片血印。
“你知道的,他逃不掉。”楼清如是说。
楼彦咬牙道:“你真要如此?”
楼清笑了笑:“你觉得此时,是保他重要,还是保楼家重要?”
楼彦:“你此话何意?”
楼清道:“他犯得可是灭九族的重罪,难道他不知晓?”
“你…”“大哥,我与你并无仇怨,也不愿楼家这百来人随着他陪葬,你用我是换他还是楼家,你自己掂量。”
楼彦死死地盯着楼清,那人还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可楼彦知道他这笑下面是怎样的冷酷,这个人终归是他爹的儿子,狠性还是有的。
楼彦不得不承认,东窗事发之后,想要保住楼丞相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这楼家,可没有楼丞相的楼家,还算是楼家吗?
“彦儿,楼家以后是要在你手里传承的,你不能让我失望…”
“抓住楼清,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楼彦正在天人大战,那边的人已经持剑来到,一身杀气,满脸大胡子,凶的要人命。
围在楼清身后的家仆见状立马按住楼清,季长风双目冒着狠光,长剑指向楼彦:“放了阿清。”
楼清安慰道:“我没事。”
这个人是不同的,能安抚到他,却也能因他激起他一身的杀气,因此季长风的杀气未减少半分,仍旧直盯盯看着楼彦。
楼彦在两相权衡下,不得不痛下决定:“我有一个条件。”
“说。”若不是怕刀剑无眼伤到楼清,季长风早一剑把他挑了。
“我们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之事不关楼府这一百家仆,还望季公子莫要连累他人。”
“大少爷…”因他的话,按住楼清的家仆瞬间闪了泪花。
“如何处决楼家,朝廷自有定义,我干涉不了。”
“你想清楚,总归我爹杀了皇帝对你没有坏处,何必这样计较。”
“可他杀了我丈母娘。”
“所以你要拉着楼家这百来人给她陪葬?”
季长风盯着他不言。
楼彦将目光挪到楼清身上:“还是你要祖母也一起?”
“祖母她…自有定夺。”
宫内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宫外,与宫中手忙脚乱不同,宫外一片热火朝天,虽说皇帝爱民如子,可梁大人也不错啊,他肯为民请命,秉公执法,难得的好官啊!
皇帝再好,也禁不住弑父这点瑕疵啊,只是可惜了,那样的一个人,就要处斩了。
五月注定是忙碌的一个月,先是太后和张将军病逝,再是楼丞相谋反证据确凿,被处以极刑,楼府被抄,曾经的繁华如今是人去楼空,而后张家二子张远道失踪,这京城啊,一夕之间,变了太多太多。
百姓觉得熟悉又看着陌生,只能嘘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