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立的蒙古人民共和国,各项事业如火如荼。
已在蒙古居留有年的哈斯巴特尔越来越坐不住了,他找到自己的上级组织,也就是蒙古的第三国际,要求和妻子色丕勒玛一道回国参加革命。
草原上的革命也在加紧步伐。
1925年10月,新组建的内蒙古人民革命党代表大会在张家口召开。福明泰同郭道甫以呼伦贝尔青年党代表身份与会,大会选举白云梯、郭道甫、福明泰等21人为中央执行委员,白任委员长,郭任秘书长。郭道甫,这个冲在草原革命最前沿的热血男儿,满怀豪情地起草了《内蒙古人民革命党大纲》、《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第一次大会宣言》等一系列文件,给大会展示了草原未来革命的宏伟景象。所有与会的青年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就组织起来,上马挎枪,回到草原,冲锋陷阵。
又一轮革命的火种播了下去。
郭道甫也被革命青年们的激情所感染,马不停蹄地以冯玉祥秘书和西北督办署咨议的身份到达内蒙古西部地区,四处联络各种力量,到处组织人马;福明泰则被委派为内蒙古人民革命党驻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负责与第三国际联系。同时与会的华林泰,也被推荐为冯玉祥将军驻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这样,福明泰就和华林泰亲哥俩又聚到了一起,他们立即上马,赶赴乌兰巴托。兄弟俩急着要赶到那里,还因为哥儿俩的大妹孟贤,此时已在苏联布里亚特共和国师范学校学习。他们决定先在乌兰巴托安顿下来,再找个机会一起去看看妹妹孟贤以及其他四位受索尼影响离家出走的达斡尔女子。
就是在这次大会上,郭道甫和福明泰还将额尔登泰、宝迪扎布、立克桑等人推荐到了莫斯科东方大学。为了革命,只有把这些草原的未来之子输送到更多的地方去接受教育和锻炼,这是达斡尔人的传统,也是草原的未来。额尔登泰、宝迪扎布、立克桑都是跟着校长一起与会,实则早就让郭道甫叫人安排好了,会议一结束就从张家口绕道去了莫斯科。宝迪扎布与额尔登泰是亲兄弟,为成德公的二房所生。
以呼伦贝尔地区代表身份参会的凌升亲弟福龄,以及另外几位,由于种种原因,与郭道甫、福明泰等人分手后,老老实实地回到了都统衙门。
革命不休的郭道甫在西北活动了一段时间,也赶赴乌兰巴托,在那里和福明泰哥儿俩相聚,并于次年返回了家乡。他的脑袋里又积满了一堆革命的理论和经过反复修改的革命计划。
此时,正是呼伦贝尔地区相对稳定并带来畜牧业发展的一个新阶段,畜牧业发展又带动和促进了商业和手工业。贵福利用这一时机,和成德一起,责成副都统公署内有关人员创办了呼伦贝尔蒙旗皮毛公司、蒙旗官钱局、蒙旗合作社、哈伦阿尔善等公司,草原呈现出暂时性的繁荣。
从北大经济系毕业的葆定此时已回到海拉尔,任副都统署笔帖式,也就是秘书之职。葆定同时在副都统署所辖的蒙旗皮毛公司、哈伦阿尔善公司等地监理着财会事务。热血而稳重的葆定,以他熟练的业务、清楚的账目、廉洁的作风深得上司和周围人的信任。一有机会,他总是对曾经的校长郭道甫兴办的学校给予尽可能的支持,也不管那学校里还有多少老校长的影子,但那是老校长的根,是草原的根。
生命不息革命不止的郭道甫只身来到了阿拉善旗,他刚刚从第三国际领取了指令,要去基本还没有革命组织的阿拉善旗一带宣传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的主张,迅速地把他们组织起来,伺机发动武装暴动。只有越来越多的草原之子都被组织起来,都能投入到这场即将开始的暴动之中,革命才会因为规模而有连锁反应。
郭道甫几乎走遍了阿拉善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激昂陈词和苦口婆心又点燃了一堆堆的火种,他每天累得骑马都在睡觉,但只要他一站到人群之中,他就又浑身激情,灵光四射。可是,令单纯而心直口快的郭道甫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政治信仰不同,他与随后赶来一起宣传革命的白云梯发生严重分歧,容不得一点渣滓的郭道甫一怒之下,转身就奔乌兰巴托,向第三国际揭发白的错误。第三国际一时也不知怎么调和,就让郭道甫留了下来。随后,郭道甫当选为蒙古全国职工总工会中央委员会秘书长,并代表蒙古出席了在莫斯科召开的世界工联会议,会上又当选为工联委员。
就在同一年,思念着要跟郭道甫见面的华林泰也访问了苏联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华林泰中途从乌兰巴托回了一趟家乡,就在经过阿尔山庙时,他被早就也想见他的奈勒尔图截住了。朋友相见,分外亲密,酒酣耳热之际,华林泰主动宣誓加入了奈勒尔图的情报组织。
在乌兰巴托,哈斯巴特尔夫妇又一次盛情地款待了郭道甫,随后,夫妇俩再一次向上级请求,要回到家乡去。于是,蒙古第三国际就让哈斯巴特尔夫妇进入了一个专门培训学校,接受了情报工作的专项培训,随后委派他俩回海拉尔的家乡南屯建立情报组织。
阔别四载,草原仍是那么的葱绿和坦荡。草,很多的草,一望无际的草,每棵草尖上顶着一颗露珠,每个露珠里都有一个太阳。每棵草根都会生长蘑菇,今年不生明年一定得生。
云,一朵就是一朵。
羊,一头就是一群。
哈斯巴特尔语无伦次,贪婪地凝视着这片美丽的家园,他急不可耐,心神不定。他真想骑上每一匹儿马,由着它奋蹄狂奔,真想揪住每一朵云彩,一把给扯下来,或者就由那白云带着飞上天去。
在南屯东面,久违的樟子松,密密层层,亭亭直立,纹丝不动,千百年来一直就以这种方式做着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自己的家园。羊群正在往山坡爬去,几堆散落的奶牛远远地回头望着,它们也许都还记得南屯的这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有四年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叫色丕勒玛的妻子。
奶牛们点点头,又继续朝山顶走去。
一轮一轮的蚂蚱跳腾着从身边飞过。
一草一木都还是那么熟悉,有山,有湖泊,有草场,还有围合的樟子松树林,这就是生养哈斯巴特尔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