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男子轻轻睑下眼眸,皎洁的月光洒到他乌黑的墨发上,微风吹起他翩然的袍子,此刻的他,宛若静谧中盛开的一朵红莲,妖冶邪魅,冷戾狂野。
“沁惊羽,你不能这样……”璃月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只好胡乱的低喃道。
男子紧紧抱住她,在她耳旁狂烈的嘶吼一声,大掌慢慢覆上她腰上的绸带。
感觉到异样的璃月立即神精紧绷,心里猛地打颤,要是真的怀上孩子,对她太不利了。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怀孕,对她离开或者逃走都太不利。
而且现在没有铲除太后那个老妖婆,怀上孩子风险太大。
想到这里,璃月一口朝男子朱红的唇上咬去。
就那么一咬,沁惊羽突然将动作停下,一双星眸冷然看着面前涨红着小脸的女人。
嘴唇上是淡淡的腥红,似有一种香甜嗜血的味道。
“抱歉,如果你把我当作生孩子或发泄的工具,我想你错了。而且,我不喜欢你。我没办法亲近一个不爱的男人。”璃月冷着脸,平静无波的看向沁惊羽,一字一顿道。
沁惊羽一双紫眸里氤氲着浓浓的雾气,嘴唇淡红凉薄,阴邪的勾起。
看着面前拒绝他的女人,还有她那坚定漠然的神色,他突然释然了。
他心里从来都只有星儿,只有星儿配得到她的心,配和他生孩子。
然而刚才,他竟然因为面前的女人心绪绕乱,做出一些不符合他身份和常理的举动。
如果他要女人,成千上万大把大把的会追来。
而她,竟然敢屡次拒绝他,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想你也没有资格令我喜欢,更没资格生我沁惊羽的孩子。”
男子冷然说完,眼神凌厉阴沉,一个漠然转身,朝大殿出口处走去。
这一夜,两人均无言。
璃月一直倚靠在月色朦胧的窗台边,耳里回响着那旬“我想你也没有资格令我喜欢,更没资格生我沁惊羽的孩子。”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会很难受,难受得快要窒息。
她知道他心中只有一个星儿,近日来关于那个星儿的事已经传遍王宫。
人人都知道他爱的是星儿,并不是她。
既然他不爱她,为什么又想要她?
他想要她,除了拿她当生孩子的工具还有什么?
什么星儿,她根本不想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星儿身上真有那朵琼花胎记,那那个星儿不就是她?
这个问题虽然她早就知道,但在这之前,她从来没细想过。
不是她不想细想,而是她根本不在意,因为她不爱沁惊羽。
不爱他,所以她也不管谁是星儿,她是不是星儿之类的问题。
但是到现在,似乎有些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她现在会因为他的话而难受,会突然因为星儿和他计较,看到那些美人心情就极为低落。
在星月宫,那双眼布满孤寂的男子一个翩然跃上朱红的琉璃房顶,看着天上那明明灭灭的月光。
刚才他竟然又一次强吻了她,本来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内心,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心里的悸动。
说他拿她当生孩子的工具,呵!他沁惊羽是这种人吗?原来在她心中,他竟然如此不堪。
他要想真的生孩子,随便拉两个来不就行了,又何须找她?
冷风吹拂着他月华色的袍子,一头乌黑泼墨般的青丝缕缕丝丝,那犀利冰冷的眸,泣血似莺的唇,将他衬得像暗夜里妖娆又可怕,令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妖精。
眉宇间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一张精致的脸如天然雕刻般完美,狭长的凤眸微微轻抬,看向那皎洁的月宫。
忽而,手中多了粒紫色晶莹的晶石,男子将它轻轻高举,放到半空中。
自己视线所触处,水晶石发出浅浅莹润的光泽,如同夜里忽闪纷飞的荧火虫,又像沁阳大殿发出夜光的明珠。
……
翌日
清晨,一轮如霞的红日从海平面冉冉升起,一条彩练破空而出,连着薄雾挂在雨后初晴的天边。
因为琼花胎记的事,璃月昨夜一夜未眠,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不是星儿。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有她脑海中,盘旋不去。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样她应该不会这么烦忧。
如果要了解真相,那她只能问一个人,那人就是沁惊羽。
只有他知道星儿长什么样,星儿的胎记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
但是,她不会直白的问他,如果直白的问,一向精明的他一定会猜出原因。要是让他猜出自己身上有胎记,他一定会把她当成星儿。
她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只想做自己,哪怕没有沁惊羽的宠爱。
所以,这事得小心打探,从侧面求证。
洗漱完毕,璃月换上一件丝织的白色叶刻绣梅纱裙,头上斜插一支简单不失高贵的红色璎珞流苏簪,腰上系着一条绯红如霞的绸带,臂上拖着丈来许的粉色臂纱。
整个人看起优雅高贵,落落大方。
雪儿看着美如白玉,璀璨夺目的小姐,惊讶得直瞪了好久。
“小姐,我已经命人把所有南宫府搬来的嫁妆摆在大殿,我们是现在去看,还是呆会儿去?”雪儿笑盈盈的看向璃月,不知道小姐怎么了,突然叫她把所有嫁妆搬过来。
璃月默然点头,眼眸轻睑,这些嫁妆大多是沁惊羽给的,只有极少部分是从南宫府运来的。
虽然少,但是种类也比较多,而且为了方便运输,当时全给混合起来了,如果要寻找起来,可能会花一些时间。
“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去御膳房。”璃月思忖一下,这堆嫁妆里应该没有那小星儿的秘密,不过没有,她也会抽时间看看。
“去御膳房做什么?”雪儿有些不解的看向小姐,“小姐莫非要亲自去拿早点?”
“不是亲自去拿,是亲自去做。”璃月说完,起身朝大殿走去,雪儿无心赶紧跟上。
想要从沁惊羽那里打探消息,就得先贿赂一下他,作为妻子的做些糕点给丈夫吃,天经地义。
一到御膳房,里面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恭敬的跪到地上,璃月白衣翩翩,宛若降世的仙子,眉目如画,轻描淡写的道:“都起来。”
为首太监张公公将拂尘搭在肩头,急忙恭敬的起身,朝璃月道:“不知王后大驾御膳宫,有什么需要?”
璃月扫了扫宫里的白面、青菜、各种调料,将目光放到制糕点的小火炉前,轻声道:“本宫只要那个即可。”
“是,娘娘。”张公公听得一头雾水,只好乖乖行礼退至边上。
璃月徒步走到小火炉前,看着边上五颜六色的调料,微微闻了闻,发现无异样之后,将手洗净,亲自开始和糕面。
众人一看,纷纷吓傻了眼,王后自己和糕面,难道要自己做早点?
无心冷眼睨了眼众人,沉声道:“张公公,你们都做自己的事,别全盯着王后。王后只是想做点点心给王吃。”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三分,原来这王后想做点心讨好王。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他们沁阳王的,连这个一向沉稳淡定的王后也不例外。
原来王后以前的淡然都是伪装的,其实她心里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王爷得要命,却偏偏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开始主动出击,企图得到王的心?
谁不知道沁阳王真正爱的是星儿,就算王后天天做早点给他吃,夜夜讨好他,他还是不会喜欢她的。
长得美又怎样,有才学、聪明慧诘又怎样,还不是连星儿的半分都顶不上。
可要知道,以前东方姑娘做的点心,还没送到王手里,就被奴才们端出去扔了。
璃月不理会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只是安静的做她理想的糖木糕。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不太大的争吵声,璃月一听,眉目微皱,冰眸里是淡淡的不悦。
张公公一听,立即走到外边。
登时,几名闹事的被带了进来。
璃月抬眸一看,左边是南宫幽若和金兰,右边是沁莺和她的宫女。
南宫幽若脸色惨白,上面还有些鲜红的指印,沁莺则一脸不屑,满目是得意之色。
一看这情况她就知道,南宫幽若占下风,被欺负了。
“怎么回事?”璃月冷冷看向两人,目光往两人身上扫了扫。
沁莺一看王后也在这里,眼里闪过一抹不屑,当即开口道:“莺儿给王后请安。刚才我在进门的时候,南宫侧妃故意撞了我一下,我就和她理论起来,没成想她竟一副耍赖泼皮相,一点也没有个侧妃该有的样子,真丢昊云和皇上的脸。”
南宫幽若一听,小脸当即皱成一团,气愤的瞪向沁莺,“你满口胡言,本宫何时撞过你,明明是你撞的本宫。依本宫看,是你们沁阳的人没教养才是。”
这话一出,善于挑针的沁莺当即横眉冷竖,大声嚷道:“好啊,你竟然说我们沁阳人没教养,依你这么说,太后没教养、王也没教养?我这就去告诉太后,看她如何处置你。”
说完,在南宫幽若气愤又带点怯弱的目光中,沁莺一个转身朝门外走去,意欲去告状。
“慢着!”突然,璃月厉喝一声,正要走的沁莺急忙回头,眼里有一丝闪烁,不过更多的是对璃月的不满和鄙夷。
“王后,还有什么事?”沁莺一脸刁蛮的睨向璃月,意思是,如果没什么事,她先走了。
璃月眼里蕴着冷冷的寒光,犀利凌厉的睨向沁莺,这一睨,把沁莺倒吓得闪烁一阵。
“本宫要知道,刚才到底是谁撞的谁?如有人在本宫面前撒谎,本宫定当不饶。”璃月沉稳笃定的说完,一双美止冷冷睨向两人。
南宫幽若一听,心里立即像逮到根救命稻草似的,迅速走到璃月面前,指着沁莺道:“妹妹,是她先推我的,我根本没惹她,她一看见我,就讽刺我……昨天被太后掌嘴。我气不过,和她绊了两句,她就大声嚷嚷起来说要告诉太后。”
沁莺听完,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立即扭曲起来,不依不饶的看着南宫幽若,“你信口雌黄,有这么多宫女作证,你竟然敢在王后面前撒谎,看王后不撕烂你的嘴,到时候你这张嘴就别想要了。”
璃月犀利的看了后边的宫女一眼,发现除了金兰战战兢兢外,其他宫女都一脸沉稳样,底气十足。
“是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璃月轻溢出声,那轻淡的声音中却透着淡淡的疏离,再抬眸看向沁莺,冷然道:“本宫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判断究竟是谁在撒谎。你们俩看着本宫,本宫从一数到两百,如果谁在中间眨了眼,那就是撒谎之人。因为说谎的人心里害怕,眼神会不经意的闪烁,眼神也会出卖她。”
沁莺一听,立即大大咧咧的道:“比就比。”
南宫幽若有些害怕,这五十声内不眨眼她办不到,万一不小心眨了怎么办。
虽然这样,可这是王后的命令,她只得点头道:“是,王后。”
说完,两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璃月,璃月往两汪乌黑的眼睛上扫了扫,朱唇轻启:“一、二、三……”
数到二十下两人都猛地瞪大眼睛,当璃月数到第一百下时,璃月发现,两人已经快撑不住,竭力瞪大眼睛,一直在忍。
与此同时,她迅速朝两人吹了口气。
这一吹,南宫幽若被吹得眼睛直眨,而边上的沁莺,为了不让王后看见她眨眼睛,迅速装着打喷嚏的模样俯下身子,趁机眨了几下眼睛,才将头抬起来,眼晴又瞪得大大的。
当她看到直眨眼睛的南宫幽若,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王后,她眨眼睛了,撒谎的就是她。一个侧妃也敢欺负本翁主,王后你可得重重掌她的嘴,别因为自己是王后徇私枉法才是。”
“本宫自然不会徇私枉法,来人,掌沁莺翁主的嘴。”璃月“啪”的一声拍在桃木桌上,立即有两名宫女走到沁莺面前,宫女模样彪悍,可以和太后的嬷嬷相媲美了。
“你凭什么打我?”沁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闹昏了头,气愤的瞪着璃月,明明是南宫幽若输了,怎么要打她?
璃月微微沉眸,眼底划过一缕冷洌的暗芒,沉声道:
“其一,你扰乱本宫的清净,在御膳房大吼大叫,简直没将本宫放在眼里;其二,你在本宫面前撒谎,刚才的测试已经表明,你才是撒谎的人。本宫忘了告诉你,真正撒谎的人会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眨眼。而没有撒谎的人,会被其他事情扰乱眨眼,因为她不心虚,所以就自然的眨了眼睛。而撒谎的人心虚,即使眨了眼,也会想其他办法圆过去,刚才你在乘打喷嚏时猛眨几下眼,以缓解眼睛的酸涩,如果你不心虚,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你骗我。”沁莺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王后明明说眨了眼的就是撒谎之人,没想到是另一种结果。
“来人,给本宫掌嘴。”璃月才沉声吩咐完,沁莺就吓得花容失色,一个箭步转身离去,跑得很快。
沁莺一跑,璃月也懒得和她计较,转身继续做自己的糕点。
后边的南宫幽若见璃月救了她一次,急忙跑到璃月边上,满眼讨好的道:“妹妹,这王宫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刚才惹到沁莺,她一定会告诉太后。昨天太后才欺凌过我,我怕她会因为此事再来打我,妹妹你帮帮我,我求你了!”
看着南宫幽若一脸害怕的模样,璃月淡淡抬眸,“我凭什么帮你?”
南宫幽若一听,顿时傻了眼,小声的道:“刚才你都帮我一次了……”
“刚才我并没帮你,我只是教训对我不敬的人,与你无关。”璃月冷冷说完,不再理会南宫幽若。
见璃月如此模样,南宫幽若心里又冷了下来,突然,她眉眼微转,有些怯弱的看向璃月:
“妹妹,我听说……她们传的那个星儿胸口有琼花胎记,那不就是你吗?”
南宫幽若话里带着浓浓的试探意味,巴不得璃月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沁惊羽,然后推给她。
璃月冷然的扫了扫南宫幽若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是我又如何?”
“妹妹,你现在喜欢沁阳王吗?”南宫幽若有些激动的看着璃月,璃月那句话已经承认她就是星儿,如此这般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和璃月做个交易。
“不喜欢。”璃月直截了当的说道。
“真的?如果你不喜欢他,把他让给我行不行?”南宫幽若悄声凑近璃月,继续兴奋的道:“我和你身上都有胎记,只要你不承认你是星儿,王一定会把我当成星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为你弄来,作为交换,如何?”
璃月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沁惊羽是那种她让他就爱的男人么?
他早就看到南宫幽若胸前的胎记,仍旧对她十分冷淡,甚至还有些厌恶。
这就表明,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南宫幽若是假的星儿。
而且当初她在船上撕烂南宫幽若衣裳时,这一幕正好被沁惊羽看见。
他那么精明,肯定当时就猜出此事与她有关。
况且,沁惊羽是她相公,在法律上她们是合法夫妻,她虽然不喜欢他,不代表她会将他让给别人。
南宫幽若敢情是公然和她抢相公来了。
“好啊!王不知道我就是星儿,所以你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别玩出命来就好。”璃月淡泊应声,声音不咸不淡,没有任何味道。
“妹妹,我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宫幽若谄媚的笑完,轻扭腰肢朝外边走去,看来她心情大好。
璃月只是漠然看着那袭艳丽的身影,心里沉沉叹道:难道权势真有这么重要?可以让世人不顾亲情,不顾友情的去争夺。
南宫幽若是她姐姐,做姐姐的不仅希望妹妹不幸福,还总想着法子抢妹妹的相公,这个小三当得真的很不要脸。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小三,看到那些谄媚使手段抢别人男人的女人就心烦。
其实小三不是最讨厌的,可恨的是男人,要不是男人三心二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怨女?
等做好糖木糕,已经辰时,璃月领着雪儿、无心朝星月宫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都有些忐忑,昨晚和沁惊羽心生间隙,今天又如何相处?
走到星月宫宫门前,宫女们全都恭敬的朝璃月行礼,“王后吉祥。”
璃月朝众人漠然点头,“不必多礼。”
这时,一袭白衣的寐生正从宫门口出来,一看到璃月,他迅速上前,恭敬拱手道:“属下参见娘娘,娘娘这是要见王?属下马上去给娘娘通报。”
璃月点了点头,寐生又迅速闪进大殿。
她一个妻子见丈夫还得通报,难道,沁惊羽在生她的气?
以前她从来没来找过他,所以不知道还需通报一说。
妻子见丈夫,不是直接进去,还是什么?
或许,这是见诸侯王的礼仪也说不定。
不一会儿,寐生又迅速跑了出来,脸上沁着细密的汗,一看到璃月,立即有些难堪的努了努嘴,小声道:“娘娘抱歉,王不想见你。”
不想见她?
璃月微微轻眯凤眸,冷然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淡然点了点头,将雪儿手中的糖木糕递给寐生,“寐生,麻烦你将这糕点呈给王。”
寐生讶异的看了璃月一眼,边上的雪儿立即恼怒的解释,“寐生公子,这是王后亲手做的糕点,忙了一大早上,王居然不见小姐。”
寐生听完,立即将锦盒接到手中,恭敬的道:“寐生一定转告王。”
璃月淡泊的看了这明丽的王宫一眼,转身踏上轿撵,心里如刀割一样生疼。
他竟然说不想见她,难道昨晚她真的惹怒他了?
算了,她本就是不会轻易触碰爱情的女人,又何须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独自烦忧。
等王后的轿撵行驶离开,寐生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和王后明明互相在意,为什么却越来越疏远,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呢。
昨晚王一夜没睡,在房顶上坐了一夜。
后来就径直吩咐,如果王后来星月宫,一概不见。
刚才他明知王不想见王后,还是心疼的看了王后一眼,又回去禀告了一次。
没想到王仍旧一脸冰冷,说不见她。
看来,王是真的生气了。
抬着食盒来到正殿,寐生一眼望见正在看折子的王,迅速走了过去,恭敬的道:“王,王后离开了,这是王后忙了一大早上,亲手为你做的糕点,要不要尝尝?”
忙了一大早上,亲手为他?
男子星眸轻抬,淡然睨向寐生手里的食盒,轻啐道:“把它扔了。”
寐生一听,有些为难的看着凌厉的主子,在主子犀利的冰眸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殿外,将那盒糕点放到石桌上。
如果真的扔掉就太可惜了,不如先假装扔掉,等王想吃的时候他再端进去。
才走进宫殿,那一袭华服的男子便冷然起身,旒冕上垂下的九旒流苏遮住他那漂亮的紫眸。
男子身上透着浓浓的冷意,冷如冰霜,朱唇比以前更加殷红,神情淡漠疏离,冷然睨向寐生,“糕点呢?”
“王不是叫属下扔了吗?”寐生有些疑惑的看着男子,差点被他凌厉如刃的目光给杀死。
“孤王有叫你扔,还不快找回来?”男子轻啐一句,一双鹰眸冷冷瞪着寐生。
寐生被吓得冷汗涔涔,一颗心悬了又落,落了又悬,随即一个转身,朝殿外跑去。
幸好他刚才没有扔,不然这次死定了。
等他迅速跑到殿外,发现那石桌上空空如也,刚才放的糕点早不见了。
糕点呢?
寐生有些惊慌的看向远处守门的侍卫,大声道:“谁拿走王的糕点了?”
远处侍卫们一听,立即诚惶诚恐的摇头,“小的没有,小的不知。”
他们活腻了差不多,敢动主子的东西。
寐生咬牙切齿的睨了睨众人,这么多人守着,竟然让这盒糕点不翼而飞。
想到这里,他顿觉心头一凉,迅速转身朝大殿跑去。
才跑回大殿,他就看到一脸阴沉的主子。
“王,那糕点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属下刚才明明放到石桌上的。”
什么?
男子鹰眸犀利的睨向寐生,脸上罩着浓浓的杀气,眼若寒星,整个人登时冰冷阴戾起来。
“把星月宫所有人传上大殿,孤王要一一审问,谁敢动孤王的东西,孤王要拧了他的脑袋。”
寐生虽然害怕,却不得不点头,转身就回去吩咐。
不一会儿,星月宫上上下下宫女太监齐聚大殿。
有掌灯的、有打帘的、有守夜的、有打扫的,因为糕点失窃一事,有些平时得不到进大殿的宫女全都被叫了进来。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大约有四、五百人,这四、五百人就只服侍沁惊羽一人,足见这王宫的豪华。
玄袍男子一冷冷走进来,所有人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声不敢吭。
虽然都知道沁阳王瑰丽无双,美得绝代风华,可还是没一个人敢抬头。
寐生冷然看了眼众人,一一掠过她们,沉声道:“你们谁动了殿外石桌上的糖木糕点?”
众人一听,立即摇头道:“奴婢没有。”
所有人都说没有,寐生冷冷咬着牙,她们都说没有,这让他如何交差。
“这糕点可是王后亲手给王做的,谁要是偷藏起来不说,或者偷偷吃了不报,全都等着挨板子。”
不是他要狐假虎威,而是身后的主子太过嗜血。
沁惊羽猛地拂了拂翩然的衣袍,一双星眸蕴着浓浓的肃杀,沉声道:“如果不从实招来,全都拉下去砍了。”
“没有,我们没有偷藏,也没有偷吃。”所有人都齐声摇头摆手,没有谁敢承认。
反正承认也是死,不承认也是死,不如先不承认,说不定有些转机。
这时,宫女太监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要找出那个偷吃糕点的人。
寐生一一审视众人,突然沉声道:“两人分成两组,互相检查。第一检查对方的房间,第二检查地方口里有没有糕点的味道。嘴里有糕点的都先站出来,再由王定夺。”
“啊?”众宫女一听,纷纷惊叫起来,这里面起码有一半的人早膳吃的是糕点,只不过糕点种类不同而已。
“林女官出列。”寐生把管理的林女官叫出来,林女官呼了口气,立即摆手道:“公子,奴婢今早没吃糕点。”
“我知道。等吃过糕点的人站出来,你一一辨别她们吃的究竟是什么糕点,然后再作记录,今天一定要把那偷吃糕点的人找出来。”
“是,公子。”
接着,整个星月宫,顿时忙乱起来。
检查房间的检查房间,闻气味的闻气味,不是你查我,就是我查你,闹得热火朝天。
广离宫里,璃月正漠然检查大殿上的嫁妆,忽然听雪儿从外面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小姐,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
璃月头也不抬,将那些金银珠宝一一挪开,试图翻看有没有十多年前的书或者信物。
璃月不喜欢听,无心等人则凑了上来,齐齐问道:“什么事?”
雪儿眨了眨眼睛,得意的笑道:“早上小姐送糕点给王吃,王当时没见小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刚才我在外面听见星月宫的宫女说,星月宫现在乱作一团,上上下下都在查一件失窃案。”
“什么失窃案?”还有人敢偷王的东西,不想活了。
失窃案与王后有什么关系?
璃月也微微抬眸,淡然的看向雪儿。
雪儿捂了捂嘴,轻声笑道:“是糕点失窃案。听说王先命寐生公子把糕点扔了,结果一想舍不得,又叫他捡回来。没想到寐生公子出去找的时候,糕点竟然不翼而飞。所以王很生气,就叫公子把星月宫的下人全部集齐,一一盘查糕点的事。如果谁嘴里有糕点气味的,全都得站出来再查。”
雪儿一说完,无心等人都捂嘴偷笑起来,想笑不敢大笑,只得一直憋着。
璃月漠然瞟了众人一眼,沉声道:“都笑什么,还不快过来帮着找。”
翻了一样又一样嫁妆,璃月将里面有些陈旧的小箱子都取了出来。
这些小箱子是临出嫁前柳姨娘给她准备的,她从来没打开过。
数一数箱子,大约有十来个,璃月先打开一只橙色的,见里面是些小碎银子,心里立即微微一暖。
再看第二个箱子,竟然是一只浅绿色的拨浪鼓,拨浪鼓上有两个小银铛,轻轻一摇,便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这只拨浪鼓颜色有些陈旧了,大约是她小时候玩过的。
柳姨娘真有心,箱子里放着许多她小时候玩过用过的东西。
再看向其他箱子,还有小女孩的衣裳,小镜子,小妆匣,可见柳姨娘有多疼以前的七小姐,这么小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十只箱子打开九只,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剩最后一只黑色的未打开,璃月有些想退却了。
这些嫁妆里应该没什么东西了,如果真想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只有回昊云南宫府,或者问沁惊羽。
想到这里,她淡淡起身,吩咐众人:“你们将嫁妆全部抬下去。”
“是,王后。”
众宫女答完,去外面领来太监,将成箱成箱的嫁妆又给搬了出去。
“小姐,你看这是你画的吗?好可爱。”突然,雪儿在边上大嚷一声,璃月立即转身。
雪儿已经将最后一只小箱子打开,把箱子抱到璃月面前,将里面一幅十分陈旧的画给拿了出来。
璃月接过画,慢慢将其展开。
一展开,里面的景象顿时迷离了璃月的眼。
画像上画着一条歪歪斜斜的小柳巷,巷子边上是几株高大的琼花树,树叶茂密,上面挂着星星点点的琼花。
天上是弯弯的皎月和点点的繁星,繁星莹光闪闪,照耀着树下两袭小人儿。
小女孩身着粉色衣裙,安静的蹲在少年旁边。
再看那个少年,脸上竟戴着一张银制面具,因为画功太差,璃月只能看清大体的画面是这样。
似乎那少年在受伤了,因为有人在他衣襟处点了一滴玫红颜料,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而小女孩,却娇小得令人心疼。
边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希望大哥哥快点好起来,不要难过,不要疼。
再下边是一行秀丽的小字:希望璃月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落款是“爱你的母亲”。
一行字歪歪斜斜,画也歪歪斜斜,底下的字则十分娟秀,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写的。
难道,这画是柳姨娘教以前的小璃月画的?
看这写字的样子,当时璃月应该不大,虽然画得不怎么好,可也算整齐,大概有柳姨娘教她。
那面具男子,她敢确定就是沁惊羽,因为除了他,很少有人从小就戴面具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她已经确定百分之八十,七小姐小时候一定见过沁惊羽,她就是沁惊羽深爱的星儿。
她就是星儿……
这就表明,她现在用着星儿的身体,她也就是星儿了。
得到这个答案,璃月心里竟有些窒息,如果因为她是星儿而得到沁惊羽的爱,她不要。
她不要做星儿的替身,她就是她。
看着手中充满暖意的画,她轻轻将它放进箱子里,“雪儿,把它单独收起来。”
“是,小姐。”
雪儿接过箱子,正要拿开,璃月又道:“就收在寝殿里。”
“是,小姐。”
雪儿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小姐,便抱着箱子朝寝殿走去。
……
青凤宫里,太后一袭妖艳的青色袍了,微微把玩着刚画好的乌红色指甲,指甲又长又利,看上去像泛着鲜血的刀子。
这时,才打听到消息的东方瑾儿迅速走进大殿,一看到太后,立即有些难过的道:“姨母,星月宫好热闹。”
太后微微敛眸,冷然睨向东方瑾儿,“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又没人要你的命,什么事。”
东方瑾儿立即咽了咽口水,一张小脸惨白得厉害。
“表哥为了找到王后送他的糕点,竟然命整个星月宫的人集齐到一起,现在正一一盘查。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没想到就因为一盒糕点,闹得人仰马翻的,现在整个星月宫的宫女吓得战战兢兢。表哥说了,如果不在巳时之前找到糕点,所有人都得砍头。”
咦?
太后一听,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咧开红唇冷笑起来,“就让他去找。他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把感情看得太重,经常为情所困。要是有一天他下台,十有八九是因为感情。”
殊不知,要做好一个好的君王,要稳稳巩固自己的地位,千万不能把感情看得太重。
如果一旦陷入感情无法自拔,离他失势那天也不晚了。
东方瑾儿见太后一脸嘲笑,心里顿时更加抑郁。
人家无论怎么重情,都不是重的她。
想起表哥如此疼爱王后,她的心就疼得难受,如同被雷击一般。
星月宫里,宫女太监们仍旧来来往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彼时,沁惊羽也觉得有些乏了,懒懒走出殿门,来到花园处,后边的寐生领着小宫女们迅速跟上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屏神凝气。
突然,周遭传来一阵“吱嘎”的叫声,众人四处一看,只见那朱红色的琉璃瓦上,一只毛色艳丽的金丝猴正抱着那盒糕点,一边嚼一边叫,似乎吃得很热情。
沁惊羽一看,一张俊颜更加深沉,眼里的杀气也更浓,“来人,把那只东西抓下来。”
要不是这只猴子平素性情温和,他早就把它宰了。
寐生看见那盒糕点在房顶上,而且罪魁祸首是那只金丝猴,当即哭笑不得的吩咐众人来抓。
看着玉案上半盒脏兮兮的糕点,男子眼里尽是怒意,朝寐生冷喝一声,“把它拿出去扔了。”
寐生心里一惊,慌忙拿过糕点,这次不管真扔还是假扔,他都不扔了,他要藏到自己房间里。
午后,沁园里,寐生研了一大中午的磨,终于把磨研得又黑又亮。
主子吩咐他把磨研得又多又好,一会儿肯定要画一幅巍峨的山河图。
等墨研好,沁惊羽才淡然走到石桌上,玉手轻执墨笔,在宣纸上懒懒画了几笔,复又离开。
一见主子离开,寐生迅速抬眼看去,只见那宣纸上只写着五个大字:月下俏阿璃。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他研了一中午的磨,累死累活的,结果王竟然只写了五个字。
一连四、五天,整个广离宫都十分安静,因为他们的主子失宠,王不来看她了。
雪儿看着正拿着经书研究的小姐,心里直替她着急。
所有人都急得要命,只要小姐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似乎受冷落的不是她。
“小姐,王已经五天没来看你了,你要不要主动去找他?”雪儿知道,虽然王表面冷漠,但是对小姐是极珍视的。
他突然不来看小姐,肯定心里还有气,两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再这样下去,被别的女人有机可乘了怎么办?
“小姐失宠,我们也跟着受气。刚才太后宫里的大宫女们,一见着我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可没把我给气死。”
璃月漠然放下经书,不理会雪儿。
她何时得过宠?
都没有得宠,哪来的失宠。
不来看就不来看,她还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