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有些无处可去。
偌大的华亭,他没有家。也不想去秦楼楚馆,听莺莺燕燕阿谀奉承。
赵东阳想来想去,还是先低头了。——他买了一大堆珠钗、牛肉鸡鸭鱼还有各类米面油。打算去临溪镇探望认错。
小闺女嘛,脾气大一点。他个做长辈的难不成还真和那小丫头较气?
本来他就一年难回华亭几次。儿女妻子都不在身边。来华亭就是没完没了的交际、聚会。回到客栈又冷冰冰的。
难得有个可心的去处。他还把人得罪了。
赵东阳叹了口气,解开荷包正打算付钱。奉命而来的章景同、孟宜辉一个箭步冲上来。一个付钱,一个拦人。
孟宜辉劝赵东阳:“赵先生我这小兄弟做得不对。你就让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吧。”
章景同热情的认错,街边解荷包,一边对赵东阳道:“赵先生是同景先前莽撞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同景先前的不懂事。”
赵东阳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小大伙子抢了小二的活计,手脚麻利的给他把东西装上车。还热情的要给他当车夫。
“不不不,不必了。”赵东阳到底和人家小姑娘男女有别。并不愿意让孟宜辉、章询这样的小辈知道他去了临溪镇。
人家小姑娘还未出嫁,清清白白。尽管他把人家当可心的女儿。可世人的嘴毒似□□。若是和他扯上什么关系,蒋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为了刻意避嫌。
赵东阳赶走了二人后,还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次日天刚黎明,就自己驾车去了农庄。
焦俞一路跟踪,回去把事情报给章景同。
章景同掰开咸鸭蛋刚挑了一筷子,闻言道:“这么说赵东阳在临溪县养了个外室?”
“算不上临溪县。大少爷你也去过那里。那里地处华亭,只是自古以来就和临溪同名。高师爷就住在那里。”
焦俞摸着后脑勺说:“是不是外室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不知是他的女儿,还是养的小妾。”
“我一听说人家是孤女,就没敢细细打听。这些事我一个男人家不好问。若是大公子想知道,我叫上兰婆子去周围打听打听。”
临溪县,独居孤女?
环俞越听越皱眉,等用完膳出去找焦俞问:“……难不成你和我之前去的是一个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一交底才知道。原来他们两次碰上的都是同一个人。——且正是那日主仆三人在田间见的那位少女。
焦俞问:“那你回来怎么没给大公子禀这件事?”
环俞也很难办,“我上次不知趣,你也说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端端的给大公子提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焦俞一想也是。兰婆子不过是个做饭的婆子,她去探望女儿也好,去探望前东家也好。只要没卖大公子身边的消息。轮不到他们管。
环俞好端端的在大公子提什么漂亮少女,怎么看怎么怪。
“那你说,我要不要给大少爷提一提这件事呢?”焦俞摸着下巴思索。
环俞问他:“你想提什么?是那姑娘长的漂亮,还是那姑娘大公子先前遇见过?”
焦俞立即反应过来他犯蠢了。
赵东阳的小妾/女儿,漂不漂亮和大公子有什么关系?提他们遇见过做什么。
这不是添事吗。
蒋英德正坐在妹妹这涮羊肉。听见赵东阳来了,第一反应就是上蹿下跳的藏。
蒋八姑娘好笑道:“你怕个什么劲。赵先生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是因为赵东阳不会对他怎么样,蒋英德才害怕好不好!
这如果是他的父亲,他挨顿打,再撒个娇事情就过了。
可偏偏赵东阳和蒋英德没有任何关系。赵东阳若是对他生疏了,两个人就是陌生人。
“他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听见我骂他了?”临溪可真是地邪。蒋英德赌咒发誓,天地良心!他不过是跟着妹妹议论了两句赵东阳,虽然不是什么坏话。可也不是能见得人的。
蒋英德想来想去,顺着后门溜了。——乡下宽庄大院的就是这点好。悄无声息的躲出去,谁也发现不了。
赵东阳清了清嗓子,在门外喊:“小八啊。快来开门,我来给你添菜来了。”
煮火锅就是这点不好。隔着门外都能闻见飘香。蒋八姑娘让二丫把蒋英德的碗筷和凳子都收了。自己去开门。
赵东阳看见一张清丽的俏脸,双眸纯净不见生气。大步阔首的往里走,笑呵呵道:“大老远的就闻到了。吃什么呢,给我也添双筷子。”
二丫手脚麻利,赵东阳进来前就收拾好了。她拘束的看了眼蒋八姑娘。
蒋八姑娘颔首,示意她去吧。
赵东阳和小八对桌而坐,二丫轻手轻脚的把碗筷放在赵东阳面前。赵东阳挟了一大筷子羊肉下进锅里,状似无意道:“过两天我要回兵营一趟。”
“哦。”蒋八姑娘没什么反应。
赵东阳摇了摇头,只好又说:“尹丰身边的那个孟德春精明的很。他不肯上船,非让王将军拿出诚意来。我这次回兵营是去取陇东真实兵员名册的。”
“昨夜尹大人也派身边的钱师爷来找我了。也说了要名册的事,还说王家若是拿出诚意。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一体的。也不必分你的我的,互相遮掩便是……文官方面会向皇上承认陇东兵营的人口,并在户籍鱼鳞册上动手脚。陇东粮仓给朝廷检查后也会尽数放给兵所。”
“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了。等到朝廷开战,全国的粮食都会往陇东汇总。战争损耗大,那时候陇东官仓再借机填仓不迟。你帮我来我帮你,官场嘛不就是这么回事。”
赵东阳余光觑着蒋八姑娘。
蒋八姑娘还是没什么反应。见赵东阳一直盯着自己,反而岔开话题道:“伯父要添饭吗?”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啊。”
蒋八姑娘道:“我不过是乡间孤女。一不能科举,二不能朝考。三识不得达官显贵。父母兄长皆是平常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赵先生说了我只当耳旁有个说书的,听听乐子。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赵东阳放下筷子长叹:“到底还是和我置气啊。”他索性漱口正色,开门见山的问:“小八,你到底再生什么气。为何你这次如此反常。”
“反常?何为反常。”
蒋八姑娘平静如水道:“赵先生要行龌龊之事。还大方的不避人。是个正常人都想不通,何来的反常?”
“尤其是我一想到。赵先生不瞒我、敢倾诉的原因。是因为我无依无靠,是个孤女。我就更觉得自己可恨了。原本,这些事先生做了会像个石头一样压在心上,纠缠的您日夜难寐。可现在好了,因为我的存在,您可以卸下担子。把这些负罪的事说出来,自己毫无压力、愧疚。”
“赵先生,我觉得我在助纣为虐。”蒋八姑娘抿了嘴,说:“先生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实不相瞒,我甚至找了兄长来。满心怨怼的想着,‘你觉得你说出来我也坏不了您的事,我偏要破坏给你看看。’可兄长叫来了。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叫他了吃了顿饭,就送他走了。”
“为什么?”赵东阳明知故问。
蒋八姑娘心疼的道:“忽然明白了,忠君之事效忠其命的道理罢了。先生是这盘棋的执行人,不是对弈人。事情能到先生这一步,就几乎已经定局。”
“我想,背后对弈的那个人甚至不是王将军。”
蒋八姑娘想明白这些,就觉得自己气的很没必要了。没要赵东阳也有孙东阳,没有王匡德也有李匡德。陇东军所的将军多如牛毛,师爷更是不计其数。
到了这一步,谁能都完成最后一步棋。
赵东阳听了哑然失笑,他大笑几声。喟然承认道:“是。所以我在前前后后想了几夜之后。还是选择做了。即是忠君,也是尽职。”所以他哪怕苦闷不堪,也甘之如饴。
不过这次在华亭县委实让他惊讶。孟德春、还有孟德春身边那个章询。两人一唱一和的,把他拱到了高架上。
尹丰也出人意料。竟然愿意和王将军一起,互相遮掩应付朝廷。
虽然这件事并不是松衡远最终的态度。
但出师首捷,让赵东阳多少还是看到点希望。
蒋八姑娘翻着赵东阳送来成山的礼物,大多数是吃食。其中还有两批上好的杭绸彩布。她惊讶的问道:“先生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多破费啊。”
“又不是我破费。”
赵东阳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孟德春手下那个学生买的。我还没来得及付银子,让他给抢了先。”
赵东阳摸着那两匹上好的彩绸道:“明年这时候,你就能穿鲜艳点了。”蒋六爷到底做了她十几年的父亲,蒋家可以不认她。她却不能不戴孝。
蒋八姑娘警觉道:“你又想给我保媒了?”
赵东阳一愣,大笑道:“哪有!瞧你……你看你,你看看你。好好好,我之前看见孟德春身边那个学生的时候,确实想给你保媒。不过没成啊。人家小伙子在家里订亲了。好的男人都有主儿了。”
子女除服后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蒋六爷去世的时候蒋八姑娘才十四岁。当时蒋家却是想让她百日内出嫁了。赵东阳却不想看着蒋八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松衡远。——哪怕松衡远贵为甘肃布政使。
在问过蒋八的意思后。赵东阳想办法搞黄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一耽误,把蒋八姑娘耽误到农庄去了。
这对蒋八是非常不利的。首先她是妾生,其次她不是蒋家女儿。蒋六爷又早死,换句话说她没有得力的娘家。可以说除了好颜色,蒋八一无所有。
想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实在艰难。如不然。赵东阳也不可能盯上一个外乡人。
那章询为人上进,长的英俊。孟德春又愿意提拔。虽然是外乡人,却是大家族出身。若是他愿意娶蒋八。赵东阳也不介意提拔他。
谁说蒋八没有娘家?他赵东阳就可以做她半个父亲嘛!
只可惜,下手晚了。章询在家乡订亲了。可惜那么个俊俏的好儿郎。又正正好家中不受宠,可以上门。唉,小小年纪订亲那么早做什么,功业未立的……
不过这些,松衡远没打算和蒋八多说。
赵东阳在蒋八这里又逗留了几日,临行前拜访过林仁圃后。就出发回军营了。
然后在赵东阳走后不久,蒋八姑娘却收到了一份大礼。
焦俞和环俞各自抱着一摞锦色礼盒,站在蒋家小院门口。
蒋八姑娘认识环俞,连忙让他们进来。两人却纷纷道不进去了。把礼物放下,恭恭敬敬送上一张章询的拜帖。让她帮忙转交。然后便走了。
“二丫,快来帮忙搬进去。”蒋八姑娘看着眼前的锦盒,有些哭笑不得。
憨二丫身形如球,却手脚麻利。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东西搬回去房间后。随手打开两个盒子,却发现里面都是些珠钗耳环。而且处处可见接近正红的品红色。耳铛上必镶嵌玛瑙、红宝石。
珠钗环饰上必有鸳鸯正金。底下几个褐色锦盒里显然还是送给赵东阳的东西。如虎鞭等物的骨头,一看就是滋-阴-壮-阳的。
二丫不认识这是什么。吓的差点扔了盒子:“这是谁啊,怎么还给你送截骨头啊?”二丫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胆战心惊的问:“这是谁的骨头啊。”
“老虎的。”
蒋八姑娘随口一答,打开一个长匣。匣子里面是一个线绣的观音菩萨。绣像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绣娘工艺精湛没什么可奇怪。
可这幅绣像稀罕就稀罕在。观音的衣服、手饰都是真的,量体裁衣。针脚非常细腻。连玉镯子都是半截埋绣,借着衣服遮挡。乍一看,仿佛活灵活现似的。
观音的耳铛也是上好的珍珠和玛瑙镶嵌。连观音的玉净瓶也是半个瓷器镶嵌在‘墙’上一样。可把画布翻到后面。后面装裱着黑布,看不出任何凸出的痕迹。
憨二丫屏着气看着眼前的东西。喃喃的问:“这看起来好贵。这是谁送的啊?”
蒋八姑娘笑了笑,也觉得巧的不得了。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兰嬷嬷的东家。赵先生提过的那个章询章公子。”
“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礼啊?”
蒋八姑娘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哭笑不得:“我猜他是把我当做赵先生的外室、红颜知己了。”
二丫立即就愤怒了,登时掀翻了首饰盘。眼看着那名贵的玉饰要落地。蒋八姑娘眼疾手快的逮住,好悬没吓死:“……二丫你做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摔了,你家姑娘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二丫涨的脸色通红,又羞又气,“他竟然把你当成,当成!”
“那有什么。他又不知道。”蒋八姑娘并不为此事生气,合上匣子开始琢磨怎么把东西送回去。
人不知则敬。若是她有求于赵东阳时,发现赵东阳经常光临某个独居妙龄孤女的住所,她也会误会。
对蒋八姑娘来说,若是章询对她了如指掌更可怕。
“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被窥视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两句解释就能解决的。
蒋八姑娘一个人独居。最忌讳这些。
思来想去。蒋八姑娘叫来蒋英德帮忙把东西还回去。
兰妈妈是被蒋英德托付给他的朋友的。既然是三哥的朋友,这些东西由三哥代还。由三哥解释是最好不过的。
蒋英德很快来了。
彼时蒋八姑娘正在欣赏章询的名帖。大约是南边学子出身的原因,章询写的一手极好的馆阁体。字体架构严瑾而闲适,看起来并不紧绷。
他的名帖上也异常简洁:浙江桐庐人士举子上章下询字同景谨拜。
时人写名帖多喜吹嘘。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家姓名,祖辈荣耀,所有头衔一股脑的写上去。
好衬托自己家世不凡,地位尊崇。又有诸多功绩。快把我敬着。
章询的名帖上却只简单写了写自己的籍贯、功名。没有父母亲族,甚至连自己在孟德春手下做事也不提。
明明赵东阳提起他的时候,分明说过孟德春很欣赏自己这个学生。
蒋八姑娘把名帖和礼单递给兄长,好奇地问:“哥哥。这个章询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和他认识?”
“什么章询章询,你姑娘家出口怎么这么脏呢。”直呼其名是为大不敬……算了!他也不值得人尊敬。
蒋英德眼神阴沉,正恨的章询牙痒痒。不高兴的说:“一个臭外乡的。真他娘不懂事。我不是早和他说过我妹妹独居在乡下吗。他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把你当赵东阳的小妾。”
瞧瞧这东西送的。哪一样不是讨好小妾的。
妾室不能穿红。他送的衣服首饰就处处带红。这么会钻营人心。
蒋英德恨不得把这些都是全他娘的给砸了。
“你瞧你,跟他生什么气。”蒋八姑娘眉眼宛然,恬静平常道:“你也说了他是外乡来的。难道他对我了如指掌你就高兴了?我一个人独居在乡下,你也不觉得不安全。”
这倒也是。
蒋英德气消了一半,还是哼哼的说:“反正我饶不了他。不管怎么说,他就不能这么对你!”
蒋家八姑娘笑道:“哥哥你可别了。我的兰妈妈还在人家手里讨生活呢。你若是为难了他,我可要心疼死了。”说完,她又忍不住扑哧笑了。
怎么这么巧呢。天下小的仿佛只剩了他一个人似的。
自幼照顾她的兰嬷嬷,如今在给这个章公子当做饭婆子。
疼她爱她的兄长和这个人又脾气相投的兄弟。
连赵先生都和这个人打过交道。蒋八姑娘一时感到好神奇。这也太有缘分了!
只可惜男女有别。他们是没机会认识了。
不然她真想见见,这个一个处处和她身边有交集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蒋英德听了没好气道:“长什么样子?两个鼻子一个眼,吓不死你。”
蒋八姑娘笑倒在床上。
如伏地海棠般花枝乱颤。
蒋英德起身道:“多大了,还没个姑娘样子。”他收回视线,突然觉得不合适了。到底是隔了房的兄妹,妹妹渐渐大了。已经有女儿的娇俏之色了。他们还同屋而坐,有点……
蒋英德起身告辞。
蒋八姑娘却突然喊住他:“三哥等等。我还有一事拜托你。”
“什么事?”
蒋八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这次的事算你那个朋友对不住我。我到底是个未嫁的女孩子。他这样子侮我名声。我罚他做一件事,这件事就当他赔礼扯清了。”
“好啊!”蒋英德眼睛一亮,一蹦三尺高。摩拳擦掌的说:“罚他一件事。这个主意好!我正想着怎么收拾他带劲呢。”
蒋八姑娘笑了笑,道:“别收拾了。他现在不是在孟德春身边做事吗。自古钱谷和刑名两染,你让他帮我盯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妹妹你什么时候惹上案子了。”
“不是我!三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完。”
蒋八姑娘并不吝啬说实话。她道:“我搬来华亭后。有幸识得一家人。”
“去年冬月他们家的长子进城学账,很是刻苦朴实。我搬来的时候,整个临溪镇的百姓都知道我是被蒋家抛弃的。他们却丝毫不嫌弃我是妾生,又是母亲带着肚子嫁进蒋家的。”
“农忙的时候他们还来帮我务农。平日地头里种了什么菜,都要来给我送两份。所图所求不过是我识字,我这里有书。想让借给他们罢了。他们想让自己的儿子跟着我读书。又怕男女大嫌,就把女儿托在我这。我教了妹妹之后,妹妹回去教哥哥。”
“就这么好的一家人。把地租给蒋家世仆徐家后,徐家仗势欺人。贪了他们的地。还在争执中弄伤了那个学账长子的手。不能再捉笔,以至于被师傅退了回来。”
“徐家占了他们的地。盖了青砖大瓦房,还要讨回自己当初的押金二千七百钱。气的那家的父亲带着义愤填膺的相邻推了房。房子倒的时候,屋子里明明空无一人。”
“过了两天徐家的老头哭天喊地的去报官。说王家庄的推房塌死了人。他的儿子儿媳孙女都毙了命。如今尸体也不见了。想来是王家庄的人怕是偷偷把人搬走弃尸了。”
“因着临溪县先位置特殊。临溪县和华亭县官府都来了人。华亭县官府看见残垣断壁上有血迹,认定了徐老头的说辞。临溪县的人却在检查了废墟和乱坟岗、沿路河流后。认为抛尸一事不成立。两边官府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徐老头在华亭县立了案。”
呵,华亭县!
蒋八姑娘冷面道:“徐家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他们是蒋家的家仆。把案子立到华亭,会得到官府的偏帮……我不愿看着此事这么下去。先前一直找高师爷想把这案子挪到临溪县来。却不成。”
“后来又想着三哥和杜卫良相识,想让你帮帮忙……可那杜卫良向来不是个喂得饱的人。我也怕三哥一个处不好,得罪了杜卫良又被伯父禁足,出不来了。反倒打草惊蛇。”
“这个章公子既然是借了你光的在华亭县某的职。我就想借他的力使一使,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翻案。”
蒋八姑娘想着若是可以。有她三哥的情面在,若是可以。这个姓章的比杜师爷好打发。再不济,他有错误会她在先。就当是赔礼道歉,也不会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