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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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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章询能和人打起来。

孟德春一时也顾不得章询是不是在作戏了。又是拉又是抱的拦住。“宜辉,快来帮忙!把章询带出去。”说着还给赵东阳赔笑,“赵先生实在对不住。年轻人气盛……”

孟宜辉在父亲的暗示下,拉拉扯扯的把章询带到隔壁宴息室。宴息室是孟德春私人休息的,整个华亭县衙只有他和杜卫良有。

“……你怎么那么莽,直接对着赵东阳喊了起来。”孟宜辉对章询的过激行为感到牙酸。——实在是章询表现的像个孝子贤孙似的,比他这个亲儿子还亲儿子。

章景同本就为三叔的事心急如焚。看见孟宜辉满脸古怪,皱眉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孟宜辉见章询焦急不似作假。信了三分,哥俩好的捶了捶章询肩膀。叹气道:“算了。消消气。”

章景同冷声不语,静坐着手指捏着杯子。

一时说不上来更气地方的瞒天过海。还是恨这些游离在朝廷之外的权力暗网。

明明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能动摇朝纲,影响大局。

对章景同来说,就算没有三叔章聿云的事。拿回陇东兵册也是迫在眉睫的事。——他远来陇东一趟,如果让东宫看到的还是虚报的名册。他来这一趟有何意义?

还不如不来!

章景同气的脸色铁青。

孟宜辉在一旁吓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等见了父亲,孟宜辉犹豫的对孟德春说:“我看章询是真的关心你。不像是作戏。你是方才没瞧见他的样子。他气的拳头都捏紧了……”

门缝外面,孟德春一言不发望着里面还在和自己生闷气的章询。却并不如孟宜辉那般感动。他很奇怪。

孟德春自觉他和章询没什么情谊,顶多是个有缘分的上下级。他确实欣赏章询的踏实,可孟德春除了隐约表露过想要收章询为学幕的意思。两人并无交情。

在孟德春看来,章询只是作戏做的比较精湛罢了。

孟德春心里淡淡的,开始觉得自己平日看走眼了。章询并不是个踏实的后生,而是一个善于投机取巧的人。

过了一会儿,甘肃布政使松衡远也陪着京引官王元爱出去看华亭的乡野风土。一行人涌了出来。

孟德春叩门叫了上章询。两人远远的缀在后面。

章景同想知道孟德春最后和赵东阳谈的怎么样,开口刚问了一句。就听孟德春很认真的问他:“同景今日少见的莽撞。是因为想维护老孟我吗?”

章景同知道这是孟德春给他的一个机会。

“不是。”章景同选择顺从本心。且不说他生来骄傲,他可以作戏假装殷勤奉承一个人。却没办法在心潮大起大伏的时候,还违心的奉承孟德春。

章景同直截了当道:“我看不惯王匡德为了私立欺下瞒上罢了!呵,马上要开战了。朝廷直点兵他不从,太子为了陇东兵员一事操碎了心。百般明探暗探,不过是想从他们嘴里掏一句实话。却如此艰难。”

“呵,没想到他们官场上的路走不通。陇东师爷帮的力量竟然这样大,一个个的帮主瞒上。我原以为天下读书人多有几分傲骨!谈不上清流耿直,也断不会同流合污。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孟德春触动了,凝神道:“原来你站的是清流派。我原以为你姓章……”他笑了笑,是啊姓章又怎么了。他是浙江章家的人,又不是京城章家的人。

自幼饱读诗书的小少爷,天真热血,无所畏惧。

章询这种出身的人。是大多清流派的核心。他们幼年往往没有吃过很多苦。甚至称得上养尊处优。长大后虽然仕途不顺,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最容易融入清流派的阵营中的。

相反,吃过苦的人。多会在章、王两党中站队。——因为他们并不甘于现状,要博一个青天云阶路。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做人上人。

孟德春开怀一笑,这次他眼底多了真诚。

孟德春促狭道:“难怪你刚才气的差点跟赵东阳打起来。他都说你虎呢。”

“那孟先生打算……”

“同景,我是个师爷。我说这件事做主的人是尹大人。”孟德春能在尹丰这边干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只给尹丰提建议而不替尹丰做主。

见章询面无表情,孟德春知道他心里在骂自己。忙开口道:“不过你放心!”

孟德春可不打算泼灭章询心里那点灯火。

孟德春开口道:“你别看尹大人好赌好-色,为人又没骨头,好像是舔着松大人过活。其实尹大人骨子里也很清正的。依我对尹大人的了解。他不会答应。”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算答应。大人也有自己的考量。不会任他姓王的姓赵的说什么是什么!至少也会有个落在纸面上的东西。”

章景同道:“如何做?那赵东阳给你写保证书吗?”章景同不知道他讥讽的样子,和他父亲有多么像。那慵冷的眼里笑容揶揄,眸色清冷衬的他越发俊俏了。

谁都听的出来讥讽。

孟德春哈哈大笑道:“我要他的保证书做什么?不痛不痒的。”他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语不惊人死不休,“赵东阳许诺会找王将军商量。至少私下给我们一份名单。算是……给我们捏个把柄。让我们安心。”

这就是诚意十足了!

不然说实话尹丰根本没必要搭理他。陇东官仓是空了,可这又不是只牵扯他一人。再者说丢粮顶多是丢官帽。再不济判个流放。上下官员若是打点好,还能少吃点苦。

可帮助陇东隐瞒真实兵力。那是屎壳郎吃饭,找死。

尹丰和松衡远脑子只要没问题。都不会答应这种离谱的事。——多蠢的县令才会答应王匡德那种看似丰厚的条件。

整个陇东官仓十室九空没错。可尹丰只是个县令啊,他只用为自己治辖的一亩三分地负责。和王匡德做交易,不如尹丰嫁给女儿/娶个媳妇。

与蒋家这样的大家望族做交易。调动商铺的粮过来填仓。

松衡远倒是要负主责。他是甘肃布政使,一接任就要替上任擦屁-股。吞声烂抵这种事不止在师爷中存在。更是官场留下来几百年的烂习。

可还是那句话——就算松衡远认下这个锅。能有多大的责任,一不是他任辖时发生的事,二不是他做的事。只是税粮年年有。哪一年都攒不下仓而已。

松衡远就算有罪。撑死就是一个流放,更何况他都六十九了。估摸皇上也会仁慈一把,免了流放。让他牢底坐穿罢了。

孟德春相当于是站在自己东家的立场上,朝赵东阳要个保证。

想要结盟要不然志同道合,两人天生穿一条裤子。

要不然,就是有把柄在手,对方甘愿跳船。两人绑在一条线上。

只是,这么一来。若真让尹丰松衡远和王匡德结了盟。章家未免有点惋惜。

章景同开始后悔当初收到松衡远那封拜帖,没有去见见他了。

“如何?你孟先生这招怎么样。”孟德春乐呵呵的问章询。

章景同很耿直的回答道:“非常忠心。”

孟德春讶然,没想到章询这么不客气。他探究的看着章询。

章景同报之笑容,“难道不是吗?先生对尹大人忠心,对朝廷忠心。这件事只端的对自己没好处。”

如果到时候事发了,顶雷祭天的就是孟德春和赵东阳。

两个聪明人却在这一点上,似乎想不到自己一样。

孟德春动容的看着章景同。哑声开口道:“如果我平安无事。肯定收你当学幕……如果你不入幕行更好。科举、为官。我供你读书。”

这世间无论男女。最怕这个世间有懂自己的人。那种霎那的微求,被他细心的觉察到。知己之交,远胜于一切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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