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和子萱在书房谈着金石字画,天已到半夜。月儿让人过子萱那边送信,让他们那边都睡了。
不用等秦少爷,说秦少爷晚了就在书房歇了。等送信的回来回话时,月儿就叫他伺候子萱睡下了,自己也就回了房。这时小娥还没睡,就伺候他洗漱睡下。小娥自己也就睡了。半个小时以后,月儿又打开了书房的门。
子萱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两步跑到月儿面前,抱住他,似乎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月儿用力要推开他。“求你了!”子萱挣扎着。“不!现在不要!你答应过我…等那以后。”
两人又拉扯了几下,终于子萱看出月儿的坚决,浑身一泄劲,放开了他。月儿帮子萱穿好衣服,嘱咐道:“回来的时候也把衣服穿好再出门,别凉着。”
子萱看了看他,点点头,又笑了一笑,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站了一会儿,但最终没有回头就走了出去。月儿看着子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突然整个人象散了架一般,颓然的坐在了床上。
屋里没有点灯,黑洞洞的。子萱坐了起来。他已经克制着自己多躺了一会儿。可他实在觉得分分秒秒都那么难熬。终于坐起了身,开始穿衣。晓英要起来,帮子萱穿戴,子萱拦住了她。
“你睡了吧。太晚了。别管其他的事,…他…要不,我让他明儿早上早点儿起了再过来,免得一会儿再吵了你。”晓英笑了。却什么也没说。子萱便没再说什么,也不去看她,低头穿好了衣服。
这才抬头看了看她,又对她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晓英笑了,摇摇头说:“你是在帮我。不是吗?怎么要你说对不起?如果要说对不起,那应该…不…谁也不应该说对不起…我们谁都没错,没人做错了什么。”
听这话,子萱不由得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对晓英苦笑了一下,又说了句:“睡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夏晓英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平静,象一汪湖水,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她不去想此刻在院子那一头都在发生些什么。因为不用去想。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对生命要求了些什么?得到了些什么?今天的局面是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不是转了一大圈,事情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起点,按照命中注定的轨迹运行着。
如果当年自己不送他们走。是不是许久以前,就会发生今天的这一切。不去想了。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努力想睡去,可是做不到。脑子里乱烘烘的。
她突然想起他,想起来刚才…他做到了,确实。但是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或者说渴望。
他那么机械的做了一切该做的事,自己也机械的配合着。如果不是为了他…是否他也会不能呢?在肉体的四季里,此刻是就腊尽春回。
每一个寂寞的夜里,从心底深处烧出的烈火灼伤着全身的肌肤。意识调动一切力量扑灭着那烈焰。最终把心灵到肌肤全都冰冻了起来。
冰河在一阵阵温暖的触碰里崩裂着。春潮在奔腾。涓涓的细流从每一个神经末梢向同一个目标汇合,融汇成不可遏制的狂涛席卷整个的肢体。
那肢体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着,起伏荡漾,去迎接,去接纳,去占有…那象春风一样激荡起它的另一个肉体。
还是那双手,抚摸、捏弄、握揉,还是那片唇,亲吻、啜吸、舔噬。一切的感觉都是熟悉而又陌生。那么让人失魂落魄,又那么让人痛断肝肠。在过去那么长的日子里,自己失去的就是这些吗?那么为什么得到了,还是觉得空虚和无望。
他在寻找着,寻找多年前遗落下的痕迹。那些记忆的证据。他告诉过自己:只是因为失去了,才觉得特别美好。一遍又一遍。
但没有一遍让自己相信了。事实是一切就是那么美好。此时此刻再次作出了证明。温暖变成火热。猛地刺穿了身体的最深处。记忆、回味、甜蜜、痛苦,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被漫天的大火烧个精光。
再一次的合而为一,再一次的灵肉相融。他不再是他。他也不再是他。他们,不分彼此,没有界限。世界消失了。他的世界就是他…没有什么需要去匡扶,没有什么需要去拯救。他来到这世间就是为了此刻的炸裂。
他的世界就是他…在那不可避免的厄运里,他勇敢的幸存下来,就是等待这一次的消融,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