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落下地,觉得脚下柔软,又闻到一股子麦香。看脚下,垫的是厚厚的麦秸。这下面果然宽敞,不及细看,秦七往下喊:“快跳,笨蛋!你下不来我拽着你的脚!”
话音未落,秦三已经下来。秦七目瞪口呆:“你这肚子,难道比我的小?”秦三鄙视地道:“亏你还自夸皇家混混,缩骨功没听说过?”
秦三庞大的身躯,多是肥肉和一身油。秦七刚笑一声:“你这功夫不错。”忽然瞪圆了眼睛,一把攥住秦三衣领子狞笑:“父亲的东西,是你偷拿了?”
“那就是给我的,我只是去取回来!”秦三挣一挣衣服,把秦七推开:“别碰我!”秦七牙咬得格格的:“我说闹鬼了!那房子只有尺半见方的窗户,一直以为是个孩子偷拿了!哼!”
兄弟两个人又背对而站,谁也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
家人也一一跳起来,郑谊笑哈哈拉着小初来看:“给你看我们家的好东西。”这才觉得手上一暖,自己居然拉着小初的手,郑谊惊跳起来,赶快陪不是:“啊!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见再眨巴着眼睛想到刚才:“啊!那个,刚才,事由从权,不得不如此。”
小初想到楚怀贤还在宫中,心中只有伤痛和难过的,见郑谊诚恳赔礼,想丈夫的小初也是打不起来精神:“你也是会救我们。”
“你生气了?你在生我的气,哎哟,我说过了,我不是有意的。”郑谊跳脚。家人忍无可忍,过去把机关扳动。大家听到头顶上一阵泥土声响,郑谊跟着介绍:“这上面呀,就是被人发现,也只挖到三尺厚的泥土。”
家人们继续忍无可忍:“公子,您不用说这么多。”这几个看守地道的,全是老家人,在郑家,是人人尊重。郑谊对他们打哈哈:“哈,我说给小初姑娘听听。”家人们对小初几个人怒目,突然互相使个眼色,从麦秸中抽出几把钢刀来,雪亮的刀刃相向三人,个个是怒目而视。
“啊!这是为什么!”最先惊叫的,当然是郑谊。最先动作的,当然是秦七和秦三。他们迅速把小初遮到身后,也是冷笑:“怎么着,你们露出本相来了?”
家人们冷笑执刀:“不是!是你们得先发毒誓!这里的一切,不许你们说出去,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哼哼!”
秦七和秦三好笑,都指天为誓。“楚少夫人,你呢?”家人们再问,郑谊急上来,他敏捷地想到无数可能:“哈哈,这个,小初姑娘不用发誓,也不会说出去。”
“不行!人人得发!”老家人不理郑谊。郑谊慌里慌张:“这个,要是她说梦话呢,说出去一个字,难道也算?”
老家人们一起狞笑:“那就宰了她!”秦七和秦三实在是觉得太可笑,实在是不能不提醒:“老爷子,你那刀,拿反了吧?”
家人一看,果然刀刃对着自己,刀背对着小初。他们急忙要换过来,又觉得没了威风就不换,还是刀刃对着自己,刀背对着别人,嘴里道:“哼!多少年没拎刀,抽的时候方向不对。”
另一个家人道:“胡扯!张老六,上回是你下来检查这里,是你动了吧?”张老六恼的拿着刀背去砸说话的人:“让你编派我,你不会拿还怪我!”
被砸的人跑开:“你自己,不是也拿错了!”张老六连声哼哼,停下来不再追:“要是我动的,我会自己也拿错吗?”
这不是一个明显洗白自己的证据。洗清冤枉的张老六面有笑容,笑眯眯用刀背对着小初:“发誓,发过誓,就带你们逃走。”
小初跪倒在他脚下,把张老六吓得手一抖,刀差一点儿砸下来。
刚才要砍人的人,这一会儿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小初痛哭失声:“求你们,还有法子没有,救救我丈夫!”她膝行几步紧紧扯住郑谊的衣襟泣不成声:“救救我丈夫!”
一声“扑通”,是郑谊又不能去硬拉小初,又不能受小初的礼,他给小初也跪下来,他脸上有了泪,是看到小初哭他跟着伤心。
此时泪眼对泪眼,小初是苦苦哀求,郑谊是苦苦的解释:“这地道,不通到宫中。”家人们又急了,拦阻道:“少说一句吧。”
秦七和秦三过来劝:“少夫人,我们先出去,再想法子救公子。”把小初劝起来一起而去,带路的郑谊突然明白过来,心中沾沾自喜。
刚才和小初姑娘对拜,好像是夫妻对拜。
走在阴暗的地道里,秦七秦三和小初是面色凝重的面色凝重,面有泪痕的面有泪痕。家人们是不满,这些人会保守秘密吗?
只有郑谊是笑嘻嘻,才看到一句词,就记住那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嗯,这一句好,好似在说刚才的我和小初姑娘。
执手相看泪眼……郑谊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开始背词。
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沿梯子而上。到了郑家的一个铺子里。这个时候街上更乱。听道有人在外面高喊:“小赵王爷破城了!”然后“哄”地一些声浪起来,把下面的话全淹没。
秦七和秦三安慰小初道:“小赵王爷破了城,公子未必有事。”小初哭得更狠:“公子说,他是最好的人质。他们,会拿公子当人质!”
“太后和皇上这两个人质,不比你丈夫有用。”张老六听不下去,说了一句。秦七和秦三对着他一起翘大拇指:“说得对!”
小初还是哭,到外面坐车,听着车外乱声不断,一直哭到郑家。
街上这样乱,没有人能睡得着。郑二官人已经起来,正在分派人看守铺子:“前几天小赵王爷说攻城的时候,贵重东西就全收起来。余下的吃的和粮食,有乱民们要抢,就是他们抢吧。只要不烧铺子就成。”
正说着,郑谊喜颠颠的过来,身后跟着那几个老家人:“二叔,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把郑二官人拉到房里,叽叽咕咕告诉他:“我把小初姑娘接来了,你得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城去。”
郑二官人没听明白:“她不是早就走了?”
“她丈夫在这里,她怎么会走。她这个人,向来是忠肝义胆、忠厚老实、忠诚不渝、忠告善道……”郑谊兴奋起来:“二叔,她怎么能舍得走?”
郑二官人抚着颌下不多的胡须,慢慢点头:“老大,你最近念书,居然长进了。”一口气能说出来这么多的忠字成语。
郑谊面上的神情像是乐得要癫狂:“二叔,你备车想法子,我亲自送她出城。她是楚家的少夫人,小赵王爷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到咱们这里来,他肯定先去皇宫。那咱们这里,她是呆不得的。”
“是啊,她呆不能。”郑二官人也这样说,郑谊快快乐乐的跳两跳叔:“二叔,一刻不能等,我要送她走。”
郑二官人对着欢快的侄子笑:“老大,你要送她去哪里?”郑谊继续喜笑颜开:“当然送她回楚家,她还有儿子,她还有公婆家人。对了,她还有一个妹妹。”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郑二官人微笑说过,郑谊觉得这是夸奖:“是啊,我打听过呢。”急急催二官人:“二叔,快着些儿,我告诉她,不用停多久就能送走她。”
郑二官人笑眯眯一口答应下来:“好吧,我送你们走。”然后慢慢清晰地说出来:“送你们到云南去,那里天高皇帝远,你们夫妻可以定居乐业。侄媳妇是个聪明人,那里也有铺子,也有咱们郑家私藏的一些金银。要是不够,以后等平静些,我再给你们送去。老大,你要成家了,我心里很喜欢。”
“你说……什么?”郑谊这一口气硬生生分成两句才挤出来,他不敢相信的瞪着郑二官人。二官人笑容满面:“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问那两个胖子愿不愿意一起走,秦七我认识,是这里的一个混混头子,他留下来,也是反贼一名。如果他们不愿意走,把那两个胖子打死埋了!”郑二官人眉开眼笑:“老大,你喜欢的人,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紧紧双手握住郑谊的肩头,神情也兴奋起来:“云南那边铺子生意不好,全仗着我们藏的有金银才能维持下去。你们夫妻去了,做玉生意也好,做马帮生意也好,不管你们做什么,侄媳妇那么聪明,都应该能行。”
郑谊一步一步往后退,郑二官人一步一步往前进,越说神情越激动,最后要泪落:“盼着你成家,我和你祖母盼了这些年。这样多好,你要成家了,二叔心里,不知道多喜欢。”
郑二官人号啕大哭起来:“大哥,我总算把侄儿拉扯大了,不容易呀,不容易。”
这哭声中,郑谊一屁股惊坐在地上,轻飘飘的说出一句:“二叔,她是有丈夫的人。”郑二官人把面上泪水一抹,立即又进入说服的状况:“你喜欢她吗?”
“喜欢。”郑谊回答过,郑二官人很干脆地一挥手,大将军一样指挥若定:“这就行了!你要是嫌她是个二婚头,以后娶上三个妻四个妾的黄花闺女,这不就行了。”
郑谊继续轻飘飘的表示自己吃惊还没有好过来:“我有了小初姑娘,不要三个妻四个妾。”郑二官人手掌一挥一收,像是划了一个句号,满意地道:“好!就这样说定了!”他利落地站起来:“老大,你去喊她来,我让人去备车。”
郑谊糊里糊涂爬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不过脑子里一想着以后和小初在一起,一家人幸福美满生活在云南时,郑谊还是肯的。他对着郑二官人傻乎乎的嘿嘿:“二叔,以后你去云南,我们招待你。”
听到这句话的郑二官人,彻底的满意了:“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可要送到京里来养活。咱们郑家的根在京里,云南那里瘴气重,土人多,养不出来水灵地孩子。”
郑谊答应一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从兴奋劲儿出来的郑二官人赶快又交待一句:“那秦七功夫了得,别让他知道,你把小初哄到我这儿来。”
有句话叫趁火打劫,郑二官人决定今天晚上趁乱劫色。这个色,是为着侄儿劫的。往认真里说,是趁乱劫未来的侄媳妇。
当然她是个二婚的人,郑二官人决定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