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暗道不好,决定先发制人。
“啊——你怎么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梁浠彤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受惊的胸口,埋怨道:“你怎么还没睡?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听到她的话,陆聿珩挑了挑眉,故意说:“想等我睡着,拿包跑路?”
“什么嘛!”她瞪圆双眸,连忙否认:“怎么可能,阿宋,你又冤枉我。”
“我只是想去拍星空而已,”说着,她将长长的背包拉开,露出里面包裹严实的相机与镜头,“还不是怕吵醒你、影响你休息,所以我才准备悄悄出去。”
“哦——”陆聿珩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想把我留在纳木错,自己开车去阿里。”
梁浠彤听得出,他这是在变相说今天傍晚时,她误会他,要把自己送回拉萨的事。
“你继续睡,”她懒得再与他打机锋,敷衍道:“我就不打扰了。”
走出帐篷,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纳木错的湖畔,没有城市灯光的污染,迤逦在天幕中的银河,仿若一条璀璨的丝带,清晰可见。银心若隐若现地映衬在湖面上,宛如镶嵌在黑夜中的一颗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连点点繁星,也变得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晚风拂过,星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跳跃,如梦如幻,令人心醉神迷。
如此美景,让梁浠彤感到兴奋,她熟练的安装起设备,找到合适的位置架起,调好相机参数,拿起遥控器按下拍摄。
纳木错昼夜温差极大,她虽然裹着羽绒服,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凉。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因为高反,她的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幸好,她将可携带的制氧机背在了身上,一边吸着氧气,一边拍摄照片。
陆聿珩走出帐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用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个团,但还是忍不住瑟缩发抖。
他脚步一顿,微微蹙起眉头,要是她被冻感冒了,最后麻烦的还不是自己?
思及此,他走到车前,从箱子里翻出一条毛毯,又拎起两把折叠椅,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梁浠彤全神贯注,并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紧紧盯着两边的相机,一块毛毯骤然从天而降,严严实实将她盖住。
“披上,”一道冷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要是生病,我就把你留在这。”
“谢谢,”梁浠彤将头从毛毯中伸出,仰着白嫩的小脸,对着他绽放笑容,“阿宋,你真好!”
陆聿珩没有理会她的“糖衣炮弹”,看着她鼻子里插着的氧气管,慢条斯理地将折叠椅放平。
“原来可携带制氧机是在这个时候用的,”他睨了她一眼,虽是疑问,实则笃定道:“这就是你想留在这里过夜的真实原因?”
她弯起眉眼,毫无戒备,伸手指向星空,似回答似感慨:“你瞧,多美啊!”
陆聿珩扫视了一圈她架着的两台设备,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用两台相机拍星空?”
“因为它们的功能不一样呀!”聊到自己喜欢的领域,她兴致勃勃的为他讲解:“这台是索尼的α7R Ⅲ,配合适马20mm F1.4;这边是Vixen FL55SS、2600MC Duo与EQ8R,一个用来拍摄星空,一个用来拍摄星云。”
陆聿珩对于摄影没什么研究,猜测她说的应该是相机及镜头的型号。
只是现在的她,好像与之前在火车上拍照的样子又不一样。
她的眸光发亮,如同天上的星星般,熠熠生辉。
陆聿珩蓦地想起,今日母亲宋绮玲在电话中,希望他能回家里的公司帮忙,鬼使神差地开口:“看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毕业吧,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话音未落,他便有些懊恼,这些问题,明显已经过了界。
梁浠彤并未放在心上,她轻轻颔首,语气坚定:“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天文摄影师。”
陆聿珩轻挑眉梢,眼神示意她在地上架着的这些专业设备,问:“现在不是?”
“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否定的果断,略加思考后道:“现在顶多算是天文爱好者吧,如果有一天我能在Astronomy Phtographer of the Year获奖,就可以自称是天文摄影师了。”
借着皎洁的月色,他读到了她眼中的向往。
“就是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举办的全球最权威最大型的天文摄影比赛。”她转过头,对上了他漆黑深邃眸子,莞尔一笑:“其实,天文摄影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需要英语、天文、物理、数学等很多综合知识的,我还差得远呢!”
陆聿珩若有所思,又问:“那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天文摄影师?”
“Night hides the world,but reveals a universe.”①她说起英文时,口音纯正,娇软的嗓音带着别样的苏感。
“这句话出自波斯谚语,意思是‘黑夜隐藏了这个世界,却揭示了整个宇宙’②,我很喜欢。”她稍作停顿,目光看向无垠的星空,声音逐渐变得空灵。
“我们的世界看似很大,但在宇宙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仔细想想,那些困扰我们的情感与俗事,是不是就变得微如尘埃了?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呀。”
只可惜,这些感悟,也是她最近才想明白的。
说完,她单身托腮,转头望向他,“那你呢?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见她面露怀疑,他勾唇淡笑,“这回是真的。”
从小受到爷爷的影响,他一直向往成为军人,不顾母亲的反对,终于考进了军校。服役这么多年,遽然决定退伍,他对于未来确实还很迷茫。
许是今夜星空太美,陆聿珩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从凌晨十二点拍到了凌晨两点,说了许多在他看来十分逾矩的话。
见“阿榛”掩面打了个哈欠,他忽然问:“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有事提前与我商量吗?”
“啊?”梁浠彤没想到他会突然翻旧账,猛然从瞌睡中惊醒,“我哪有不听你的?这不是怕影响你休息吗?毕竟你还要开车。”
她抬了下手腕,转移话题说:“哎呀,都这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说完,便迅速关好相机,动作飞快的将它们拆解,又逐一装好放进包里,而后打着哈哈,“好困,我们快走吧!”
翌日。
梁浠彤从睡梦中幽幽转醒,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皱的不像样子,她有些嫌弃的蹙起眉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下。
她脱下针织衫,光.裸的背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来得及穿上一旁的衬衫,就听“划拉”一声,帐篷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她指尖停顿,身后立即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抱歉——”
接着就是拉链被迅速拉上的声音,待她回头时,只看到一个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梁浠彤哑然失笑,明明什么关键部位都遮的严严实实,只是裸.着后背而已,有什么可害羞的?许多晚礼服,岂不是比她刚刚的样子露的还多?
等她换完衣服走出帐篷,看到“宋先生”正在往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放昨日煮面用的电压力锅。
“阿宋,”她走到他身侧,若无其事的打招呼,“早上好呀!”
陆聿珩面上波澜不惊,归置物品的动作一顿,低嗯一声算作回应。
梁浠彤余光瞥到齐遥的身影,眼波一转,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问:“早餐吃什么呀?”
她的嘴唇几乎要触到他的耳垂,说话时,炽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
陆聿珩不自在的躲闪,却被她使劲按住胳膊,道:“昨天的小姐姐在看呢!”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她轻笑一声,主动向后退了一步,笑容满面的对着他身后说:“早上好呀,小姐姐。”
齐遥与闺蜜做完早餐,看到昨日那位先生一个人收拾东西,便想邀请他一起吃早饭。谁料还没走近,他的女朋友就出现了,两人的动作还十分亲昵。
她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跟悦悦做了些早饭,看你们刚起床,想来问问你们吃不吃。”
“这样啊,”梁浠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情脉脉的看向身旁的男人,意有所指:“我都听他的。”
“不了,”陆聿珩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们该出发了。”
听到他的话,齐遥连忙追问:“你们要去哪啊?咱们要不要同行?”
“还是算了吧。”这回换成了梁浠彤推辞,她弯起唇角:“我和我男朋友,会比较想过二人世界呢。”
齐遥的笑容有些勉强,匆忙道别离开。
陆聿珩清了清嗓子,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你去车上等我,我先收帐篷。”
“好。”
她乖巧应声,却没有真的上车,而是将两人的生活垃圾全部打包装起来,放在了车里,准备遇到垃圾桶后再丢掉。
待一切都收拾完,越野车载着两人驶离营地。
梁浠彤回过头,看到他们身后的房车越来越小,直至完全看不到。
她歪着头,嗓音含笑:“刚才我拒绝了那个小姐姐同行,你不会怪我吧?”
陆聿珩瞥了她一眼,把放在扶手箱中的牛奶和面包递给她,“吃你的早饭。”
“这是想用吃的堵住我的嘴?”她佯装惊讶,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放你一马。”
梁浠彤接过来,意外发现牛奶与面包竟然是热的,惊讶地问:“怎么是热的?”
“嗯,”他淡淡应声,目视前方没有看她:“你还在睡觉时,我煮了些热水。”
“哦——”梁浠彤话锋一转,“所以,你早上进帐篷,是想叫我起床吃饭?”
她眉眼弯弯,露出唇边的小梨涡,“阿宋,你好贴心哦!对了,你吃了没?”
听到她提起早上的事,陆聿珩的眼前立马浮现出她那如凝脂般的肌肤,白皙到发光,灼伤了他的视线。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吃。”
“那你专心开车,”梁浠彤将面包撕下来一小块,伸手送到他的嘴边,说:“我喂你就好。”
陆聿珩的双瞳骤然一缩,直接拒绝:“不用——”
话音未落,梁浠彤就直接将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薄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他噌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nā mó sà duō nán,sān miǎo sān pú tuó...
阿榛:你在说什么?
陆哥:念《清心咒》...
①出自:波斯谚语
②出自:波斯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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