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将要建立的传闻愈演愈烈。
抗日的呼声也同时高涨。此时,由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主席,而资格、才智、声望均不在他之下的苏炳文将军以国家、民族大业为重,立即致电马占山,拥护他领导的军民抗日,并派所部两团步兵开赴江桥,以作对日作战支援。
在海拉尔,苏炳文一日也没闲着,积极扩充军队,筹备粮饷,做抗战准备。张学良退走关内,基本已陷入孤军状态的苏炳文知道,一旦跟日本人交上手,武器弹药的补给就会成为严重问题,好在他早就有所预备,在博克图的驻军二营一个秘密的兵工厂里,由宁匡烈和刘绍甫领导的一批青年技工正在加紧生产。宁匡烈是1929年由东北大学化学系自费去德国西门子化学工厂勤工俭学,回国后就一直在苏炳文部下制造手榴弹和地雷,刘绍甫也是由德国留学回国的。两个留德的热血男儿,带领着100多名由东北兵工厂流亡而来的青年技工,日夜加班加点地生产着手榴弹和地雷。
华林泰受凌升委托去看望苏炳文,苏炳文将军一定要留他住一宿。
“我的大才子,”夜里很深了,苏炳文还兴致勃勃地跟华林泰谈论着时局、对策,“你倒是给我讲讲,这个小日本,到底有多大能耐?两万人的关东军,几十万的东北军居然就不敢打个照面,都退走了。这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政治交易?还有,这个苏联,和日本的关系盘根错节,到底又跟我们是怎么个利害关系?也叫我老看不懂。你说,他会帮咱们吗?都说他会提供帮助的,可为什么又不见个动静?”
“他继续研究邻国,中国和朝鲜,‘为今日之谋,我国已无暇待邻国之开明而协同振兴亚细亚,毋宁脱其伍而与西洋之文明共进退。与支那、朝鲜相交往时,亦毋庸因邻国之故而行特别之礼遇,从西洋人待彼之法而行之即可也。与恶友相昵者难免共被其恶名,吾人当衷心谢绝亚细亚东方之恶友也。’这就是福泽谕吉著名的‘脱亚入欧’。我在留学日本时背诵过的,像我们这种留学生,他们几乎都是不隐瞒的,就是直接地给我们宣扬,只有他们才是我们最合适的领导者。日本人从心里认为这就是文明对野蛮的战争,是去拯救那些野蛮民族和国家的,我们都是应该受他们领导的。好些普通市民都为有这种思想而自豪,甚至感到很高尚。”
“是啊,我倒也是听说过福泽谕吉的原话:各国交际之道只有二条,灭他和被灭。百卷万国公约不如数门大炮,数册友好条约不如一筐炸弹。这就是赤裸裸的战争宣言啊!”苏炳文愤愤地把酒杯戳在桌子上。
“从日本的政治传统里也可以分析些原因,日本是天皇统治下的神国,他们自认为是与其他国家完全不同的,他们是有强烈自主性的国家,而且是具有悠久历史和优秀传统。他们其实一直在努力淡化、自我否定跟中国历史上的渊源,好像是想要亟不可待地甩掉背上的一只猴子。还是这个福泽谕吉,他还说:在文明进军中走在前列的日本,有责任对邻国以武力保护,以文明诱导,速使其进入文明之域,或者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以武力胁迫其进步。所以,战争在他们那里都是神圣的,都是去帮助别人的。所以,他们不可能使用侵略这个词汇。他们从上到下,打心眼里不会这样认为。”
“老弟,你对福泽谕吉了解得真多。”苏炳文由衷地赞叹说,“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能全面地分析日本的见识。你再继续给我讲讲,补补课。”
“甲午战争时,福泽谕吉就更兴奋了,他不断地发表了大量文章,更是直接地称我们中国人为乞丐,扑火之萤、腐败军,说我们的上流是腐儒巢穴,下流是奴隶之群,‘日清之战不是人与人、国与国之战,而是文明与野蛮之战,是文明的义战’。所以,他们的国民,他们的军人,都被成功地灌输了这样一种可怕的观点,那就是要有一种对中国人的‘正义’的憎恨。所以,他们的商人,到中国来的,即使是正经商人,也有可能都是特务,都有义务为天皇、为大日本帝国收集各种有用的情报,以备于有一天他们终将统治中国的便利。所以,他们要侵略,要挑起各种事端,居然就会有一种天生的神圣感,要杀中国人,就跟杀鸡、杀狗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我的胡乱猜想,而是福泽谕吉就是这么教唆的,既然战争是正义的,是来拯救别的民族的,所以,‘日本人必须要与西方文明共进退,要努力甩掉两个坏邻居,要将无知蒙昧之蛮民悉数驱逐到境外,将殖民地上的一切权力掌握到日本人手中,举全国断然实行日本化……外文报纸说日本进行了屠杀,如何、如何的,不必在意,即使手拿武器没有进行抵抗的,也要屠杀……凡是抵抗我军者,一律杀死,全都归于扫荡之功。”
“可恶的日本人!”苏炳文重重地捶着桌子,酒杯里的酒满满地撒开来。
“日本人还在继续狂妄,几十年以来,他们一路高歌猛进,自认为从没有打过败仗,也永远不会战败。甲午一战,打败了中国,签订了《马关条约》,掠取了中国2亿两白银,割占了台湾和澎湖列岛。然后是日俄战争,打败了俄国,然后是就是今天的‘九?一八’,又占领了东北,要把我们变成他的傀儡。而且,照我看来,建立满洲国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这不过是先把东北从中国分离出去的权宜之计,接下来,他们一定就会想法吞下整个中国的。”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失败,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苏炳文将军听不下去了,呼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奈勒尔图与哈斯巴特尔两情报组的主要成员各自更频繁地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