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石离开那雪后,担心给那雪带来麻烦,就忍着没再和那雪联系。他只希望那雪能够安安静静地调养身心,能够赶紧好起来,能够去“北方歌舞团”上班。至于对那雪的感情,他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人大概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喜欢把问题交给老天,潘石也是。他总是劝自己,一切随缘吧,至于缘深缘浅,还是让老天来定吧。他尽量地把精力扑在工作上,来分散自己对那雪的思念。
这天,潘石坐在办公室里正看着文件,段总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副非常焦急的样子。潘石请段总坐下来慢慢说,并给他倒了一杯大红袍。段总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根本无意品茶,心急如焚地说,如果下周保证金不到位,他公司自营盘坐庄的股票就要被强行平仓了。然后他拍着胸脯请潘石放心,自己是个绝对讲信用的人,上次借潘石的钱连本带息准时还款到位了。
段总说完眼睛死死地盯着潘石,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渗,说现在是关键时刻,谁都指望不上了,还得靠师弟。潘石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段总,段总看出了潘石的犹豫,恳求说:“师弟,一定要再帮我一次,不然师哥就死定了!和上次一样,我拿股票2:1配比质押,利息6个点,再给师哥融一个亿?就一个月,保证连本带息准时还款,您放心!”
“师兄,说实话,上一次我本是不同意的!一是不赞成你坐庄,二是坐庄的股票风险太大,但念在师兄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师弟,这次真的是人命关天,师弟不会见死不救吧?”
“中国茶道的精髓,在于一个‘和’字,既然师兄开口了,我会尽力的!”
“感谢师弟的大恩大德啊!”
“别客气,喝茶、喝茶。”
段总终于松了口气,端起那杯大红袍,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口气把满满的一杯茶喝完了。潘石谈笑风生,心里在评估着贷款的风险。段总放下茶杯,觉得心里还不踏实,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歌星,还神秘地趴在潘石耳边说了个名字,似乎是当下正火的一位女歌手,提议晚上请客去MGM喝酒,介绍给潘石。
潘石听后笑了笑,说晚上已经安排了,就算了。突然,潘石想起了答应过那雪的事儿,于是顺便给段总提了提,看看他那儿能不能安排一下刘铁的工作。段总一听坏笑地问:“师弟,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服务员了?怎么样,搞定没有?说心里话,我心里早就很痒痒了,哈哈哈。”
“师兄,你除了钱就是美女!我就顺便一提,你别为难!”
“别呀!都开口了,必须落实啊!你让那服务员联系我,我来安排!这都是小事儿,我那可是救命的事儿。”
“谢谢师兄!”
“对了师弟,您怎么想起帮那服务员的男朋友介绍工作呢?明白了……稳定好后方,就好下手啦!高,实在是高!”
“师兄,别瞎说!”
“要我说,用不着这么费劲,夜店的女孩儿,多给点钱就行了!”
“那雪可不是那种女孩儿!”
潘石知道段总嘴大,整天胡说八道的,不想再和他瞎扯了,更不想聊那雪的事儿,免得他出去到处乱说,于是找了借口,送走了段总。回到办公室,他想了想,觉得为了避免刘铁多想,再给那雪添乱,还是给赵小汐打个电话,让她转告那雪比较合适。潘石电话里也没给赵小汐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那雪拜托的事儿,与这个人联系。赵小汐也没多想,马上拨打了刘铁的电话。
刘铁还在昏昏欲睡,被赵小汐的电话吵醒了,看到是赵小汐的电话,知道是找那雪的,于是喊那雪接电话。刘铁背对着那雪将电话递给了她,他自己心虚,不敢直视那雪的眼睛,转过身继续睡了。那雪正在洗衣服,接过电话听赵小汐把潘石说的又讲了一遍,急忙找了一张纸和笔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那雪知道昨晚刘铁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怕吵到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那雪躲到一旁打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当知道是段总时,那雪有点意外。段总解释说,是潘石拜托他帮忙的,说明天周末有时间,让那雪去找他。那雪满口答应着表示了感谢。
第二天晚上,那雪跟刘铁说找赵小汐有点儿事儿,没说去找段总帮他找工作的事儿,一是觉得八字还没一撇,二是觉得是潘石介绍的。刘铁低着头说知道了。那雪出门后,刘铁顺手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好几个熊小乖的未接来电,犹豫了半天,还是给熊小乖回了。
熊小乖电话里语气严肃地说,今天晚上必须要和他谈谈,因为她老爸熊龙德回国了,可能是他们家阿姨打了小报告,熊龙德找她谈了一次话,听起来感觉好像知道刘铁和她的事儿了,熊龙德还说要找刘铁好好谈谈。刘铁听着听着,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心想这次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那雪按照段总给的地址,乘公交,转地铁,又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一家私人会所。她发现自己似乎来过这家私人会所,应该是上次和潘石、卞团长、赵小汐一起吃饭的同一家。她走进了一间包间,里面坐着段总和几个男人。段总看见门口的那雪,眉飞色舞地急忙迎上前,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着让那雪快请坐。那雪礼貌地说段总有客人就不坐了,把男朋友的简历交给段总就走。段总一边拉着那雪的手,一边说要和她好好谈谈。那雪不好意思再推辞,勉强坐了下来。
段总给饭桌上那几个男人介绍说,那雪是他的一个好妹妹。那几个男人浪笑着说:“段总妹妹真多!”段总悄悄地给那雪说,那几个男人是银行的领导,自己有求于他们帮忙贷款,一会儿麻烦那雪替他敬几个酒。那雪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刚想说自己不会喝酒,段总又补充了一句,说男朋友的事儿就包在他身上了。
那雪一听,只好硬着头皮起身敬酒。那几个银行领导故意灌那雪,有的还动手动脚的。那雪差点儿放下酒杯就走,但想想刘铁工作的事儿,也就豁出去了,忍着连喝了十几杯。终于,饭局结束了,那几个男人走了。
刘铁挂了熊小乖的电话,大脑一片空白。他分析了半天形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工体有璟阁,想找熊小乖解释清楚,昨晚自己是喝大了,想求熊小乖的谅解。熊小乖和张若菲早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刘铁那副怂样儿,熊小乖哈哈大笑起来。她让刘铁放轻松,不用害怕,不用紧张,自己是自愿的,大不了有了自己养,不用刘铁承担什么责任。
刘铁越听越出冷汗,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熊小乖故意逗刘铁,问她床上的功夫如何,对她是否满意?听到熊小乖的问题,刘铁不由地脑子里闪了一下,心想,之前还真不知道,原来那种事儿还可以那么疯狂和刺激。看着刘铁愣神儿,熊小乖偷偷地笑了笑,警告刘铁说,只要他乖乖的,熊龙德那儿她自己搞定。
那雪喝得头昏脑涨,保持着不让自己晕倒和失态。段总抽着烟,看着那雪的曼妙身材,露出了邪恶的光。那雪见客人走了,急忙从包里拿出刘铁的简历,刚要递给段总,看到段总的眼神,紧张得手一抖,简历掉落在了地上。那雪不好意思地冲段总笑了笑,急忙弯下腰伸手去捡简历。段总看着那雪弯腰露出的雪白肌肤,感觉一股热血上涌,起身假装帮那雪捡,顺势搂住了那雪的腰。那雪本能地一挥手,一巴掌打到了段总脸上。
段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一愣,强压着心中的羞怒,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帮忙,没别的意思。那雪连忙给段总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希望段总不要生气。段总说没事儿,误会了,自己不会生气的,然后假模假式地问起了刘铁的情况。那雪战战兢兢地把简历递给了段总,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段总假装在看简历,心思却根本没在简历上,心想本来就是借花献佛,顺便让那雪来陪个酒,活跃活跃气氛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被打了一巴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搓火。段总脑子里闪了一下潘石,觉得潘石可能就是对那雪有好感,并没真想泡她,否则怎么还会给她男朋友介绍工作呢?再说了,女人都是用来消费的,夜店的女孩儿更是如此,如果自己今晚下了手,也就是尝个鲜而已,大不了事后多给那雪点儿钱,那雪也就不会往外说什么了。再说了,那雪这样的美色可是百年不遇啊,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想到此,段总心里暗自骂着,今晚老子非把你办了不可,脸上却装得很认真的样子说:“那雪,你男朋友条件很不错嘛!到我公司上班吧,没问题!”
那雪一听,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刘铁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了,自己也可以放心地去“北方歌舞团”上班了,两个人都可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那雪一下子激动不已,不停地给段总鞠躬道谢。段总观察着那雪的表情,不失时机地试探着问:“那雪,你准备怎样谢我啊?”
“我和我男朋友请您吃饭,行吗,段总?”
“就吃饭啊?”
“等我们挣了钱,一定会……”
“哈哈哈……这样吧,我让服务员再拿瓶红酒,就红酒,你再陪我喝两杯,就算是感谢了,你觉得怎么样?”
“啊?……好的,没问题,应该的,段总!”
段总让服务员拿了瓶红酒进来,随即让服务员出去关上了门。他狡黠地看了看低着头的那雪,趁那雪没注意,迅速地从手包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背对着那雪将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倒进了酒杯,然后摇晃了一会儿,转过身举着两杯酒走到那雪身边说:“来,为了你和你男朋友的美好未来,干一杯!”
那雪赶紧接过酒杯,再次表示了感谢,然后将那杯红酒喝了下去。段总皮笑肉不笑地坐了下来,大声地描绘着自己给刘铁的一些规划,表示一定要好好地培养培养刘铁。那雪心里感激不已,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但她感到眼皮越来越发沉,浑身无力,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夜深了,那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晕晕乎乎地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宽大的床上,惊恐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万元钱。那雪顿时浑身颤栗,感到似乎整个房间都在飞速地旋转。想到段总的大背头,想到他淫笑的嘴脸,她感到一阵恶心,嘴一张就吐了出来。
那雪裹着被单冲进了浴室,趴在洗脸池抠嘴,一股黄色的胆汁涌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脸色惨白,流出了悲愤的泪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污秽,她将淋浴的水龙头开到了最大,用力地洗擦起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抓出了一道道血痕,但还总觉得有洗不清的污垢。
滚烫的热水和她的泪水一起流淌着,她不停地洗着擦着抓着,脑子里浮现出刘铁审视的目光,感到眼前一黑,一下子瘫在了浴缸里。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任凭滚烫的热水喷洒在身上,脑子里又浮现出温润如玉的潘石深情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感到椎心泣血,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肯睁开。她不由地又想起了长眠于杜鹃花丛中的母亲,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感到万念俱灰,流出了绝望的泪水……那雪神情恍惚,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身体在游荡着,而污秽的身体却无处可藏。
突然,她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悲恸欲绝的哀号,死死地盯着洗脸池,慢慢地起身走了过去,颤栗地抽出了一次性刮胡刀片。她眼睛一闭,默默地说了句:“妈妈,对不起!我来找你了!”说着,朝自己的手腕猛地割了下去,顿时一股鲜血从手腕上喷涌了出来。
她蜷缩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从手腕上流出的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死一般沉寂的房间里,只有水龙头喷出的水在哗哗流着,热气在整个浴室里盘旋着。突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双唇抖动地低声自语着:“不要,我不要死,我答应妈妈,我不能死……”
此刻,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重新燃起,她感到了一种死亡的恐惧,拼命地爬出了浴室,爬到床头柜上的电话旁,艰难地伸出了手,挣扎着拨打了刘铁的电话。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半天终于通了,电话里却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叫声:“喂?……谁呀?找铁子呀?他在洗澡呢!”没等那雪说话,电话就挂断了,发出了嘟嘟嘟声。那雪拿着电话呆愣着,猛然,她想到了潘石。
周末的夜晚,潘石摆脱了一周繁琐的事务,静静地享受着读书和写作的时间。在这个充满欲望的帝都,在这个流金的岁月,不知还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去读读书。一束灯光照在潘石脸上,看上去十分淡然和宁静。晚上十一点了,潘石有睡子午觉的习惯,他站起来伸展着腰,走进浴室,准备洗漱睡了。
潘石已经好久没和那雪联系了,他忍住了没去看她,却忍不住去想她。潘石躺在床上,不由地又想起了那雪,想着这段时间,也不知她身体和精神恢复得怎么样了?过去,潘石有书相伴并不觉得孤单,但自从爱上了那雪,思念却让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内心孤单,尤其是在漫长的夜里,思念更是让他经常无法入睡。
夜深了,潘石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伸手拿起电话,心想可能是公司又有什么急事儿找他了,但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会所的电话号码,他下意识地猛地坐了起来,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接通了,传来了那雪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我……”潘石听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迅速穿上衣服,冲出了家门,飞快地开车向会所驶去。会所客房的走廊里,一个服务员跟在潘石后面气喘吁吁地跑着,说那间房是段总开的。潘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大步跑了起来。潘石用力推开了房门,眼前一黑,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那雪……
军区总医院急救室的门外,潘石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天渐渐亮了,一位医生走出急救室,潘石急忙迎了上去。那位医生告诉潘石,病人还在昏迷中,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请他放心。潘石推开了急救室的门,眉头紧锁,脚步沉重地走到病床边,看到那雪面无血色,手腕上缠满了绷带,嘴上戴着氧气罩,感到一阵眩晕。他赶紧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镇定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急救室,拿出手机,拨通了段总的电话,没等潘石说话,段总就兴奋地说:“喂,师弟啊?这么早?我就知道,师弟一定会救我的,今天可是最关键的一天啊!我……”
“住嘴!你老实告诉我,对那雪都做了什么?”
“哦……师弟,是这样,您听我说,我本没想怎么着她的,就是让她陪领导喝几杯酒,但谁想,她居然打我一个大嘴巴子!太气人了!不过,我可给了她一万块呢!够意思吧……”
“住嘴!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潘石气得浑身发抖,坐在门外的一张长椅上,深深地埋下头。潘石的手机不停地响着,是段总打过来的,潘石看都没看。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提示音,潘石厌恶地打开看了看,上面写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啊!不就是一个夜店上班的吗!您不会为了一个夜店女生气吧?再说,我给她一万呢!”潘石看着短信手直发抖,他删掉了信息,拨通了公司主管资金调度副总的电话,压低声音说:“把给段总的那笔融资马上停掉!”
潘石回到急救室,医生说病人脱离危险期,现转到病房治疗。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潘石紧跟在一旁,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那雪,自己心爱的姑娘,心像被刀扎了一样。那雪刚刚经历了“非典”的折磨,现在又遭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这是怎么了?老天对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太不公平了。他责备起了自己,是自己介绍的段总,当时还担心段总乱说话,没敢明确承认自己喜欢那雪,否则,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儿了,是自己的自私和懦弱害了那雪。
转到了病房,护士叮嘱潘石,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就呼叫她们。护士走了,潘石心疼地握着那雪的手,忏悔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他轻抚着那雪惨白的脸,祈祷着她快快醒来。不知过了多久,潘石发现那雪慢慢睁开了眼睛,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那雪模模糊糊看到了潘石,羞辱、痛苦、委屈等交织在一起涌到心口,眼角里顿时滚落出一粒粒晶莹的泪珠。潘石赶紧拿出纸巾摩挲着那滚落的泪珠,紧紧地握着那雪的手,目光十分坚毅地看着她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潘石的目光仿佛在告诉那雪,你要坚强,我会陪伴在你左右,共同面对命运安排的一切。那雪挣扎着想坐起来,潘石急忙示意她不要动。那雪闭上了眼睛,泪水依然禁不住流着。看着眼前这个历经磨难的女孩儿,想着她那颗被打磨得千疮百孔的心,潘石暗自发誓,从这一刻起,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要让她受一点伤害,再不让她流一滴眼泪。正在这时,病房的门一阵躁动,门被猛地推开了,刘铁满脸通红地闯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几个护士,还有赵小汐。
原来昨晚刘铁和熊小乖、张若菲在MGM又喝得酩酊大醉,刘铁还向乔总正式辞了职,下决心去熊龙德集团工作,前提条件是可以给熊小乖当牛做马赎罪,但不可以再“出台”。熊小乖哈哈大笑着答应了。刘铁去洗手间时,她看到来电显示“老婆”,猜到了是那雪,就背着刘铁接了,没等那雪说话就故意说刘铁去洗澡了,刘铁回来后,她把电话给没收了,继续不停地灌刘铁酒。
刘铁醉得已经不省人事,深夜回到出租房倒头就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那雪没在家,心里才开始发慌了,急忙打电话问赵小汐。赵小汐焦急地给潘石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那雪出事儿了。两个人几乎同时到了军区总医院,从护士那儿得知那雪受辱割腕自杀的消息。刘铁一听拖着一个护士就走,几个医护人员吓得紧跟着来到了病房。
潘石见到冲进来的刘铁,一脸严肃地站起来,走上前想要质问刘铁,为什么不陪那雪一起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没照顾好那雪?刚要开口,见刘铁满眼凶光,猛地一拳打在潘石脸上。潘石完全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顿时满脸是血。这时,一个医生大吼着:“不准动手,这里是医院!”
潘石慢慢地站起身,气得脸色发白,不过转而一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权利质问刘铁,也理解此刻刘铁的心情。几个医生和护士劝潘石走出病房,带他做了简单地包扎处理。潘石越想越愤怒,心中积累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他冷冷地大步走出了医院。
段总再也没打通潘石的电话,知道贷款的事儿一定黄了。他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盯着电脑上被死死封在跌停板上的股票,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坐在那儿。突然,他听到“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一脚踢开了,见潘石怒形于色地站在了门口,脸上还包扎着纱布,一时呆住了,随即假模假式关心地询问发生了什么,其实心里猜到了一定和那雪有关,但心里还存有侥幸,想着如何求潘石答应贷款的事儿。
段总一副关心的样子走上前,潘石厌恶地看着他那副嘴脸,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到了段总的下身。段总一声惨叫双腿跪在地上,惊恐地抬头看着潘石。潘石愤懑难平,拳头握得咯吱直响,不停地在段总的脸上狠狠地击打着,段总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大声惨叫着:“师弟,是为了那个夜店的服务员?您不会因为一个女的跟师兄翻脸吧?多大点儿事儿啊!你自己不用,我不用,别人也会用的啊!这样吧,我再多给她点儿,行了吧?”
听着段总的话,潘石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乎失去了理智,发疯似的一脚一脚地往死里踢着,心想踢死这个人渣也不能解心头之恨,也不能弥补那雪内心的创伤。终于,他停了下来,用袖角擦了擦汗,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蔑地看了眼段总,转身走了。
病房里,刘铁慢慢走到了那雪床前,脸色阴沉得可怕,木然地看着那雪。他心里填满了痛心,同时也有疑惑,更多的是愤怒。他认定是潘石侮辱了那雪,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觉得自己的脸面和尊严此刻已经完全丧失殆尽了。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我要杀了那个畜生!”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雪伤心地转过脸去。
那雪理解此刻刘铁的愤怒,但她不愿相信,刘铁此刻不是关心她内心的痛苦,而是关心他的面子和尊严。她本想给刘铁解释,但看到刘铁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潘石,觉得不想再解释了。一旁的几名医生和护士劝着刘铁,告诉他潘石不是侮辱那雪的人,而是救那雪的人。
此时昏了头的刘铁,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了,觉得那些医生和护士是在替潘石隐瞒,肯定被潘石买通了。心想,退一万步讲,即使不是潘石,那雪出了事儿,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自己。想着,他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小汐实在受不了,觉得潘石绝对不是那种人,刘铁太不可理喻了,于是指着刘铁的鼻子大声地骂道:“刘铁,你他妈还是人吗?赶紧滚出去!”医生也严肃地警告刘铁,说病人刚刚脱离危险期,需要休息,请他别再闹了,赶紧出去。刘铁额角上的青筋一鼓一胀着,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护着潘石,就是因为他有钱,就是因为自己是个穷保安,依然蹲在地上哈哈哈狂笑不止。
那雪转过脸来,看着歇斯底里的刘铁,一行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吃力地转过身来,示意护士帮她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咬着嘴唇,吃力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递给了护士,再次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没再回头。刘铁接过那张纸条上,看到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到爱情为止吧!”他惊愕地瞪着大眼,手剧烈地抖动,突然大声咆哮着,一把将那张纸条撕得粉碎,一挥手抛向了空中。
“到爱情为止吧”这几个字,不知包含了那雪多么复杂的感情。有对刘铁的愧疚,对刘铁的绝望,对刘铁的不舍,对刘铁的无奈,更多是对刘铁的渴望。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渴望能得到刘铁的宽容和安慰,多么渴望能得到刘铁的信任和鼓励,多么渴望能得到刘铁的厚爱和挽留。哪怕刘铁的一句温存,一个鼓励和信任的眼神,也许她就会再次转过身来。
遗憾的是,倔强的、死要面子的刘铁,连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也放弃了。他被那雪的转身激怒了,被那雪的冷静激怒了,被那雪“到爱情为止吧!”这句绝情的话激怒了。他觉得所有的人都无视他的愤怒和尊严,连那雪也一样无视,甚至觉得那雪是在袒护潘石。他无法接受那雪的“背叛”,哪怕是“失身”。他坚定地认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贪求物欲的动物,那雪也不例外。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今天所遭到的羞辱,完全是输在自己是一个穷光蛋。想着,他像个孩子,一赌气,哈哈狂笑着冲出了病房。
懂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重要。年轻的刘铁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一赌气,那雪的这一转身,竟是他一生的悔恨,一辈子爱的永失。刘铁太要所谓的面子和尊严了,他没有选择放下所有,先去关心那雪内心的痛苦,安慰那雪受伤的心灵,而是选择了打潘石一拳,而就是这一拳,让他彻底输了,让他们的爱情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他坚定地认为,是潘石摧毁了他和那雪坚如磐石的爱情,并没有意识到,爱情也是给他自己弄丢的。
刘铁一路哭着跑出了医院,哭得悲壮而惨烈。跑了许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马路边,抬头仰望着天空,感到天旋地转,心如死灰。他猛然又想起了熊小乖说的话。熊小乖说得对,这个城市是个战场,不接受失败,也不允许失败,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有爱的权利和自由,才能有尊严地昂起头,否则,有一天你就必须滚蛋。
想着想着,刘铁就像一只刺猬一样,用浑身的刺保护着自己的尊严,嘴角上翘,露出了倔强的笑。他对天起誓,从这一刻起,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强大起来,哪怕是不择手段。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熊小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