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几个分局都开始盯上了体育场这边,接连一个多月,体育场附近发生了
共计十五起大小不一的械斗。辫子在这一系列的械斗中开始成名,他穿着皮风衣,
手持消防斧的形象成为了年轻混混模仿的典范。一时间城北地区很多十几岁的半大
孩子都穿上了质量、价格不一的皮衣。
老顾后来找了辫子,委婉地表示想和辫子见面吃个饭。
“我现在只跟两个人,一个是孙勇,一个是张伟,其他人都不是我大哥。”辫
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因为有伤,陈宇暂时离开了刘芳团伙。他身上有李明亮给他的那笔钱,足够生
活一段时间了。这笔钱陈宇当时没拿着去医院治疗,他找了个私人诊所随便上了点
药,把铅弹从腿部取了出来。他很走运,张伟当时并不想把他打残废,铅弹是擦着
腿部过去的,主要肌肉没有受伤。为了省钱,陈宇没用麻药,取铅弹的时候疼得浑
身哆嗦。陈宇只花了一百多块,还剩下一千多,李明亮给了他一千五。
陈宇晚上一瘸一拐地去菜市场砍了几斤腔骨和猪肉,他有两个妹妹,学习都很
好。陈宇很疼他的两个妹妹。他家比较穷,父亲早年受了工伤,两个胳膊被搅进了
机器。工厂为了压事故,象征性地赔了点钱就了事了。当年十五岁的陈宇掂着砍刀
找工厂的领导要钱,钱要来了,但陈宇也被判了劳教。他家没有权势,一口气被判
了三年。陈宇的父亲自杀了,用脚开了煤气罐死的。工伤之后陈宇的母亲就疯了。
出狱之后陈宇找不到工作,自此开始混迹江湖。
尽管陈宇是个混混,但却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在外面挣的钱都往家拿。他回
家之后给两个妹妹做饭,炖了一大锅腔骨。妹妹吃饭,他检查妹妹的作业,他以前
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前茅。很多邻居都说陈宇的前途都是被那个领导害了。
“哥,你的腿咋了?”
“没事,哥帮人家打架,碰了一下。”
“哥,以后别出去混了。”
“嗯,你和三妹念完了大学,哥就不混了。”
“我不想上大学,上学还要钱。”
“二子,不兴这么说,哥虽说是个流氓,哥不糊涂,我从大牢里面出来的时候
就发过誓,哪怕我杀人、抢劫,我都要把你们供完大学。咱们陈家总有一天会出人
头地。”
“嗯,哥,你也吃吧。”
“没事,你吃,哥天天在外面喝酒吃肉。”
看到两个妹妹吃肉的样子,陈宇觉得这一枪挨得值得。
“小宇,来让妈看看。”陈宇疯了的母亲摩挲着摸着陈宇的脑袋,“今天上学
乖吗,要听老师的话,以后给妈考大学。好好做人。”
陈宇扭脸过去,他不习惯在家人面前流泪。
五
九二年初,新春佳节。
B市这年的春节热闹非凡,因为明年就要全城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了,所以这年的
大年三十整个B市鞭炮声此起彼伏,浓烈的鞭炮硝烟衬托着纯朴的年味。
大年初一,三辆白色的捷达车驶离城市,一路上车辆很少,三辆车很快到了郊
区的绿萝寺。这是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古刹,在青山的映照中显得庄重肃穆。周老八
和刘芳从两辆车上下来,一年的打拼争斗,两个人看着这座古刹,似乎在心底都升
腾起莫名的落寞。
“周哥,您先请。”
“一起一起。”
两个人掏过了香火钱,分别买了两把红青白把的大香开始供奉。
“保佑今年我的老母亲身体健康,我的孩子顺利考上重点高中。”周老八把大
香举在额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然后缓缓插进香炉,稍稍晃了晃,在确定大香的
白把很牢固地插进了香灰中,才松开手。
“方平,帮我给钱。”
“是,大哥。”
只见周老八身后走出一个穿着藏蓝色风雪衣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长着气宇轩
昂的国字脸,一字眉,弯弯的桃花眼,混迹道上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写着难以抹掉的
痕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票塞进了功德箱,然后对着功德箱边上年迈的和尚合
十施礼。
“多谢施主同志。”和尚看到塞到功德箱里的钱数不少,连忙殷勤地还礼。
这时刘芳也上完了香,掏了把钱塞进功德箱。
周老八招呼刘芳缓步沿着寺庙边的小径缓步下山。这个季节草木萧条,整个山
上都是一片枯黄颜色。
“周哥,这个孙勇还挺麻烦。”刘芳拿大衣遮住风点燃两根烟,把其中一根递
给周老八。
“嗯,他脑子并不笨,现在你的兄弟也和他们干了不少架吧。这个傻比既然不
服软,现在就只能把他干掉。”
“周哥的意思是杀了他?”刘芳眼神一挑,他对杀了孙勇还没有思想准备,毕
竟杀人是大案。
“咋,怕了?”周老八盯着刘芳的脸上看。
“也不是,孙勇下面还有几个牛比的,李明亮、张伟,最近冒出来个叫辫子的
,医院里面还躺着个李飞。杀了孙勇,他下面的兄弟非得炸庙。”刘芳慢慢琢磨着
,他既要把事情讲清楚,又不能让周老八小看了他。
“这也是,这个叫张伟的啥时候冒出来的,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周老八对最
近城北道上的事情不是特别熟悉。
“日,都是小屁孩,最近刚跟着孙勇混的。”
“小屁孩?那天把你的人全唬住了?哈哈。”周老八放肆地笑。刘芳脸上有点
挂不住了,那天在长途车站自己的兄弟被孙勇带着的人一击即溃,张伟开枪喝止的
经过在道上传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