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默驾驶着摩托车,急速在雨雾当中穿行,虽然已经临近中午11点,但是由于太阳被雨云遮盖,天色反而显得有点昏暗。徐默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朝着既定的路线飞驰,刚才的一幕幕情景随着心情的平静,慢慢地再次浮上了心头。
连弩的三连发毒箭并没有射中年轻的被告,而是射在了他的父亲背上,三发弩箭成品字形插在了那个中年男人左肩下方,看位置是在心脏附近。不过徐默并没有为这个意外而动容,在长达数月的训练和准备中,连弩是袭击目标的第一个选择,但却不是最后的。
迅速丢掉弩弓,右手抓住摩托车把,左手抽出了固定在摩托车左侧,枪口向上,已经装好弹药的短管双筒猎枪。“砰!”的一声,抱着瘫到在自己身上的父亲,惊怒交加的年轻脸庞上绽放出了数朵鲜艳的大红花。因为距离和急速运动中,左手开枪带来的不稳定,这一枪射出的钢珠连带着波及了以年轻人为中心的旁边数人,其中就有他的母亲,中枪位置在手臂上。但是这个中年妇人在惊慌倒下的同时,也用自己的身体彻底挡死了年轻人。
看见目标倒下,法院的警卫正迅速包围过来,徐默抿了抿嘴,扔掉猎枪,取消了用淬毒狗腿刀继续肉搏的最后一个选择。片刻不停留得驾车远离。
徐默在做计划时就已经考虑到法院周围的路况和十字路口,他选择逃匿的道路是一条位于居民区,走动人群稀少,又没有红绿灯的小巷。在穿过连接在一起的数条街巷以后,摩托车驶入了一个偏僻的小仓库。
遥控着拉起仓库的卷帘门,徐默迅速脱掉身上的风衣和头盔,连同摩托车上的旅行包一起丢到一个洒满了汽油的仓库角落,又拿起汽油桶往摩托车和仓库周围泼洒了一番,登上早已停放在仓库的旧面包车,点上一根烟驶离了仓库,重新遥控放下卷帘门的同时,用香烟点燃了汽油。
由于遭到袭击的地点十分敏感,众多伤者中还有司法系统的高官,所以殴和市的公安部门反应十分迅速。几乎在接到报告的同一时间,就将徐默列为了头号嫌疑犯,发出了通缉令,并马上在市郊各大高速跟国道设卡,同时在飞机、铁路的安检处布警。
但是因为徐默一年半时间的忧虑失眠,悲痛愤懑,特别是最后半年的深入简出、不修边幅,面容体型已经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特别是半年时间的准备,让徐默已经对殴和市与郊外的公路系统有了非常详细的了解,高速公路尽管是离开殴和市的最快途径,但是一旦被堵截,根本无法摆脱追兵,所以他选择了国道离开殴和市。国道旁边密密麻麻的乡间小路非常有利于徐默避开公安系统在国道上的检查关卡。
谢国是殴和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队长,殴和市出了这么重大的恶性案件,他第一时间就被市委叫走,组织起了一个专门的破案组。案发不到两个小时,徐默的一切生平资料就放在了谢国的案头。谢国看过现场遗留的猎枪跟金属弩弓,并询问了当时在现场的法院警卫,从摩托车的行进轨迹还有袭击的手法看来,谢国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青年人,只有一个评价:极度危险!
弩箭在前,猎枪在后,武器弹药都涂满了剧毒,袭击手法充满了暴戾的气味。而从事发后,各个十字路口的监控录像找不到形似的摩托车,这点上也能看出,此人计划周密,布置已久,袭击跟撤离毫不拖泥带水,端得一个干净利落。尽管已经封锁了殴和市通往外界的各个交通要道,但是谢国心中隐约已经觉察到很难在徐默逃出殴和市之前抓到他,只是希望能尽快找出徐默行动之前的藏匿地点,看能不能找出徐默的脱逃方向。
果然,后面两天从各个派出的刑警口中陆续传来了不利的消息,谢国心中预感到的最坏状况发生了。徐默以本来身份购买的,全国各地的飞机票和火车票,虽然刑警们都明白应该全部是空座,但是却不能不去调查,牵制了刑警支队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消失的摩托车从法院临近两个街区的一个小仓库内被找到了,但是连同仓库内的其他东西一样,都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还是仓库被烧破以后,雨水淋熄了大火,才留下了一点点残骸,但是对破案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帮助。
徐默住的小旅馆也在两天后被刑警找了出来,这倒不是因为旅馆服务员认出了那张跟现在的徐默形象大为不同的通缉令,而是因为徐默凌晨出门没有退房,在被刑警询问时,服务员说起了这么一个怪事。机警的刑警本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原则在搜查了房间之后,在卫生间的洗脸盆旁边观察到了徐默涂毒的粉末,为此,那个用舌头舔粉末的倒霉蛋还差点被毒死。
因为徐默第二天凌晨,在旅馆大部分人还都在酣睡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旅馆服务员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穿品牌风衣,留着漂亮马尾和八字胡的青年就是昨天棉服穿得跟粽子一样,头发像鸡窝、胡子拉碴,戴着棒球帽、大墨镜的徐默,所以留给刑警们的线索也是原本的邋遢形象。
虽然连续不断的更换了住址,刑警支队在得到他大致的邋遢外形之后,修改了通缉令上的形象,并通过群众举报,把他住的出租房给找到了。众刑警仔细打量这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房间地上到处是吃剩饭盒的垃圾和空矿泉水瓶,角落堆积了几件发臭的衣物,原本洁白的床单已经变成了黄褐色,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腥臭的尿味。这得要多大的忿恨和偏执,才能让一个正常人彻底忽略掉赖以生存的身边环境。房间内没有留下前主人的去向线索,这也让亲自赶来的谢国十分失望。
在没有新的破案线索之前,谢国只能让局里的警犬记住房间主人衣物的气味,把它们分配到各个高速和国道的检查关卡上。但这注定是无用功,徐默在小旅馆出门时不但仔细清洗了身体,还往身上喷洒了整整一瓶的古龙香水,而且这时候已经距离事发当日足足有三天的时间。
正当殴和市公安部门一筹莫展的时候,徐默已经驾驶面包车距离殴和市有数千里之遥。徐默真正的目的地是华国北方的大兴安岭,他明白在华国政体的特殊性面前,国内任何一处地方都不会安全,只有出国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而且他在半年前心中产生杀意的时候,就特地飞到俄罗斯的海参崴结交了几个俄罗斯黑帮分子,在大撒财富的同时,也得到了几个去日本的偷渡渠道。同为黄皮肤和黑头发人种,文化背景相像的资本主义发达国家日本成为了徐默后半生安静生活的选择。
在出了殴和市的第五天,徐默在华国北方一个小县城郊区停顿了下来,进入了一个当地的网吧,用假身份证办完上机之后,他打开了新闻网络。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网络上的新闻媒体用了这样一个标题描述了,当日发生在殴和市高级法院门口的袭击事件。文章中详细描述了发生在徐默一家人身上的悲剧,同样也描述了本来作为肇事者,现在同为受害人一家的悲剧。身为司法系统高官的中年人心脏中了三支毒箭,当场死亡;他的儿子面部中了将近八颗散弹枪钢珠,被打得面目全非,没送到医院就已经毒发身亡;手臂被钢珠击伤的母亲,在医院抢救五小时以后,命保住了,但是因为毒素入脑,变成了植物人;于此同时,还有旁边四个无辜的家族亲戚被散弹枪波及,虽然经过了抢救,但还是因为剧毒在全身的扩散,全部持续高烧昏迷中。据主治医生反映,就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今后也会留下各种后遗症。
徐默的一枪毒弹几乎废掉了这个政治世家的半个根基,让他们家族年纪最大的老爷子切齿暴怒,发誓追杀徐默到天涯海角,在给予殴和市公安系统强大压力的同时,也给予谢国最大的外援帮助——军队,老爷子本来就是军队高层退役,在华国的军队中有着极大的声望和人脉,现在唯一欠缺的前提,就是徐默的去向。
看完新闻的徐默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扎着马尾,留着八字胡,脸庞消瘦,面相成熟的他也引得几个坐在旁边的女生频频偷望。不过徐默对这一切并不放在心中,认真来说,他现在对于是否会被抓住都不是很在乎,仇寇已经得诛,帮凶也得到了报应,对于几个无辜的受害者,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内疚,死得再多,又与他何干。
如果不是这几天的逃亡让他犹如死水一般的心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相信失去了求生欲望的他已经追随父母、亡妻和女儿而去。正在徐默离开网吧,想要登车继续行程的时候,他在面包车后视镜看到了一幕画面。他的双眼瞳孔瞬间就放大数倍,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本能的转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