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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步履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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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小白脸

祝青对这个论断尚算满意,但依然伸长手臂,把笔记本从步蘅跟前儿捞了回来,利索拍阖上:“心意领了,但您的同窗祝女士有颗强心脏,省点儿口舌OK?别搭理这些鸡零狗碎,脏。”

步蘅:“……”

转念一想,祝青平日里的画风是“爱谁谁”,搭理这些找存在感的网友,确实不在此列。

只剩下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年,宿舍里参加交换项目远赴海外的两位舍友还没有如期回来。

课表里面只剩下些自选课,零星稀少,大把学分修满结课的人。

把实习、备考、申研、求职等种种事务加叠起来,一众同门在人生分岔路口前也还是倍觉精神空虚。

步蘅进京之后,面对与关中迥异的生活环境以及学习氛围,曾经有几门科目水土不服,不够出挑。

向来麾下只出精英的步自检夜不能寐,一心鞭策步蘅进步,且不局限于单一的文化课,结合步蘅的素质条件和个人喜好,商议选定特长生之路。

挑的是个野路子,在很多人眼里算是跑偏。入手几个项目,经历几番尝试之后,最终看中的是步蘅搁关中便练过几手的排球。

跌跌撞撞走了几年半职业队员之路,步蘅凭天分踏进了青训队和市队一队的门槛儿,随队征战全运会、全国联赛等大赛,表现也算可圈可点,最终在高水平运动员招生中过关,统测拔得头筹,自此跻身N大。只是困于伤病,这条路没能继续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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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这厮同步蘅不同,走的是根正苗红优等生路线。

她早年放弃了高中直保和自招考试,稳了的出国计划却临门生变,只得勉为其难重拾课业,走进高考考场,并于初夏稳定发挥,金榜题名。

挑选完专业,生活轨迹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相会于众老师于课上极爱吹扯的N大新(闻)传(播)学院。

此后诸事,以祝青的思维逻辑和智力水平无法消解。

学业上,步蘅绩点屡拔头筹,而她则开始长久的低空飞行之路。

很操蛋的颠倒。

两人私交此前不深,转折于某次排球赛后,步蘅腿瘸,观赛的祝青见她走路费劲,看得头皮青筋直跳,头疼,伸出高冷之手扶了这瘸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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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笔电扔到一边儿,祝青抬手撒步蘅脸上一张纸条:“送你的。”

步蘅看了眼,才瞄清是张人艺的话剧票,剧目名称为《推销员之死》,演出时间就在今晚。

祝青瞥她:“国庆献礼剧目,赏脸吗?”

单看剧名,这剧不像是祝青惯常的风格,她向来偏爱史剧。明年离校前的最后一届剧(话剧)星大赛,祝青应该会捎带她圈养的那堆汉服圈的人组团参加,剧本自是需要提前打磨。

步蘅:“为了找灵感换口味了?”

祝青:“不奇怪,神农且尝百草,何况我这只菜鸟。”

步蘅:“剧本已经开始磨了?”

祝青这回深深看了步蘅一眼:“《一个好人之死》,名儿定了。写还得等会儿,角色人设怎么定,剧团内部还没掐完架,大纲还得继续讨论,不改上个百八十版绝对定不了稿。”

祝青是看《推销员之死》这名字跟她确定的那个剧本名儿相像,才有了看这台戏的兴趣,还是看到《推销员之死》灵机一动,才给自己的新剧也定名为《一个好人之死》?

一个好人之死……步蘅突然就想起了步一聪。

他那极致追寻理想,刻板中庸,但憋屈致死的一生,有得演。只是演出来,悲剧估计得变很多人眼里的黑色荒诞喜剧。

步蘅没问祝青,她的《一个好人之死》是要讲一个怎样的故事,祝青也未再解释,只又裹了把披肩,而后拉开身前的抽屉,无视置于角落的一盒女士香烟,径直掏出来一排同她凛冽逼人的气质完全不搭调的又“红”又“奶”的旺仔牛奶。

暴力破拆完外层的塑封,插好吸管后,挥臂推给步蘅一盒,她自己又破拆了另一盒,一吸到底后才下令:“休息会儿,晚上别瞎忙活了,时间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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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才出宿舍楼。

渐起的暮色晕染苍白路灯,几束光零星垂落,罩布步蘅和祝青过路工学院教学楼的路。

路过的这个特定地理位置,给祝青提了个醒儿:“下周可就开课了,你那谁是不得游回来准备毕业了?”

问的是封疆。他入伍远赴海岛耽误了两年,还没走完毕业流程,回来将和她们同期离校。

游回来这词儿,问得挺有创意。

步蘅:“我哪个谁?”

祝青:“别演,除了那一个还能有哪一个?”

步蘅抬手:“祝大人,这个冤你得允许我上书澄清一下,真的没有在演。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你主动问起他,一时震撼,于是卡壳,谨慎起见需要再确认下。”

祝青:“……”

祝青:“说人话。有句不当讲的话憋不住,你随便一听——他回来,你让他少在周边晃,碍我的眼。”因为步蘅这纽带,保不齐三天两头碰面。

步蘅:“……”

这特么又是哪年遗留的官司?

和辛未明与骆子儒的纠葛一个路数?

步蘅当即“不耻下问”:“能不能有个前情上下文之类的,咱把话说全,让我听个明白成吗?你们俩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恩怨情仇?他上辈子害过你命、骗过你钱,还是说他曾经横刀夺爱气得你吐血?”

祝青笑出声,一笑步蘅这话说得还挺顺溜,二笑这个闷雷平地起惊雷还挺有趣儿。

祝青:“他旁边那个连体婴,张什么来着,更碍眼。”

您老把人姓都搞错了……步蘅:“也是工院儿的一个师兄,姓池名张,叫池张。”

姓倒是未烂大街,名儿起得倒特么真够随便。

祝青呵道:“跟工院儿真特么是八字犯冲,这货嘴够贱,小师妹也是眼神儿不好使,才去倒追,才会被那小子几句话说得梨花带雨。”

这事步蘅听说过,搁院儿里火出圈儿了,品学兼优的院花小师妹被工院的人欺负人尽皆知。

之前她见池张,多少因此忿忿不平。

步蘅并无深究此“桃花事件”的兴趣:“刚还没说完,封……他哪儿碍你眼?”

祝青义正辞严:“很难理解?我看高个小白脸儿一向不顺眼。”尤其惦记她窝里白菜的。

步蘅:“……”

同类相斥?

祝青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步蘅禁不住笑出声,步蘅友情提示:“以前这么说还凑合,现在你得换个词儿了。”

祝青:“说说。”

封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瞬时从步蘅眼前过。

步蘅陈述她昨夜获知的客观事实:“大自然法力无边,外边儿太阳不一般的毒,把他折腾黑了,也瘦了,距离成为黑猩猩可能就只隔着一只猴子。”

南海烈日余威犹在,经年累月曝晒之后,白净的封疆已成过去。着实“配不起”小白脸这个词。

有意思,祝青再度笑出声。

***

前往人艺剧场前,祝青要去前门的一家门店领一件定制的汉服。两人一路搭地铁绕过去,穿行近乎半座城。

这些年这座城市日新月异,什刹海上的银淀桥拆了,老一辈人叫熟了的崇文区和宣武区没了,城八区变为城六区,大珊栏变了商业街,热闹的四合院被大涤荡致使无数发小离散,更早前后海还没那么多抱吉他操着烟嗓的歌手,没那么多情怀可唱,旧日可书。曾经这座城被古墙包围,现在这座城被雾霾环绕。只有那些角落里沉默疯长的野草和废墟之上无息的青苔与不断轮回的生与死不曾变过,日复一日为城市变迁作证。

早年把城区交通图装脑子里分毫不差的步蘅,出门也开始看路线图了。

穿行前门,到达手工艺店,祝青掀帘子进门,步蘅搁门外等。

祝青刚进去没多久,步蘅的手机发出轻微振动。

适才祝青掀帘子时未被惊动的站在店外窗台上的灰鸽,被手机这振动声惊飞,带起一阵扑棱声。

步蘅掏出手机,发现是骆子儒发来信息:“明天去跟个采访。”

步蘅即刻回复:“跟谁?”

骆子儒:“您第一天上班儿?”

问问伤天害理了?

步蘅:“不怕我明天有课?”

骆子儒利索回复,字还挺多:“课可以有,旷。”

能不能教我点儿好事?!

步蘅放下无奈,转而逗他:“师父,上回算了就算了,这回路费报吗?”

线上的骆子儒已死,不见回复。

步蘅追问:“?”

隔了三秒,骆子儒回血复活,再度吱声:“天黑了还没睡醒?”

步蘅敲了句:“师父,您最近这是在沉浸式阅读世界名著《葛朗台》?”

秒撤。

已经看到的骆子儒随即问:“说完了?”

步蘅默认。

骆子儒随即发了句仿似带声音的文字过来:“我还真可以是。”

步蘅即刻便能脑补出他说这话时那让人想踩他的狂妄神态和嚣张语气。

骆子儒随后发了个文档过来,是将要进行的采访的前期选题表和相关资料。

步蘅点开文档,其标题为“从梦想的狂欢到末路死亡”。

盘点的是在声势如磐的互联网大潮中新近死亡和将要死亡的创业公司。一共分了两类。第一类里,公司创始人的身份介于富家小开和学生之间,而富家小开这类人的创业失败,通常会被人归类为玩票,多数人对其持有偏见。

步蘅看到这个门类里第一家公司的名字,略觉眼熟。

再下拉一行,文档上书“天明资本于天使轮注资”。

天明资本……辛未明?这公司死于辛未明投资介入后?骆子儒这是依旧准备和辛未明相爱相杀?

继续下拉页面,创始人的照片和名字侵入步蘅视野。

三点水加也,姓池。

弓长,名张。

上面赫然列有——池张。

步蘅:“……”

这巧合……也就戏里敢演,编剧敢编。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是校园文,也不算甜宠文。另,祝青的感情线不是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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