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衷革命的郭道甫在奉天议和之后,出任东北长官公署咨议。这个不但没有革命激情反而有点被“收买”的闲差让郭道甫很不习惯,他的大眼睛又开始无神,浑身不自在起来,于是,到了冬天,郭道甫就在奉天组建起了蒙古文化促进会,四处斡旋和游说之后,又以促进会名义创建了东北蒙旗师范学校,继续干他的老本行——校长——“欲以造就为蒙古民族奋斗之人才”。
东北暂时安稳下来。这一期间,凌升先后出任蒙疆经略使顾问、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东北保安总司令部顾问等职,1928年,又任南京国民政府立法院委员。
郭道甫需要不断革命,他身体内不断激荡的热情必须要找到岸边。只是,经过了好几次失败,他似乎更深刻地理解了教育的意义。也许,他只是短暂地爱上了校长这个职务,爱上了这个能为草原的明天造就人才的理想。
他需要和学生一起成长,他教育学生,学生也教育他。只有这样,他才感到踏实。
从海拉尔、内蒙各地,不时有人被推荐到东北蒙旗师范学校学习。郭文通看看待在海拉尔没事,也追随老校长入了东北蒙旗师范学校。
革命暂时停住了。额尔登泰、华林泰、哈斯巴特尔、奈勒尔图,还有刚刚回国的宝迪扎布,在海拉尔蒙旗中学校里碰头。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不知局势怎么个发展,也没了领头的人,照例喝着闷酒,然后三三两两地散去。
奈勒尔图和华林泰走在一起。
漫步海拉尔街头,没有什么行人,除了几缕缓缓升起的烟火,一片凋敝。
“寺田利光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奈勒尔图问。
“还是老一套,不过,他的工作做得越来越细致了。”
“你指的是哪件具体的事吗?”
“你还记得上次我问起郭文林到日本留学的事吗?”华林泰严肃地说,“我探听清楚了,他就是由寺田利光介绍的,先到了善寮学习日语,然后考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这不,刚听回来的郭文通说,又转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45期步兵科。”
“我也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寺田利光跟驻海拉尔的东北军镇守使参谋长又勾搭上了,这位参谋长也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目前在让寺田利光给他的儿子教日语。”奈勒尔图看着华林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我们得更注意这个家伙的行踪,”华林泰警觉地说,“最近正珠儿扎布也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毕业回来了,暂时在南满铁路郑家屯公所任嘱托。不过,我不觉得他会在那里待多久,这个家伙是由日本浪人养大的,求学期间与日本的极右翼团体和军政要人往来不断,恐怕是个地地道道的崇日、亲日分子。”
“你觉得寺田利光会找上他吗?”
“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都认识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寺田利光的办事效率高得出奇,总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对自己最有利的事。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在海拉尔织起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来。”
“看来,情报组必须尽快再找些人手。”分手时,华林泰若有所思,突然又记起了问,“校长在干什么呢?”
“目前还在致力于发展他的业余学习核心小组成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该辞了校长,专职革命了。”
“成员都有些什么人?”
“额尔很巴雅尔、恩克巴图、郭文通、哈丰阿、色尔古楞、苏和巴特尔。”
“额尔很巴雅尔、恩克巴图,哥儿俩是吧?郭文通我也听说去追随老校长去了。看准时机,再给苏联输送些过去吧,让他们培养,来得快些。”
“放心吧,已在我的计划中。苏联第三国际要求,要有计划地把人也分派到日本去一些,以作长远之计。”奈勒尔图胸有成竹地说,“后天开始,你就要去都统公署上班了,你要尽快成为凌升的左膀右臂。”
凌升抽空到了一趟沈阳,专门去拜访了表兄弟郭道甫,并让他叫来了呼伦贝尔地区籍的所有学生,盛情地招待了一顿。
另一边,哈斯巴特尔也没有闲着,通过他的介绍,自己的妹夫额尔敦毕力格已起身去苏联留学。一同去苏留学的还有额尔登毕力格的哥哥宝希若以及弟弟都仁巴图。
1929年初,已经沉寂了一年没有革命的郭道甫校长,出席了太平洋国交讨论会第三次预备会议,在会上,他激情磅礴地作了题为《蒙古问题》的演讲,阐述了自十余年观察和实践而总结出来解决这一问题的观点。照例,他的激情感染了与会的每一个人,他自始自终地使用类似于《蒙古秘史》中那种无所不在的排比和比喻,那种随意地从生活中抽取而来的比喻,语意清晰,语气亲切,语调婉转而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