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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干事业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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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婳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被太后看穿,可仅仅因为如此便被拖下去砍头,她心有不甘。

她镇定自若,从团蒲上起身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声音不卑不亢,同她那挺直的背脊一般,道:“皇榜上并未要求进宫弹琴者是男子,民女从入座到一曲毕,这期间并未说过自己是男子,又何来女扮男装欺骗长公主一说?民女不过是为图方便,未施粉黛打扮得随意了些。”

“满口谎话!”许太后怒气冲冲,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竟如此咄咄逼人,此女来历不明,怕就怕是有人故意塞进来的,若是留在宫中,难免是个祸患。

皇帝虽遂了她愿纳许明嫣为贵妃,但从头到尾都没碰过明嫣这丫头,倘若跟明嫣一同入宫的傅家嫡女先有了身孕,她们许家的皇后之位恐是不保!

她兄长许湛是丞相不假,可傅家手握京畿三十万大军,许家到底还是有所忌惮的。

那不知名的女子似还要辩解,许太后怒道:“羽林军是干什么吃的,给哀家将这以下犯上的女子拖下去杖毙!”

护在太后身后的羽林军不敢怠慢,刚有动作便被霍岚一声呵斥,弄得这几名羽林军进退两难。

霍岚声音虽让软,可态度不曾妥协半分,道:“自古以来凡应皇榜入宫者,从未听闻有被斩杀的,母后如此做法恐有不妥,若是传到宫外,百姓难免寒心。”

霍岚和霍澹乃同胞兄妹,许太后并非她生生母亲,她虽和皇兄一起养在膝下无子的许太后名下,但被霍澹宠出来的性子极其张扬,向许太后妥协的次数少之又少,不似她皇兄那般事事都听许太后的话。

霍岚可太讨厌她皇兄这软弱的耳根子了。

跟着许太后同道来的许明嫣接了霍岚的话,也跟着一起劝道:“昭仁长公主所言不无道理,还请姑母三思。”

许明嫣同她站一方,这倒是霍岚没想到的,不由侧过头去多看了她一眼,后者则是微微点头,似在回应她。

屏风这边双方各执一词,赵婳看不清那头是如何情景,但那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落了下去,看来她项上的人头一时半会丢不掉了。

昭仁长公主,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子。

还未等羽林军有动作,赵婳只见一年长的公公端着拂尘从水榭亭外的主路走来,周围的宫人似乎很敬重这位公公一般,皆低首垂眸。

“皇上口谕,”严庆在正中间停下脚步,声音高朗,看了眼那将头埋在手背上跪着的人,“此女子琴艺精湛,深的长公主厚爱,酌情居于霁华宫,侍奉长公主左右。”

霍岚眼含笑意,脚步轻快从屏风那边走出,福福身子,“昭仁领旨,谢皇兄。”

这头,赵婳起身领旨,稀里糊涂就被皇帝安排在了霁华宫。

所站之处,一袭鹅黄轻衫的女子笑靥如花,头上的发髻插着金灿灿的头钗,明艳动人又俏皮可爱,尤其是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灵动又不失天真。

这便是今日要寻琴师的人——昭仁长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霍岚那双灵动晶亮的浅眸看着她,轻浅一笑。

她鲜少接触男子,见的最多的便是她皇兄和姜子真,面前站着的这人骨架虽娇小,但眉宇间和面骨无不透着英气,她怎么也没想到是位姑娘扮作的。

想必这俊朗的面庞若是擦上脂粉定也是倾城国色。

“回长公主,民女姓赵,单名一个婳字。”

霍岚点头,转身对屏风那头福身道:“难为母后和许贵妃今日来陪昭仁,属意的琴师昭仁已找到,现下便领人回霁华宫,便先行回宫了。”

言罢,她出了亭子,赵婳向太后那边禀了声告退后便低首跟在后面一同往霁华宫走去。

严庆也在霍岚走后出了亭子。

皇帝让严庆传口谕,却不见人影,怕是还在思政殿处理公务。

严庆这阉人可来得真是时候,存心跟她过不去。

许太后目光森寒,心中憋了一口气,发泄似得挥袖打翻宫人捧在手上的茶盏,众婢子吓得忙低首跪在地上。

走在回宫的路上,许太后理了理宽大的袖子,将火气撒到许明嫣身上,“那叫赵婳的女子唬得昭仁一跳一跳,你怎也跟着起哄。”

身边的侍女皆是心腹,许明嫣解释道:“姑母明鉴,明嫣此举是在向昭仁示好。皇上最疼的便是昭仁,留下那琴师,昭仁每次听琴的时候势必会想起明嫣帮过她一次。若是昭仁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间提及明嫣的好,皇上来我宫中的次数应要比此时多,说不准哪夜便宿在瑶光殿了。”

许明嫣所住之处便是瑶光殿,如今霍澹难得来一次她殿中,即便是来了,坐不了一会儿便说公务繁多回了思政殿处理奏折。

她再不抓紧些,傅莺就赶在她前面怀了霍澹的骨肉。

许太后一听是这个理,便也没怪罪她,只问道皇帝去傅莺那边勤不勤。

许明嫣:“皇上自从去了趟灵隐寺,便鲜少到后宫来,说是昭仁这次生病是先帝怪罪,怪他不思进取,心思放在政事上少了。”

“胡扯,皇帝就差没宿在思政殿了。”许太后自是不信。

许明嫣何尝没想过这是皇上搪塞她的借口,可却只能将苦咽回肚子里,“傅莺不吵不闹,若是侄女此时就此事跟皇上争执,皇上对比下怕是更不会来瑶光殿。”

许太后长叹一口气,心想且先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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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霍澹这边,昨日他叫严庆将皇榜张贴下去,霍岚执意要他下朝后抽出时间到水榭亭来,说是让他见一见那比姜子真还要俊俏的公子,听一听比宫中乐师弹得好听十倍的曲子。

抵不过霍岚软磨硬泡的功夫,霍澹答应了她。

下朝后他去了水榭凉亭,还未靠近亭子便听见那闻所未闻的曲子,琴音袅袅,婉转动听。

未让宫人声张,他悄无声息靠近亭子,在原远处的大树下驻足。

薄纱飘扬,琴声缓缓,那团蒲上的男子端坐如松,头发高高束起,面庞白净却不失英气。

霍澹越看越觉得面熟,倏地,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久违的面孔和那弹琴男子的脸重合在一起。

赵婳?

她怎从益州到了京城?

还以琴师的身份毛遂自荐入宫。

她便是霍岚口中所说那琴师?

比他和姜子真还要俊俏的公子哥?

“……”

霍澹眸色沉了几分,指腹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板子。

许太后发难于她,她倒是不卑不亢责问起来。

霍澹让严庆传口谕保赵婳性命,待严庆走后让悄悄传召姜子真入宫。

照霍岚话说,昨日在琴艺大赛上是姜子真举荐赵婳参加的,那她和姜子真何时认识的?

“臣也是刚听手下说赵婳撕了皇榜进宫,没想到昭仁长公主还真把人招进宫了。”姜子真回道。

霍澹指节敲着桌面,眉头紧锁,“朕没问你这个。朕问你是你如何认识赵婳的?”

难不成姜子真救下的那人是赵婳?

殿中没有外人,姜子真无需遮掩,放心大胆道:“皇上还记得臣前天回来向您提的城郊救了位男子,那人正是女扮男装从渝州来京城的赵婳。”

片刻后姜子真嗅到一丝不对劲,发现重点所在,忍不住发问,“皇上您也认识赵婳?”

自幼担任太子伴读,他跟霍澹的感情不是简单的君臣之间,有时候更像是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眸光闪了闪,霍澹嘴角紧绷,轻描淡写道:“益州刺史赵家小女儿,朕前些日子去过趟益州刺史府,见过赵婳。”顿了顿,他道:“她,不知朕真实身份。”

姜子真明白首尾,却也忍不住疑惑,“放着好好的刺史千金不当,她从益州跑到京城来作甚?还谎称自己是从渝州来的,且还被歹人追杀?”

霍澹如墨般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仿佛在说你是在问朕?

姜子真一哆嗦,改口道:“臣正从她口中套话,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回想起一个时辰前曹泉跟他禀告的事情,他心中一凛,道:“今日在僻静街上有歹人想杀赵婳灭口,被大理寺护卫挡了回去。”

霍澹眉头微不可查蹙起,指腹深深按住套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灭口?”

姜子真察觉到皇帝有一丝心急担忧,但仅是一瞬,这想法便从他脑中略去了,信心满满向皇帝陛下阐述自己的诱敌之法,“臣昨日回家都已经跟我家老头子说好了,老爷子今日下朝闲谈时会透露臣已经从赵婳口中问出事情经过,并已经写好案情综述准备呈递给陛下您过目。这背后的事情肯定是桩大事,今早他们刺杀赵婳失手,臣又进宫来跟陛下汇报案情,那人听到老爷子无意间说的话,肯定坐不住了。”

“臣有预感,钓上来的鱼指定是条大鱼。”姜子真说得头头是道,就差没报怀疑对象姓名。

霍澹抬眸看向姜子真,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似乎是在思忖什么,片刻后道:“罢了,她暂且留在霁华宫陪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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