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滴滴答答的马蹄声伴着一点清冷的风,段晓楼舒适的坐在马车里。
这是他退出武举准备返回段府的路上。他本就疲惫至极,刚刚准备入睡就听见车夫一声故意压低却还是能辨别出愤怒的呵责——
“嘿!你不想活了!”
随后就是他的随从冰河的沙哑的警告声:“姑娘,还请你让开。”
即使现在疲惫至极,段晓楼还是改不了他一贯本性,掀开帘子一看。车外是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姑娘,蓬头垢面的,不过还是能看出她清秀的外貌。
她眼珠乌黑,眼神慧黠,好像在盘算着些什么。
见她无动于衷,车夫不得不报出了自家名号:“无知女子,你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段晓楼段公子!”
段晓楼无奈一笑,这车夫倒实诚,可惜他早就不是什么大红人了。
那姑娘声音倒很甜美:“这位官爷,车里坐的是……段晓楼?”
车夫点点头,看向随从冰河。
冰河道:“请问姑娘找我家公子有何贵干?我们还急着赶路。”
姑娘眉眼弯弯,掩不住的喜色,像是一个在外漂泊的流浪汉遇到了与自己很相熟的富翁。
她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突然倒在了车上。段晓楼略皱皱眉,但还是吩咐冰河扶起这位姑娘并让她躺进了宽大的车厢。
冰河犹豫道:“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公子你未娶,这位小姐又不是妇人打扮……”公子挥挥手示意他闭嘴。他从车上跳下,翻身跨上他的马上。
车夫见此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冰河冲他眨一眨眼,识趣的闭上了嘴。
公子,怕是又想起了那位远在红豆山庄的女子吧。唉,公子这病,不知何时才好?
冰河猜的没错,段晓楼的确又想起了红豆山庄的那位女子。如果她在这里,这姑娘一定不会晕倒罢,凭她那么好的医术……段晓楼垂下了眼睫,不教外人瞧出他的悲伤。
若在二十三岁可以重来,他不想遇见那个女子。一个不属于他的女子。
待沈素衣醒来时她正在客栈的客房的床上。她有些迷糊。在她躺在床上正在回味刚看完《重生之庶女归来》的时候家里突然着火了,她逃不出去正准备写遗书的时候她就突然穿越了。
是的,她肯定这是穿越。因为她孤苦无依的站在路中间的时候,居然遇到了那本书里的神交很久的一个人——段晓楼!
这真是让她又惊又喜,要知道段晓楼可是她在小说中最喜欢的男子,看来她是来到了书中的世界了。沈素衣有些开心,她看完了整本书那是不是她就可以对整本书的人“下手”了?毕竟她知道那么多将要发生的事儿。
揣着一点窃喜的心沈素衣下了床,她并未注意到她之前穿的衬衫加长裙已经变成了一身古韵古风的齐胸襦裙,刚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进来了。她认得他,是之前那个傲娇的小侍卫。
冰河扫了沈素衣几眼,口吻并不恭敬:“快去洗漱梳妆,下去吃饭。”
沈素衣也不生气,毕竟她是白吃白喝的那个人嘛。忽然又想起了段晓楼,她压低声音问:“喂喂,那真是段晓楼?”
冰河撇了她一眼,原谅了她的冒失,鼻子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沈素衣扎了干净的马尾刚准备下楼就被冰河拦住:“你这也算‘梳妆完毕’?”
沈素衣点点头,又想起这是在古代,扎马尾实在奇怪了一点,可她又不会其它发型,就只好将就将就了。
沈素衣来到那一桌子上的时候,段晓楼正在独饮。她打量了他好久,才肯相信,这真是段晓楼?
长得真是……比书里写的,画里画的更加好看。
可将要坐下去的那一刻她又怯了,这不是在书中,是“真实”发生的事,她脑中刻画过无数次的男子,就坐在她的面前饮酒!
段晓楼挑挑眉,转而看向冰河。
沈素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坐下。偏偏这酒店的板凳不是很宽,差点摔了她。她又看到段晓楼微微勾起的嘴角,从心中恼了自己。争气点,girl~~
还未等她自责时,段晓楼问她:“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地?”
“我叫沈素衣。家住……”重庆,沈素衣张张口,愣是没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好吧,她对明朝历史了解不多,不知道重庆在明朝叫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要跟在下走吗?”段晓楼勾唇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但沈素衣知道他不是真的在笑。
沈素衣转眼一想,段晓楼既是锦衣卫,那该去京城吧?如果自己同去那么是不是可以阻止段晓楼见到那个“何妹妹”了呢?
于是沈素衣厚着脸皮问道:“公子真是聪慧。敢问公子是不是去京城?”她说完这句话冰河都笑了。难道这姑娘要去京城是想搭顺风车,省一个盘缠?
段晓楼未语,冰河这才插嘴道:“公子是要从京城回来,往东边去。”
沈素衣闻言大惊,难道她是穿越到了故事的结尾?老天,别逗我。为了确定这个事实,她又腆着脸问:“敢问当今皇帝是不是朱元璋?”
这下段晓楼也笑了,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才回答她:“是朱元璋的长孙,朱允炆。”
沈素衣自知自己丢了脸,还是在段晓楼面前丢的脸。她知道段晓楼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但还是觉得羞愧。只好把满腔的热情奉献给这一满桌的菜。
她连续吃了三四碗饭才停下来,她这才发现段晓楼真的只是在喝酒。她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可也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的道理。她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把段晓楼刚放下准备倒酒的酒杯一把抢了过来。
沈素衣还没意识到自己速度有多快,以至于让段晓楼微微眯了眼睛打量她。
她有些难堪,偏又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化解这个难堪。那只本来冰凉的酒杯也变得烫手起来。
看着空气间流动的难堪,冰河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竟就这么跑了!
沈素衣低着头不敢对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段晓楼微微叹一口气,要知道,“她”是从来不怕与别人对视的。
“酒杯放了,我不会喝了。”段晓楼伸出修长好看的食指勾起沈素衣微圆的下巴,对上她那一双怯怯的眼睛,不容置疑的说道。
沈素衣摇摇头,不相信他说的话。段晓楼也感觉到她突然战栗的肌肤,看来她是害怕了,段晓楼收回手。
沈素衣这才送了一口气。轻微抿了一下茶,却因为手指颤抖茶撒了几滴在精致的裙子上。
她拿手帕去拭擦,却突然发现——我穿的不是条绿色长裙吗!为什么会变成一件妃色的裙子!他们之中好像没有女性,段晓楼的跟班只有侍从……
沈素衣愤怒的看向这个悠然吃菜的男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马车里的小侍从?
“你、你们!请问……段公子能否给我一个解释?”沈素衣抖了抖袖口,已经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怎么,不喜欢?挺衬你的。”向来知道女孩心思的段晓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解释。
沈素衣猛然站起来,声音处于破碎的边缘:“我说的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段晓楼微微笑道:“小姐可中意我家的冰河?”
沈素衣面色一僵,唇色发白,实在不敢相信。那个叫什么冰河银河的男人,居然一声不吭就破坏了她坚守二十年的清白?!
段晓楼笃定的点点头,温声说道:“话说姑娘里面的穿着当真别致,没有寻常可见的……兜衣与绸裤。”
沈素衣哪里知道段晓楼是在故意逗她,她火冒三丈,大步跨出酒家去找冰河去了。
段晓楼刚想安安静静的喝酒,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不禁剑眉一蹙。这两人打起来了?那个妞竟还会一些武功?看走路步伐实在不像会武的人。
打斗声一直持续着,又等了片刻,段晓楼手里的酒杯拿不住了。
身为高手的冰河竟然没有一招制胜?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抽气声是——这女子,到底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