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江不懂唐易轩这份深爱,在她眼里,受了伤就该学会回头才对。
说到底,她在爱里并不如她自己想象得那般无私。
唐易轩说:“我认识恩恩十几年,从她还是个小女孩,一直到今天,我已经等待得够久。既然别人不能给她幸福,那么就由我来给。她会长大的,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她。”
“……”唐易轩第一次和于江江说这么多话,这样剖白内心,说得于江江都有点想哭。于江江也许不能懂唐易轩这十几年的等待,两人隔着近十岁的距离,于江江可以想象唐易轩一直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于江江不知道回答什么,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由衷地祝福唐易轩,希望这样温柔包容的一个男人可以真正得到幸福,也希望乔恩恩能回头看看,她到底有多么幸福,能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爱。
做这份工作之前,于江江以为,结婚应该是一件特别幸福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两个人相约携手一生,把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都托付给另一个人,这样慎重的约定,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甜到心里去。
做这份工作之后,于江江明白,并不是每一段婚姻都是因为爱。很多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与并不相爱甚至并不熟悉的人结婚,磕磕绊绊平平淡淡就过完了一生。
如周灿所说,学生时代家长和老师不准谈恋爱,工作后警惕于没有物质和保证依托的山盟海誓。不肯再轻易地交付自己的心。人越大就越失去浪漫的细胞。最后年纪到了,家人朋友催促劝诫,相亲个各方面差不多的,看着还算顺眼就浑噩进入婚姻,让那些琐事取代爱情里的激情。
地球上六七十亿人口,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找到真爱,这样的认知让内心充满憧憬和期待的于江江感到沮丧,可她无力改变什么。
吃完火锅,段沉和于江江站在店门口等去上厕所的周灿。
夏夜燠热的风吹拂过来,比火锅店里更热。于江江心不在焉地站在那,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
段沉双手插兜,伫立在于江江身旁。见于江江不说话,主动凑了过来。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段沉一脸了然地看着于江江。
于江江为难地欲言又止。她想了一会儿,有些事情大概瞒也瞒不住,倒不如早些告诉他:“乔恩恩要结婚了,还是和唐易轩。今天唐易轩到我们公司来了,我同事接的。”
段沉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so?”
“so你妹啊!”于江江白他一眼:“别给我装无所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想法。”
段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我有什么想法?”他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挺好戏的样子:“你倒是和我说说,我有什么想法?”
“上次她结婚,你闹得人仰马翻的,这次你不准备去抢新娘了?”
段沉笑了笑:“我怎么觉得醋味这么重?”
“去你的。”于江江推开越凑越近的段沉:“谁吃醋?”
“噢,真不吃醋啊?”段沉假装伤心的样子,幽怨地说:“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吃点我的醋。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于江江咧着嘴笑了起来,她抬头看着段沉,眯着眼睛半开玩笑得问他:“如果是我结婚,你会去破坏婚礼吗?”
“不会。”段沉果决地回答。
于江江心底沉了沉,她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段沉坏坏地咧嘴一笑,突然摸着于江江的头发,很志得意满地说:“如果你结婚,新郎肯定是我,谁破坏自己婚礼的?”
于江江内心微微有点热,心跳失控地砰砰砰乱跳了一番。虽然知道他只是随口戏言,还是觉得挺受用的。
见段沉一直盯着她,她推了段沉一把,“大夏天靠那么近干嘛,不热啊?”
“你过来抱抱我你就知道热不热了?”
“……”于江江淡定踩他一脚:“再耍流氓我就叫警察了。”
段沉抬着脚呲牙咧嘴,又好气又好笑:“这姑娘,除了我谁敢要你。”
当晚,于江江和周灿头挨着头夜聊。两人谈起了许多读书时候的事,感慨光阴老去,时不再来。于江江抱着周灿的手臂,很认真地说:“我想了想,如果那谁要是再和我说想和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他。”
周灿明知道于江江说谁,却还故意使坏:“谁啊?”
于江江轻拧了周灿一把:“你说谁?就那谁,姓段的那个。”
周灿忍着笑,用很是愉悦的表情说:“我没什么想说的,人觉得不是个坏人,就觉得太神秘了。这个神是大神的神。总觉得估计是来自那种了不得的家庭。”
“了不起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家庭?”于江江想了想问:“有私人游艇那种吗?”
周灿拍了一把于江江的脑门:“睡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找不到真爱的都是因为在一起之前想太多了。你先把初恋用掉再说,再放都馊了。”
“……”这女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
六月世界杯开赛。公司众人化身赌徒,每天除了工作,大家的话题都是足球。今天赔率300,明天赔率500,于江江深刻地体会到了大家对足球运动的“热忱”。
连一贯不混迹在小职员里的组长和主管都跟着买了点球。
奈何这届世界杯各种不按常理出牌。公司里哀嚎一片。同事a说:“天呐!我的早饭钱!”。
同事b欲哭无泪地说:“我的交通费输没了。”
同事c面无表情地接上:“我的卫生巾钱都赌没了。天台见!”
“……”
于江江什么都不懂,跟着周灿买了一场,和周灿买的相反的。十块钱赢了五百。钱刚发到位周灿已经预约了请客吃饭。
于江江得意洋洋向同事们炫耀自己的战绩,被众人群殴。好不容易逃离魔爪,于江江赶紧躲到厕所去透气了。
给段沉打了一个电话,想着赢了钱也请他吃次饭,打了两次没打通也就作罢了。没福分的人就让他随风而逝吧。
出了厕所,还没进办公室,一个男同事就对她喊:“于江江,外面有人找。”
于江江诧异:“谁啊?”
那同事眼冒红心:“说是你朋友,老天,真是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介绍给我啊!”
于江江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朋友各个都挺漂亮,到底是谁呢?
没有回工位,径直走到了会客厅,于江江远远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婀娜身影。一头俏丽的长卷,服帖的职业装,静静坐在那里已经成就一片风景,引得同事纷纷围观。于江江走近了才发现是段沉公司里那个大美人钱乐怡。
于江江对钱乐怡还是挺喜欢的,没想到她会来找她,很欢快地坐了过去。
“怎么到我公司来了?段沉要你来找我的吗?”
钱乐怡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勉强,她扫视了一眼四周,低声问她:“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于江江发现她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再说吧。”
于江江和组长说了一声,带着钱乐怡去了附近的一家水吧。工作日的下午也没什么人。于江江给自己点了果汁,给钱乐怡点了最高级最贵的咖啡,然后傻乎乎地拿出积分卡让人家给盖了两个章。
钱乐怡看完她一系列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
于江江把积分卡收了起来,钱乐怡很淡然地坐着,等着她。
“原来段沉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我现在才知道。”
于江江一脸茫然:“什么样的女孩?”
钱乐怡有些感慨地说:“喝奶茶会要积分卡,包上要挂个吊饰,穿的衬衫还有娃娃领。”
于江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这是在笑我幼稚吗?”
“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幼稚是多么奢侈的事。”钱乐怡脸上有一晃而过的落寞。
水吧的玻璃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纸条。年轻人偶尔还是会做一些这样的事,怀念学生时代。一片片贴在上面,像树叶一样,生生不息的感觉。
钱乐怡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也似是在下决心。良久,她才敢抬头与于江江对视,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很郑重地对于江江说:“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劝劝段沉。”
于江江听到段沉二字,沉默了一会儿。她猜到会和段沉有关,试探性地问了问:“是什么样的事?”
“我知道段沉没有告诉你。”钱乐怡双手握了握拳头,仿佛鼓起勇气一般:“我也知道,说这些话,可能我就再也不能待在他身边了。可是我不能看他一直错下去。”
钱乐怡越说,于江江越觉得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事?”
“段沉从学生时代一直在跟进的研究项目。现在已经启动了。”
于江江回忆起之前他兴高采烈找她的那次,“这个我知道,他拉到了风投。”
“这笔风险投资来自他妈妈。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好,如果证实了风投来自他妈,他会退出这个项目。”钱乐怡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妈妈就是slow down的老板,段曼云。”
于江江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画面,许多事,想起段沉对她说过的很多画。零零碎碎的,怎么都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怎么可能……他们都姓段啊……”
“段沉……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三个字刺痛了于江江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理解了每次说起父母的时候,段沉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他总是吊儿郎当,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他对她说他不相信任何感情,对谁都很冷漠,不喜欢过节日。于江江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于江江想通了这些,同时想通的,是钱乐怡与她的不同。她对段沉一无所知,而钱乐怡,却能轻易地说出段沉的一切。很显然,钱乐怡与段沉,才是真正的关系匪浅。
“那你呢?”于江江有些受伤,她以为能成为朋友的人,其实从来都不是她的朋友:“你到底是谁?”
钱乐怡从于江江眼中读出了敌意和防备,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很多事,时间也不可能让它藏住。蒙了尘的真相,揭穿的时候比浅显的事实更让人难以接受。
钱乐怡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豁出一切,说出了她掩埋心底深处的秘密:“我是他十几年的朋友、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以及,被他强烈反抗,甚至因此逃避美国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文里设置的每一个地方,都有铺垫~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哈哈哈~~~
这文我八月要交稿。按我现在这龟速我tm到底能不能交啊!!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